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男人大赤赤地道:“汪经理,这么点小事哪用得着惊动梁爷?我这么多兄弟,一人一家伙,他就是铁打的也解决了。”
汪必成道:“五哥,这位周先生有点来历,怎么办得梁爷说了算。”
“不用去烦梁爷,我常五哥不白拿梁爷的干股,今天这事儿我就帮他摆平了。”光头常五哥一拍汪必成的肩膀,“汪经理,你是文化人,不懂这街面上的规矩,他敢在我常五哥看的场子上闹事,我今天要是不卸了他,那以后谁还会把我当回事?”
常五哥转头看着我,目露凶光,“姓周的,看你这架势,也不是没跟脚的,直说吧,是不是姓黄的让你来闹事的?你们外面准备了多少人,不怕都叫出来,你常五爷我一并接着了。”
他把身上的貂皮大衣一甩,跟着向后一伸手,便有个马仔递了一把砍刀到手中。
他倒拎着砍刀,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汪必成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出声阻止。
我将手中烟卷弹到地上踩熄,迎着常五哥走过去。
常五哥高高挥起砍刀。
我从他身边走过。
他举着的那一刀落下,正砍在自己的大腿上。
鲜血飞溅,刀身直没肉里。
他嗷地惨叫了一声,但手上却没有任何犹豫,拔出刀来再次砍下,分毫不差地砍进同一位置,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汪必成脸色煞白,颤声道:“周先生,我是龙老仙爷门下。”
我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也敢说是老仙爷门下?真当拜过老仙爷,就能称门下了?下次可千万别对人这么自称了,传到龙老仙爷耳朵里,他第一个就得弄死你!”
汪必成被我一拍,不由哆嗦了一下。
我哈哈一笑,从他身前走过,走进那帮子保安、混混当中。
扑通,扑通,扑通……连串的闷响声中,我经过的地方,所有人都一声不吭地栽倒。
当我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身后只剩下汪必成还站着。
常五哥已经倒在了地上,却依旧一刀接一刀地不停砍着自己的大腿。
我没再停留,径直走出夜总会,返回大河村。
院中三间房依旧灯火通明。
我淡定地进了诊室。
杨晓雯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听到门声,翻了个身,没有醒。
我先把窗台香炉里的香换了,这才把她抱回到客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她吭唧了两声,动了动,把姿势调整得舒服了,半张脸都缩进被子里,却是始终没有醒。
不是她睡眠质量好,是我走之前,把三间房里都换上了助眠的安神香,足够她安安稳稳地睡到天亮了。
安排好杨晓雯,我转回诊室,照常做晚课。
刚把宣纸摊开,提笔沾墨,还没等开写,就听到院门声响,跟着就是脚步声来到诊室门外。
“进来吧,门没插。”
脚步声刚一停,我立刻出声招呼。
门外的人停顿了几秒钟,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穿了件厚实的军绿色棉大衣,竖着领子,头上包着土里土气的围巾,一副进城农民的打扮。
进了门就停在门口低头不动,全身都透着不安。
我说:“我还以为你会连夜离开金城,再也不回来了。”
她直接跪到了地上,连连磕头,“周先生,您放过我吧,我错了,让我怎么补偿都行,只求您放过我。”
她是医院里的小护士,是青年旅社里逃掉的燕子,也是曾迷的何强兵神魂颠倒的小梅。
我没有理她,慢慢下笔开始写字。
今天写的是太上中道妙法莲华经第一卷。
小梅伏在地上不敢起来,只是苦苦哀求。
我一气写完,放下笔,拿起写好的经文看了看,放到她面前,温声道:“认得吗?念一遍。”
小梅茫然地拿起宣纸,低声念诵。
她念得极为流利,一气就把整卷经文念到最后。
“是诸天人,其间之眼,於恐畏世,能虽为说,一切诸仙,皆应供养……”
念到这里,她突然结巴了一下,反复把皆应供养念了两遍,才慢慢停下,小心翼翼地把宣纸放回地上,又伏下身子,不敢说话。
我说:“念完就走吧,你那点事情,我已经给过你惩罚了,不会再追究你,但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小梅伏在地上没动,低声说:“周先生,我想通了,求您给我一个回头的机会,我愿意拜在您门下侍奉您。”
我摇头说:“你天生媚骨,六心不定,又是燕窝里出来的,杂念太重,做不了术士,我不能收你。”
小梅带着哭腔道:“我不求给您做徒弟,只求一个侍奉您的机会。我们那一窝燕都已经折进去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无牵无挂,没有任何杂念了。”
我问:“你学过八风不动功吗?”
