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往旁边一让,就呼啦啦进来一群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穿着主打一个少薄透露,肉致光光地拎着小包贴墙站成一排,环肥燕瘦,风情有不同。
我扫了一眼,指了指中间一个穿了条银色吊带大露背超短裙的女人。
这女人也就二十左右岁的样子,身材在一众舞小姐当中也是相当突出。
那个妈妈桑麻溜地一挥手,其他没被选中的整齐安静地排着队离开,只那个银裙女人留下来。
“老板贵姓啊。”
银裙女人带着讨好的笑容坐到我身边,抬手就去开茶几上的啤酒。
我笑了笑,拿过她手上的酒瓶,曲拇指弹开瓶盖,然后把桌上的三个杯子叠成品字形,举瓶倒酒。
淡黄色的酒液顺着杯壁流下,淌满了第一杯,溢出杯壁,却自动汇成两行流入下面的两个杯子里。
“你敢露面,实在是让我很惊喜。”
我将上面的酒杯反手扣过来,杯中酒却一滴也没有流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让走廊里那个带了家伙的护法进来了结我。”
银裙女人就不装了,呵呵笑了笑,翘起二郎腿,拿出个银色的扁烟盒,拿出一根细杆女士烟叼在嘴上,甩着煤油打火机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道:“只身赴虎穴,你也很有勇气,我该夸你艺高人胆大呢,还是笑话你不知死活呢?”
“你们这么个草窝野棚子也配称虎穴?”我斜眼瞧着银裙女人,抬手按在她裸在外面的光滑背脊上,慢慢向下滑去,“靠着你刚才拿瓶子使的那一手五里雾?还是仗着你是外道拍花正传?”
银裙女人的脸上现出惊恐的神情。
她刚坐下拿起酒瓶的时候,就借机使了拍花术中一等一的手段五里雾,当她点着打火机的时候,就会激活五里雾的药性,正常来说我应该僵在当场不能动弹,只剩下神智保持清醒。
可现在,我谈笑动作如常,僵住无法动弹的反倒是她!
她甚至连出声呼救都做不到。
两句话的工夫,胜负已分。
技高一筹如山压人。
她没压住我,就得被我压死。
我把手停在她后腰下一巴掌的位置上,轻轻按了下。
银裙女人的脸上泛起一股嫣红,随即软倒在沙发座上,仿佛没了骨头,身下的沙发湿了老大一片,看着我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恶鬼。
“拍花一脉,老菩萨传法,技授金童,术传龙女。授技的时候取金童命根,断了他留下后代的念性,只能忠于老菩萨。而传术的时候,会在龙女身上留下一点春记,以便予取予夺,将来给老菩萨留个种。留了春记的龙女额角会有三重游影,无论怎么改头换面,也会被一眼认出来。”
我拍了拍银裙女人的额角。
“我既然来了,金童有死无生。你要是真聪明的话,其实就不应该在我面前出现。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这样一问,银裙女人就能开口说话了。
“我不会出卖老菩萨,随便你怎么对付我。”
虽然因为恐惧而声音颤抖,但她并没有出声招呼外面手下进来的打算。
“你想错了,我从来就没有想从你这里打听到千面胡的下落。我只是想请你把一件事情转告给你们这位老菩萨。”
我从身旁的拎包里拿出那个装着骨灰的杯子。
经过这两天的治疗,骨灰已经在杯底积了一掌厚,经过小烧的浸泡,宛如灰色的泥浆一般,将没有面目的小木偶双脚完全淹没。
我拿出那张四千万的冥币在银裙女人眼前一晃点燃,然后取下杯口封着的符纸,将燃烧的冥币扔进杯中,再迅速地将符纸重新封好。
冥币落入,立时将混着小烧的骨灰引燃,冒出蓝幽幽的火苗。
小木偶站在了烈焰中。
我问银裙女人,“懂吗?”
银裙女人脸如死灰。
“果然是一道正传,连镇魇压灵也知道。那就告诉你们老菩萨,他有三天时间来求我,不然的话,这骨灰的所有者以及他的所有后人,都会双足溃烂而死!”
我把杯子重新装回包里,又取出一张白纸和一根细长银针。
“敢来见我,虽然蠢了点,但勇气可佳,给你个奖赏。纸人讨命,不是你们那么讨的。”
我用白纸撕了个两手各持一把刀的纸人,拈起银针,扯开她的衣襟,在胸下两指处轻轻刺入,再拔出来,针头沾了一点鲜血。
就在这点鲜血往纸人脸上刺了两下,便点出一对血点。
“画龙需要点睛,纸人也需要点睛。心头血点了睛,纸人沾上一丝活气,才能讨命斩生。”
我沾了杯中酒液,往纸人头上一弹。
纸人倏地弹起,落到包厢门上方,手中纸刀微微颤动。
“叫你的人进来搏一搏吧,没准能弄死我,赢过这一盘。”
银裙女人紧紧闭着嘴,一副坚决不会出声的样子。
可是出不出声,可由不得她。
我在她后颈轻轻一拍,她便应手出声,“再来一箱酒!”
