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语念齐,正好符也画完,拈起来在蜡烛上点燃,将符灰混在小烧里,托着放到杨晓雯身侧床上,一手拈着灸针,一手沾了符酒,重新细看了一遍两处斑痕,对杨晓雯说了一声“开始了”,不等她答话,便快速地举针刺落。
灸针刺入皮肤,正常来说并不怎么痛,但有两个位置在会阴前后,属于极度敏感区域,免不了会产生大刺激,所以需要先把话说完。
果然前七针刺入的时候,杨晓雯一直很平静,但当第八、九针刺入的时候,整个身子都不由自地打了两个激灵,虽然紧咬着毛巾,却依旧发出低沉的闷哼。
但这只是开始,如果病征根源是这两个位置的话,会更加难以忍受。
完成针刺后,我立刻沾了符酒,沿着斑痕线条涂抹,待涂抹完全,一条不漏后,用灸针在符酒杯里一沾,屈指轻弹,引燃火头,往两个人面斑中间轻轻一点,淡蓝色的火焰呼啦一下沿着斑廊快速引蔓延,瞬间烧遍两个人面斑。
这火焰起得快,去得也快,只一闪,便迅速向着其中一个针刺位置聚集,仿佛全都流了进去一样。
会阴前部两指处。
符酒的刺激力量全都集中在这里,不是一般的难以忍受。
杨晓雯全身肌肉绷紧,双腿不由自主地绞在一处,不安地扭动着,从头到脚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起一层油亮的水光,分外诱人。
到了这一步,我彻底搞清楚了她的情况,拿来她的大衣给她盖好,又将剩余的符酒递给她。
“喝了,不用起来穿衣服,先睡一会儿,等符酒的刺性发散掉,就没事了。我在外屋,你醒了,出来找我,我跟你细说怎么解决。”
杨晓雯的头发都被汗打透,顺着发稍往下直滴水,吐掉嘴里的毛巾,挣扎着坐起来,接过符酒一饮而尽后,重新躺下。
我捏剑诀在她额头上方画了个井字,再在每一隔中写一个眠,默念催梦咒,等最后一个眠字写完,她已经安静睡了过去。
问题不难解决,只是得看她能接受哪种办法。
我从里屋出来,放好门帘,斟酌着写了三个方子,然后放下笔,抬头看了看窗外,给窗台香炉换上香,穿好外衣,离开小院。
杨晓雯至少需要睡四个小时才能醒过来。
这段时间正好办些事情。
我没开那辆普拉多,徒步而行,离着大河村稍远一些,随便找了个辆摩托骑上代步。
行走江湖,各种门路都要懂一些才不会吃亏,荣门的手段我学了六个月,太深的不会,一般的溜门开锁偷天换日都懂点,曾经为了练习蝎子倒爬墙做过一个月的飞贼,夜盗百户,每家拿走一个小物件,第二天晚上再原封送回去。
拿个摩托车,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手段。
一路狂飚,半个小时后,我把摩托停在了位于金城中心地带的天关码头。
这个点轮渡早就停了。
一艘灯火辉煌的游轮停靠在码头上。
游轮叫港兴号,香港来的商人投资搞的,只做夜航,每晚十点发船,第二天凌晨四点归航。
门票三千,不对外发售,但却从不愁卖。
打破脑袋想上这艘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最紧俏的时候,曾有人十万求购,却也买不到。
这艘船是个门槛。
能够上船,才算在金城商圈中有一席之地。
票价高,也有对得起这票价的内容。
船上的一应项目完全复刻香港的海上游轮。
赌场、酒吧、舞厅、游戏厅、电影厅、美容院、桑拿按摩……吃喝嫖赌,应有尽有。
据传闻,曾有神秘豪客一夜之间就在游轮上豪掷千万,轰动一时。
虽然这一年全国的人均工资不过五百左右,但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已经开始了一掷千金的人生享受。
但这艘游轮能够吸引这些人的主要原因不是可以挥金如土醉生梦死,而是因为这艘船上有一位老神仙。
传说,那位香港大商人之所以搞了这么个游轮,就是为了讨好这位老神仙。
老神仙五行亲水,需要在水上修行,以得水蕴之力。
游轮入水后,尾部一个区域便常年封锁,任何游客不得进入。
那里就是老神仙的修行地。
老神仙能掐会算,有通天彻地,起死回生,延寿续命之能。
大部分豪客上船,都是奔着这位老神仙来的,娱乐只是顺带。
要是能得有幸得到老神仙的青睐,指点一二,求财可鱼跃龙门,求势可得风雨,求命可延寿不死!
这位老神仙姓韦,名昌,号称清静仙,地仙会老仙爷之一,江湖人称韦八爷。
第一百二十六章 狡兔韦八爷
我把摩托停在隐蔽处,脱了衣服,只穿一条裤头,活动热身后,跳入江中。
十二月的江水冰冷刺骨,没有经过长期锻练,入水用不了多久就会冻僵。
我跟妙姐十年,每年冬天都会有一个月停留在水边冬泳,每年往北走一些。
去年十二月,在哈尔滨。
跟着妙姐的十年,是真苦!
