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先生 第91节

  这个承包不会大张旗鼓地公告招标。

  毕竟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会严重影响各家的声誉。

  目前上面的主要打算是请有经营类似场所经验的成熟团队来承包运营。

  而这其中最大倾向是邀请几个著名大寺庙观宫的幕后运营方。

  成功的运营经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这些运营方的背后,都站着各家正道门派,属于公家认可的主流,相对于来路不明的野道士野和尚更让公家放心。

  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了数。

  当时在桌上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留了两人的电话。

  等把两人送出法林寺,目送两人开车离去,我才将道正叫了出来,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

  道正听完之后,叹气说:“不瞒老神仙您说,这事儿我已经听到风声了,也想运作一下这个承包的活,不过一来我没正经身份,公家那边不太信得过我,二来据我侧面打听到的消息,这个承包方已经内定了,具体是谁还不清楚,但可以确定的是背景硬实,至少也是省里面的关系,不是区里这边能挡得住。”

  我不动声色地问:“先别管能不能办成,你自己的想法呢?想不想做?”

  道正说:“我当然想做了,这是条稳妥路子,要是能办好了,拉扯所有兄弟上岸也不是难事,咳,玄清观那边是正一派,不禁娶妻生子吃肉喝酒。我那帮兄弟都是吃喝玩乐惯了的,当和尚一时半会能装得下来,时间久了肯定不行,要是能改成当道士,就两全其美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做做准备,等我消息。”

  我对承包经营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但既然答应了黄玄然要保住高天观,那从这个承包来入手就是性价比最高的解决办法。

  这件事情我不方便出面,但道正这个有前期成功经验的假和尚就再合适不过了。

  道正一听,登时大喜,“老神仙您有办法能把这承包拿下来?呸,呸,呸,瞧我这话说的,您老神通广大,拿下这种承包小事,还不是手拿把掐?”

  我摆手道:“想多了,我又不是真神仙,最多就是试一试,能不能成还得另说。这事暂时不要声张,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道正道:“您放心,我这人本事一般,但嘴绝对严。”

  交代完道正,我不再多留,起身下山,乘最后一趟公交返回市里。

  回到大河村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八点钟。

  进村离着老远,就见小院里那三间房灯火通明,想是杨晓雯已经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晚饭怎么解决的。

  我没急着进院,而是在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赵开来打了个电话,把用他卡片结识董强和李主任的事情讲了一遍。

  赵开来听完之后,便问:“你对承包木磨山感兴趣?”

  我直接说:“想在金城做仙爷,占一席位置,一要有道场,二要有基业,木磨山对我来说正合适,合理合法,经营好了,公私两便,实在是一举多得。”

  赵开来便爽快地说:“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但最多也就是争取到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能不能拿得下来,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说:“能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就足够了,要是拿不下这块基业,我也没脸面在金城称仙爷,还是老实做我的先生看我的病就得了。”

  赵开来却说:“你这跟我张了一回嘴,只给你争取个机会,我这有点过意不去,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样吧,我赠送个道场给你用着。明天晚上,你去一趟福摩萨夜总会,有个叫邵卫江的,一打听就知道,你去见见他。”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扶持我了。

  所以这个道场我不能不受。

  我干脆地说:“那就谢谢赵同志了。”

  赵开来说:“反正那地方便宜谁都一样,倒不如给你做点正事,真想谢我,就把你说过的做好了,让我安安心心地离开金城。”

  挂了电话,我看着灯火通明的小院,思忖了一会儿才走进去。

  杨晓雯正躺在诊室的沙发上看书。

  她穿了身花格子的两件套睡衣,光着脚丫翘在沙发扶手上,完全就是一副居家休闲的架势。

  看到我回来,她便笑着跳下沙发,上来主动接过我脱下来的大衣,问:“吃过晚饭了没有?刚才对面包大婶送的饭,我给你温在锅里,要不要吃点?”

  “在外面吃过了。”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我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妥,就说:“杨同志,你是来治病的,没事休息就行,不用管这些。”

  杨晓雯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上前搂住我的脖子,“既然着急,那就上床休息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不好!

第一百四十三章 燕归来

  晚课又没做上。

  这一宿也没怎么睡。

  杨晓雯的兴致、精神和体力都高得有些不正常。

  我怀疑是人面斑移除的后遗症。

  精怪往往会通过影响精神、意识或者下药之类的手段,来激起祭品的欲望,从而达到持续吸取精气神的目的。

  祭品只是祭品,名义上是妻子,其实是消耗品,所以才会有定期祭献娶妻的巫术仪式。

  到子时的时候,我给她烧了道符水喝。

  可惜没什么作用。

  甚至喝了之后更兴奋了,一直折腾到早课时间。

  修行如逆水行舟,一天半天有事落下不要紧,可要总是不做,身心都会生出懈怠,快速退步。

  我把她强行送回客房休息,这才保证了早课的正常进行。

  吃过早饭,杨晓雯去上班,我就劝她,“你的斑已经治好了,就不用再在我这里呆着,可以回家住了。”

  杨晓雯说:“我已经跟张叔叔说了在你这儿住下治斑,得住满一个月才行。提前回去,他肯定要起疑心,咱们的事情不经查,你要是跟他解释这是为了治病,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我叹气说:“这事不应该发生。”

