伪像报告 第179节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会坐在一辆半毁的,飞驰的汽车里,看着跨海大桥上,上万银白钢索扫过夜空;看着漆黑湿润的道路,像一条反光长河,滚滚卷入车轮下。

  头发、睫毛早就湿透了,她颤颤地坐在风雨里,海就在不远处。

  在她脑袋旁边,柴司一只被雨浸得发白的大手,刚刚“咔”地一声,给MP5冲锋枪顶入了一只新弹匣。

  一追一逃的两辆汽车都早超过了限速,疾驰在呼啸夜风中,激起路旁一阵阵尖锐鸣笛声。

  零零散散的小型私家车见势不妙,要么放慢速度落在后面,要么紧急停靠在路旁——可是前方仍有一辆拖着高高集装箱的重型卡车,隆隆行驶在路上,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几分钟之前的枪火与撞击。

  它好像更没有察觉到,此刻有一辆黑色SUV正笔直朝集装箱迎上去,不偏不倚,没有半点降速的迹象。

  “……欸?”金雪梨忍不住直起了腰。“他们为什么不换道?不怕要撞上卡车吗?”

  “天西,”柴司沉沉地提醒道,“无论他接下来怎么开,咬住,不要松口。”

  这就意味着,前车不换道的话,他们也不能换道了。

  一旦从SUV尾巴上松开,就等于给那叫格林的男人清出了一条后路;即使只让他们抓住一个短暂机会,也可能造成天差地别的后果。

  “是,”天西咽了一下嗓子,答道。

  金雪梨莫名松了口气。原来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也很紧张,还是有人能理解——欸,等等,不对,唯一紧张的人却是司机吗?

  她一颗心又猛地提起来时,却听柴司叫了一声:“韩六月。”

  一直默不吭声看着飞车追逐的韩六月,此时再度很人性化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了,”她刚一开口的语气,就已让金雪梨隐隐生出直觉,赶忙一低头——果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后脑勺上擦着飞过去了。

  “要我的脸,是吧?”

  金雪梨看着柴司的大手一张一卷,抓住了几块碎片。

  从他侧脸上,看不出他是否觉得恶心。

  碎片触须从他指间里探出来,摇摇摆摆,被他一把按在枪口上,触须立刻包住了枪管——跨海大桥上的路灯一划而过,他的下颌、鼻梁与眉骨,沉硬地穿过了光影。

  “柴司哥,”天西忽然低低叫道。

  金雪梨猛地抬起头。

  那辆SUV再次踩深油门,几乎像是要自杀一样,朝卡车车尾疾扑上去;在要撞得车毁人亡前一刻,车头突然急剧一拧,摆向右侧。

  万千雨丝中的跨海大桥上,黑色SUV仿佛忽然要开始一场盛装舞步——转速被急剧拉高,后轮急急一打滑,后半个车身横向飘移出去,激起一片漫天白雨。

  它仍然被一只手压着继续拧头,有一瞬间,它完全是打横拦在卡车与金雪梨这辆车之间的。SUV上重下轻,如此急速飘移,让它掀起了半边身子,它歪在一侧车轮上,摇摇晃晃几下,终于重新“砰”地落了地。

  一落地,SUV立刻往后倒车,倒退着开上了卡车车旁紧靠大海的左侧车道——被它露出来的卡车集装箱,正以泰山倾倒之势,急速变大,阴影压上了金雪梨的面庞。

  “转道!”