比起黑龙江的冬天,金城这点温度根本不够看。
我一口气游到游轮边,在船尾贴着外壁爬上去,找到了那间传说中韦八爷修行的总统套房。
房内无人。
所谓老神仙水上修行,只是传出去唬人的虚头。
想在人间做神仙,九分假一分真,技要显,名要吹,不显不吹不成神。
修道术肯定要炼气,但炼气重守一条就是稳坐于室,五心安定。
在这种声色犬马的船上,五心哪个都不可能安定,更别提稳坐于室了,不跳起来一起跟着外面吃喝嫖赌就可以称一声道心坚固了。
或许有人可以做到,但韦八常仙门出身,做不到。
常老仙当年公审十项大罪之一就是凌辱妇女。
这位老神仙最大的爱好是给看中的良家女子开光,美其名曰宿世仙缘。
上梁不正下梁歪,韦八这个亲传弟子虽然稍有收敛,但在张宝山提供的报告里记载得清清楚楚,身边女伴常换,对外宣称女弟子,出同行,住同宿。
我爬到甲板上,弄昏了个路过的服务生,换上衣服混进船舱。
虽然离启航还有些时间,但舱内人已经基本满了。
衣冠楚楚大腹便便的男人。
花枝招展美艳靓丽的女人。
我甚至还看到了好几个正当红的女明星。
真不愧是号称内地第一豪华游轮。
但这些跟我没关系。
作为刚刚才立足的第三等术士,虽然在市井里能被称一声神仙,但在这些人眼里,依旧是不入流的小角色。
欲降龙蛇,需得先显雷霆神威。
显威与织网一样,需要慢慢来,寻准时机才能发动,不急在这一时。
现阶段安心做个无人重视的小角色,也挺好的。
一路走过来,离着套房还挺远,就看到两个虎背熊腰的年轻男人守在通路上,阻止乘客继续往前。
两人都穿着白色对襟褂子,黑色滚裆束脚裤,踏着老式圆口黑布鞋,一副传统武师的打扮,往那里一站,气稳神凝,颇有几分高手气象。
但他们其实是虚架子,或者说是死架子。
这站法是特意练出来唬人的,不得本意,站死了,真要动手,就是个挨打的橛子。
如果韦八连看门都能用两个真正的高手,那我就得重新考虑一下他的实力了。
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翻到船外,贴着船壁绕过这两个唬人架子,顺利地进入到套房里,简单检查了一圈后,躲进靠墙的衣柜里,慢慢调整状态,将呼吸和心跳都降到最慢最轻。
刚躲好没多大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响,三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人脚步沉稳规律,每一步起落声音轻重一致,间隔也是分毫不差。
这是个真正的练家子,而且绝对是个高手。
一人脚步沉重虚浮,步履大小不一,偶尔还有轻微拖蹭,就算在普通人里,也属于体力较差的弱鸡。
而第三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接近才恍然发觉。
他的脚步轻如鹅毛飘落,每一步落下都只有沙沙细响,仿佛没有体重。
这人始终是在用脚尖走路!
只有脚尖着地,才能达成这种效果。
“老仙爷,这是今天请见您的帖子,我按您给的标准筛过了,还剩下三个人。一个是香雪奶的老板李成栋,他最近生意出了问题,想求您指点。一个是花美集团的老板娘姚丽芬,想进军京城,开拓北方市场,求您拿个主意。还有一个是东北来的,叫柳强,给的名片是金龙集团董事长。”
说这话的人一口港普,舌头硬得堪比石条。
但语气中带着的恭敬却是丝毫不假。
这个应该就是港兴号的老板,香港来的投资商人,方展新。
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
“柳强?关东霸王啊,横踏黑白两道,谁去关东地界都得给他面子,他来拜访老仙爷想求什么?”
这个声音,居然是一直在用脚尖走路的那个人说的!
我不由有些意外。
进门只有三个人,难不成韦八还是个功夫高手?
方展新回话:“柳强没说,但奉了孝敬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
一个尖利的声音发出一声轻浮的嗤笑。
“倒是个懂规矩的,那就……”
“听说柳强在关东拜了道老姑,有什么事情是道老姑解决不了,非得大老远跑金城来求老仙爷?”
沉厚的声音打断了尖厉的声音。
尖厉的声音立刻改口,“那就让他先把话说清楚,再说见不见。李成栋和姚丽芬要求什么?”
有意思!
护法是术士的影子,离了术士什么都不是。
从来没有护法敢这么做!
这个韦八,是假的!
“李成栋资金周转出了问题,他当初拿了花旗银行的钱,签了对赌协议,要是填不上窟窿,公司就变成人家的了,想求您老人家给指条道。姚丽芬是听说市里要卖了棉纺二厂,想请您提点一下,能不能拿下来。”
尖厉的声音笑道:“呦,这姚大奶鼻子还挺灵,居然知道找我。安排她最后见我。”
“是,那李成栋您见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