小梅老实回答:“没有,邱大姐说我做掌头燕,要风情万种,能撩会骚,不适合学八风不动功。”
我摇头说:“没学过八风不动功,就不算千门的正脉传承,你连下九流的门槛都没迈进去,跟着燕窝勉强能算是掌头燕,可离了燕窝,没人会承认你是老千。我给你介绍个师傅,你去三林,找个叫刘爱军的,就说我让你过去跟他的,剩下的事情听他安排就行。”
说完,我用黄裱纸画了道符,然后折成纸鹤,递给她,“如果刘爱军有什么不妥,对你产生威胁,撕掉纸鹤,可以保你平安。”
小梅接过纸鹤,没敢再多说什么,起身退出诊室。
一出门,她就小跑着离开院子,再没回头。
用小梅来制衡刘爱军,是我在见到她时就有的打算,所以才会告诉她给她一个回头的机会。
在医院里说她胆大,不是指她敢潜到警方的地盘看同伙,而是指她看到我居然还有勇气跑掉。
如果她这次不回头的话,那也就没有以后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登山
一夜安眠,早上准时起床做早课。
其实夜里的时候挺想念被窝里有人的感觉。
妙姐说过,温柔乡是英雄冢,可以享受,但绝不能贪恋。
那时候我对温柔乡的理解还是好吃好喝好住,感觉没不什么舍不下的,现在才知道真正的温柔乡果然让人贪恋不舍。
一夜七次,虽然有点累,但是真的销魂。
杨晓雯起床的时候,已经七点多。
这个时间刚刚好,等吃过早饭,她就会急着上班,没有时间来缠着我。
为此,我特意把包玉芹准备的早饭给她都摆好了。
香酥的面窝、鲜甜的豆腐脑,四样凉拌的小菜,色香味俱佳。
看到桌上热腾腾的早餐,杨晓雯却哭了。
她告诉我,自打父母去世,这还是第一次吃到有人精心给她准备的早餐。
我想纠正她两点。
第一是包玉芹给我准备的,她只是蹭饭的。
第二她已经在我这连蹭两天早饭了,今天是第三天,怎么也算不上第一次。
不过看到她边吃边掉眼泪,哭一会儿又笑一会儿的样子,我还是保持了沉默,只是让她喜欢就多吃点。
她可是一点没客气,把所有早饭一扫而空。
然后不出意外地吃撑了。
我建议她上班走着去,多走几步消消食。
杨晓雯告诉我今天周六休息,没法走路上班去消食。
作为一个不用上班的无业游民,我这才想起来,半年前全国开始实行双休,周六也不上班了。
杨晓雯揉着肚子,哼哼唧唧,看着实在难受,我让她躺到诊室里屋床上,给她推拿消食。
可她嫌弃诊室的床太硬不舒服,非要去卧房。
然后推着推着,就滚到了床上。
大早上做这种事情,感觉比晚上做更兴奋更刺激,而且不耽误早晚课,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要不是张宝山打来电话干扰,就这么在床上耗一天也很有可能。
张宝山打电话来的目的是约我去湖心岛蛇山。
这是之前说好了的,希望可以通过这个方法,解决持续治疗给杨晓雯带来的剧烈痛苦。
虽然现在对于杨晓雯来说,已经不需要了,但我还是很欢迎的。
杨晓雯心虚,虽然对张宝山的多事很是抱怨了一顿,但终究没敢见张宝山,简单收拾了一下逃回家去。
张宝山接上我后,我让他先拉我去了趟木磨山。
之前已经找过高天观做中人,现在去找山神麻烦,得先问问高天观能不能行。
不能人家这边给联络妥了,我却砍了山神,那可就一下把两边都得罪了。
我让张宝山在山下等着,独自上山进观,见到黄玄然,把这事一讲,她便说:“昨天我已经以高天观的名义派出法贴,但还没有人回应,你尽管放手去做就是了。受敕为神,就要遵规守矩,它坏了规矩,搞淫祠邪神那一套,人人得而诛之。”
我说:“能不能请小陆仙姑跟我一起去做个见证,以后要是对方来找麻烦,也能说得清楚。”
黄玄然道:“高天观这一脉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了。你要是邀她去做见证,就得负责她的安全,不能让她有事。要是遇上应付不了的人或事,就保护她回高天观,只要回来,我就能保你们平安无事。”
作为依托高天观寄存徒弟身体的残魂,她离不开高天观。
我当场做了保证,黄玄然便让我去山门外等着。
没多大会儿,陆尘音就出来了,手中还提着个沉甸甸的长条包裹,对我说:“师傅让我跟你走一趟,那山神要是有敢负隅顽抗,就直接斩了它。”
说完,好奇地看着我,“我师傅从来不管外面的闲事,也不让我出山做事,你是怎么说服她的?”
我说:“你师傅把高天观和你一起卖给我了。”
陆尘音转了转眼珠,“呸”了我一声,拍了拍手里的长条包裹,“知道这是什么吗?飞剑!妖魔鬼怪神仙老虎狗,没有斩不了的。你敢买我,信不信我一剑砍掉你的狗头?”
我当即一脸震惊了,“哎呀,原来陆仙姑还是个剑仙,失敬,失敬,请受我一拜。”
陆尘音哈哈大笑,推了我一把,“你这人比我师傅有趣多了。走啦,天黑之前我得回来呢。”
我带着陆尘音下了山,张宝山表面没说什么,却找机会偷偷问我,为什么要带个小女孩儿一起去。
我告诉他,这是高天观的女剑仙,能飞剑斩人头,我担心到了那精怪的主场压不住它,所以特意请了女剑仙做帮手。
张宝山听得一脸惊异,一路上不停盯着陆尘音手里的长条包裹看,大概是很想见识一下飞剑长什么样子。
金城依江多湖,但只有东城区的玄武湖才有湖心岛。
岛上有山多蛇,称为蛇山,六十年代就开辟成了景区,算是金城的热门旅游点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