  在那一瞬间里,金雪梨仿佛听见柴司喝了一声。

  是他提示来得快,还是天西先打了方向盘,她已经无暇分辨了;她被车身惯性一甩,重重扔向右边车门,撞得眼前一黑,所有思绪都短暂地空了。

  在天西驾车冲下跨海大桥之前,他终于成功地及时再次扭头,直直扑向前方那一辆仍然在倒退着开的SUV。

  下一秒,金雪梨忽然感觉身子一轻,原本包裹着她的汽车,从她身周消失了。

  起点作者后台有个组队码字比拼手速的活动,赢了好像可以抽各种奖励,我受物质奖励召唤,点进去看了一眼。

  对手是随机抽的男频作者,好像还是大神,一天字数一万以上。

  我又退出来了。因为我这个人吧,两袖清风,不为金钱折腰。

  PS:这一章场景描述比较多,其实不是很讨好的,但我自己写得还蛮有滋味。唉,写成自娱自乐了。

第213章 柴司反派并不死于话多

  从黑色SUV拧头,飘移,转身,到开始倒退行驶,整个过程仅仅花了不足半分钟——毕竟,它只要任何一个动作稍有迟滞犹豫,都是要么撞上卡车、要么摔下大桥的后果。

  然而二十秒,已足够发生很多事了。

  “柴司哥,”天西低低地叫了一声。

  从那一刻开始,时间就好像被放慢了,拉成长镜头。世界沉寂下去,一路沉下桥底深海,耳中只剩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

  轻轻地,柴司探出车窗外,举起冲锋枪。

  前方黑色SUV后轮正在打滑、横转,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给扯得换了方向——轮胎激扫起不知多少水花,白浪仰头迎上黑雨,叫人一时分不清天海或人间,茫茫尽是大水。

  柴司眯起眼睛。

  白雨珠碎溅在黑枪管上;一块碎片的数条触须,像极小一只手,紧紧抱着枪口,时不时一蜷一张。

  当SUV副驾驶窗口进入瞄准范围那一刻,MP5在雨中开了火。

  第一颗子弹脱膛而出时,冲击得碎片触须松开了枪口。

  那一瞬间,柴司仿佛能看见那颗子弹头上裹着一块摇摆着“流苏”的头巾,与碎片一起冲入天空与雨水里,触须在半空中张合摇晃。

  “韩六月!”他沉沉喝了一声。

  “没有,”后座上响起一个喃喃不甚清楚的声音。“好痛啊……”

  后半句说了什么,早已从柴司心神之外滑走了。

  手中冲锋枪枪口白芒大作,在雨夜里不断裂开愤怒强光;第二弹、第三弹……不知多少子弹,击碎了做过防弹处理的车窗,在SUV上留下一串耀眼花火。

  但柴司始终没能打出致命一枪,它成功地摆尾转向,后退进了卡车左侧、紧靠大海的车道。

  挡风玻璃后,是两个面目模糊的人影;那个驾驶员正扭着头,急急拽着SUV往后退。

  柴司立刻一掌拍向MP5,原本挂在他手指上的一块碎片,马上顺势包住了冲锋枪枪口——韩六月总算没有在关键时刻出岔子。

  “转道!”

  柴司说完,朝SUV车头再次打出一串子弹。

  “啊,”韩六月突然叫了一声。

  与此同时,汽车猛然一拧头,硬生生从即将撞上集装箱卡车的轨道上被拽过了方向;轮胎烧烫了路面雨水,烧出一片白烟袅袅。

  有一瞬间,车头前只有一片茫茫黑海,仿佛天西是要驾车冲下跨海大桥似的。

  “我——”韩六月仍然在喊,好像她也知道时间紧迫了;只是每一个字,听着似乎都有无限长度。“感——觉——”

  是时候了。

  他没握枪的左手,轻轻打开了自己身旁的车门。

  惯性将金雪梨重重甩到一旁,柴司听见自己身后座位上,传来“咚”一声闷响——她撞上门的同一时间,柴司已经随着豁然洞开的车门一起,被高高抛向了雨夜。

  他记得自己在半空中翻滚;一时间视野中是手中紧握的枪,一时间视野中是急急朝他拍来的路面,一时间,是广袤无垠、无星无月、雨丝迷蒙的夜空。

  饶是柴司及时蜷起身子,护住头脸,当他重重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他依然有短暂数秒的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剧痛,他的身体不容许他思考感知任何事物了。

  卡车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头,仿佛雷鸣一样,在雨夜里愤怒地低吼了长长几声,将柴司的意识拉回了跨海大桥上。

  他喘息着爬起身,兴奋剂的效力早已过去,肾上腺素冲击着肌肉,颤颤发抖。

  MP5被撞飞了,一时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外套湿透了半边,不知是雨,还是自己出了血。