  杨晓雯说:“我知道啊,那天晚上你都醉得站不稳了,是我主动的。那个治疗太痛苦了,我忍受不了,这样大家都简单轻松。我在你这里住一个月,到时候再回家,谁都不会怀疑。”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张队长约我周末去湖心岛蛇山,到时候我就说找到那精怪干掉了,这样你就可以回家了。”

  杨晓雯怀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很讨厌我,所以想赶我走。”

  我诚恳地说:“哪能呢,就是觉得你住这里没有家里方便舒服,哪都不如自己家好不是。”

  杨晓雯说:“我觉得这儿挺好的,家里就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这儿有你。你要是觉得我挺讨厌的,让你觉得不舒服,那我就回去好了。”

  我只好说:“我没有这么觉得,那你就留在这儿吧,只是我最近事情比较多,晚上可能有时候不回来或者回来得比较晚。你不用等我。”

  杨晓雯开开心心地走了。

  我躺到窗旁的躺椅上补觉。

  就有点想不通。

  我都觉得有点腰酸,她怎么好像一点也不累?

  难道是传说中的天赋异禀?

  正想着呢,张宝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莫名有点心虚,接起来就问:“张队长,什么指示?”

  “一会儿有时间没?有个案子有点古怪,你帮我看一眼,行的话,我这就过去接你。”

  不是说杨晓雯的事,我松了口气,“过来吧,现在没病人。”

  挂了电话,没多大会儿,张宝山就开着那辆捷达过来了。

  青年旅社那边出了个聚众斗殴的案子。

  动手的是一伙从湘北过来的外地人,本来住了好几天都好好的,突然就窝里斗打了起来,下手还挺狠,打得人人带伤,有两个能够上重伤了。

  张宝山队里的同事过去查看情况后,发现这伙人精神状态都明显不正常,他就想着找我去瞧瞧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特聘顾问的工作范围,我不能推脱。

  如此才能跟公家这边打好交道。

  这伙窝里斗下死手的家伙在武警医院关着,一共六个人,塞到了一个病房里,一只手吊水,一只手铐在床头。

  伤得最重的两个,一个断了条腿,一个掉了只手,都已经做了处理。

  六个人的表情明显不正常。

  一个个看着空气,瞪眼立眉,咬牙切齿,仿佛是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上前挨个检查了一下,就问张宝山,“跟他们一起的,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张宝山一拍大腿,“没错,老板反应说,他们这一伙是七个人,还有一个年轻女人,出事的时候,那女人出去了。我特意安排了人盯着,只要她回去,就拉回来。”

  “不用费那个工夫了,要信我的就把人撤回来吧,那女人不会再回来了。”

  “这事是她搞的鬼?”

  “倒也不一定。不过你们去的时候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街上肯定会传开议论,她不用到旅社说就能知道出事惊动了你们,她一个燕子哪还敢再回来,怕是立马就得有多远跑多远。”

  “燕子?什么燕子?”

  “千门燕行。他们是一群职业骗子,靠诈骗为生。这是在金城盯上了什么人,准备做个大买卖。

  一个护士推着小车走进来,逐一为病人换药瓶。

  我瞟了她一眼,继续说:“不过,他们应该是惹到了有真本事的江湖术士。你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是被人施法用药迷了魂,他们现在眼里看到的,都是想害他们的敌人,所以才会动手打起来,还下手往死里打。”

  张宝山也没在意那个护士,追问:“你能治他们吗?”

  我说:“倒也是简单,不过你不想问问他们在金城犯了什么案子吗?现在这个状态可是个好机会。我给你的烟还有吧,拿一根出来,熏一熏他们,保证问什么答什么。你看这帮燕行的老千,最大的得有六十多,最小的这个才十几岁,中间各个年龄段都有,这说明他们是个搭伙很久的团伙,就算没在金城犯案,在别的地方也一定做过。”

  张宝山兴奋地搓了搓手,“快给我根烟,我试试。”

  我说:“你又不是没有,怎么还管我?”

  张宝山道:“我这不是得省着点抽嘛,哪能浪费在公事上,快来一根。”

  我只好掏出烟盒,让要算给他倒一根,结果张宝山倒是不客气,一把就全都抢了过去,倒出一根叼在嘴上,剩下的忙不迭揣进兜里,“全都归我啦,回头我再弄两条给你。”

  他点上烟,正要开熏,看到那护士还在换药,便催促道:“护士,你快点,我要开始审问了。”

  “知道了。”护士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句,加快把药瓶都换好,推着小车就往外走。

  我对张宝山说:“你问着吧,我出去逛逛,等问完了,再来找我,我给他们解术。”

  从病房出来,就见那小护士刚好推着小车转过拐角。

  我紧走两步,追上去,一把按住小车,看着戴着口罩的小护士,露出一个微笑。

  “你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法不可亵,术不可显

  小护士不由哆嗦了一下,深深低着头,也不吱声,闷头推着小车往前走。

  我不再说话,也不再追她,停在原地,看着她走远,这才离开医院。

  既然出来了,就不打算再回去了。

  我在街上闲逛了整个下午,傍天黑的时候,逛到了福摩萨夜总会。

  这是金城第一家夜总会,已经开业近八年,而且直到现在,也依旧是整个金城规模最大项目最全的销金窟。

  而赵开来所提及的邵卫江则是这个销金窟里最知名的豪客之一,一个月里得有半个月在这里消遣娱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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