  在无穷无尽,摇摆飘荡的雨里,有某种动静,勾得柴司抬起了头。

  他抬起眼睛,正好看见自己刚刚跳下的那辆汽车,仿佛被人闹着玩似的,一把抛进了天空里。

  前盖弯拧变形的汽车,整个翻倒过来,四轮朝天划过夜幕。

  它拉出了一条长长抛物线,在抛物线下,正是那一辆正在减速的黑色SUV;凯家汽车飞过了SUV头顶,终于伴随着轰然一声,砸落在数十米之外的桥面上,震得雨夜也抖了一抖。

  柴司拔腿就跑。

  重型卡车的前路,突然被一辆从天而降、撞成废铁的汽车给挡住一半,此时正又笨重、又着急地刹车;柴司用尽力气,以最大速度,追上渐渐减速的卡车,在它停稳时,急急一滑,冲至卡车后,借轮胎挡住了自己。

  他反手一摸,从裤腰中抽出了另一把.45手枪,握紧了。

  远处忽然轰然一声,似乎那辆凯家汽车着了火;柴司看不见它,却能看见它燃烧起的火光,在漆黑湿路上,盈盈地闪烁着橘红光影。

  ……车里的人发现他跳车了吗?

  此刻原本一路急速倒退的黑色SUV,在撞进火场之前,也终于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它恰好停在卡车车头与集装箱交接处,离柴司还差了几乎一整个集装箱的距离。

  这段距离上有什么,柴司已经很清楚了。

  想了想,他绕到卡车另一侧,迅速小步跑过一整个集装箱的距离,来到了卡车车头前;前方路面上,在无数雨丝之下,汽车的废墟正熊熊燃烧。

  当柴司绕过卡车车头的时候,驾驶室里的卡车司机猛地一下趴到方向盘上,瞪大眼睛盯着他。

  被看见脸了……?

  柴司下意识地抹了一下眼睛——好像有雨水流进眼睛里了——却觉触手黏滑,连雨也冲不干净似的。

  他低头一看,满手血红。

  好,没有被看见脸。

  柴司举起枪,再没理会那司机,从卡车车头后,探头张望了一眼。

  那一眼中,他看见了黑色SUV的车尾,与两道打开的车门;两个男人端着枪,正一步步谨慎地往前方空荡荡的路上走去。

  “你干了什么?”其中一个人问道。“为什么那辆车——”

  “我说过,要彻底解决掉他们,这就是我的办法。”另一个男人突然止住步子,说:“在这儿停下,别走了。你注意一下四周,附近应该有一个人。”

  ……不,附近有两个人,柴司心想。

  除了跳车的自己,还有一个跟汽车一起飞出来的韩六月。“消失”的人,只有天西与金雪梨。

  说话之人,毫无疑问就是格林秘书……原来不靠近的话,是看不见陷阱中猎物的吗?

  柴司无声无息地从卡车后抬起枪口,眯起眼睛,按下了扳机。

  能一举解决的事,多拖半秒都不理智。

  枪声一响,端枪保镖仿佛被切断了牵线的木偶,笔直跌在地面上。

  他立刻枪口一转,对准那一个刚刚反应过来的格林秘书开了第二枪——然而那家伙反应速度比他意料得更快,几乎是扣动扳机同一时间,就扑向了路面,柴司一时竟拿不准自己到底击中了没有。

  “都还活着哦,”身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幽幽的声音,惊得柴司差点回头就是一枪。

  “保镖昏过去了,似乎穿了防弹衣。”

  韩六月站在身后不远处,能面上,几个碎块的触须正涌动着,要与缺口接壤、重新把脸补完整。

  卡车驾驶室里,司机似乎惊叫了一声,又使劲了揉了揉眼睛;但谁也没有多理会他。

  “正好,”柴司一歪头,示意说:“你的碎片派得上用场了。”

  “我的脸本来就起了好大作用呢,”

  韩六月说话时,一块碎片早已疾飞了出去,直扑向那一个刚刚爬起身,将枪口对准后方的格林秘书。

  “如果不是我的脸感应到了,你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发现,那位格林先生抓住了当时电光石火的机会,在路上展开了黑方陷阱?”

  早在这句长长废话一开头时,柴司目光就已跟上黑夜中那一小片白,随它疾划过了雨夜。

  在雨声、海浪声,与不知何处响起的遥远警笛声里,那一小块碎片无声无息扎进格林面颊里。

  格林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还不理解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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