包厢房几乎在同时被重重撞开。
一个满脸横肉的平头男人闯进来,举起手中喷子就要开火。
银裙女人眼睛瞪得溜圆。
门上的纸人飘落到男人的后脖子上,举刀就刺。
小小的纸刀,可能连他的肌肉脂肪都刺不透,可刀一刺入皮肤,男人就腿一软,直接跪倒,然后脸朝地咣当一下摔了个结实。
纸人旋即飘回茶几上,无需支撑扶持就稳稳当当地站住,支着染血的一对纸刀,血染的豆眼盯盯看着银裙女人。
我拍了拍银裙女人光滑圆润的肩头,“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他这件事情,三天后它会讨了你的命。你活,还是你们老菩萨活,你自己决定。”
第四十三章 斗法如绣花
银裙女人身体恢复自由,却没有力气站起来,蜷在沙发上,瞪眼看着我,眼中满满都是毫不掩饰的恨意。
我那一按,不仅点活了她身上的春记,让她体内欲望翻腾如海,以至于腿软的无法行动,更借着这春记坏了她所学的术。
这辈子她都别再想使术害人了。
但她不应该恨我,而是应该感到庆幸。
要不是需要她给老菩萨递话,金童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我伸手把她裙子下的丁字裤头扯了下来,团成一团塞进兜里,起身跨过倒在门口的男人,走出包厢。
身后的包厢里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回到大河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十二点。
我没把车直接开进村里,而是停在了铁路桥涵洞外的路边,换下那一身西装大衣,拎着包步行进村。
村口警务室的灯已经熄了。
到了地头,推门进院,踩在门槛上,微微感到有些松动。
我只当未觉,反手关好院门,先进接诊室,将拎包放进里间屋,伸手摸到里面的步话机,轻轻敲了三下,然后转出来,倒了两杯尚温的茶水,放到茶几上,说:“既然进来了,就坐下说话吧。”
屋角暗处就转出个干瘦的男人。
看模样,正是那个被剥了皮的惯偷老号。
他冲我一拱手,左手压右手,拇指蜷进手心,“命分三重天,女娲炼石采,我道得传授,二八不曾绝。”
说完,走到沙发前,大大方方地坐下,却不端茶,只看着我。
采生折割的生丹一派,拜造人补天的女娲为祖师,自认为是经正的神仙传承,所以杀人炼丹毫无压力。
我回了一礼,却不报号。
自家山根在墙上挂着呢,没必要再啰嗦。
“来杀我?”
顶着惯偷老号脸的王老棍坦然道:“技不如人,认败服输。可你不该一开始就用死肉芝来套我,同为外道脉,斗法留一线,把我往死路上逼,也别怪我对你下死手。”
我端起茶,一饮而尽,“我上电视的时候,说得很清楚,那是死肉芝,把你逼上死路的是你心中的那个贪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从回来夺肉芝,你就已经注定活不了了。”
“我活不了,你也一样活不了。这次回来之前,我给主家留了信,你一个死肉芝害死了主家三辈六口,他们一定会来找你报这个血海深仇。”
“你猜我为什么要放你取肉芝回去?”
“斩草除根也要看你的刀够不够利,斩到参天树,怕是要折了你的斩草刀。”
“我没出刀,你怎么知道我是斩草刀还是开天斧?”
“管你是斩草刀还是开天斧,今晚都逃不过一死,没机会斩草除根了。”
“你自信能摘我一道命?”
“如果你没住进我这房子,我一定有多远逃多远,再不回来。可是你太自大了,就算你真有神仙本事,在我这炼生丹十年的制丹地,也一样要认栽!”
王老棍从怀里摸出一把巴掌大小的弯曲短刀,举刀就在自己左右脸上各划了一道。
鲜血顺着脸颊流下,瞬间把整张脸染得花胡溜哨,跟死人鬼脸一般。
他旋即把刀往自己的左肩一插,探手进怀,又摸出面巴掌大的小手鼓来,从沙发上跳起来,右手举鼓左手拍,一边拍一边踏着禹步一边唱:“祖师赐我三把刀,三把金刀随身带,随身带刀随身斩,一刀斩掉头,二刀斩断身,三刀斩破魂,三刀随身斩下来,魂飞魄散小命丢。”
我好整以暇地靠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叼着,就那么看着王老棍表演。
王老棍连唱了三遍,一遍唱得比一遍急,累得满头大汗,看着我好端端坐着什么事没有,不禁露出惶急的神情。
“坐吧,喝口茶,歇口气,你能搭九重鼎炼生丹,也是有真传在身,给自己留点最后的体面。”我敲了敲桌子,把茶杯往前推了推,“使术不得法,徒惹鬼神笑,经营了十年不代表就能立于不败之地,只布置了两天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你就失了一个谨慎。斗法如绣花,先手搭局要支架描线,然后才能谈斗生死。我从相中这院子就开始布局应对这一场,看着好像你占地利,实际上这地利在我!你以为我要全力对付拍花子那伙人,可以趁机以有心算我这无心,可事实上我却一直在针对你做布置,有心的是我,无心的是你。”
“呀,有请祖师显神威!”
王老棍突然尖声大叫,撇了手鼓,拔出肩上短刀,奋力向我掷过来。
这一刀与这三间房有联系,掷出来就绝对会刺中我,无论怎么躲都躲不过去。
这个院子和这三间房,王老棍经营了十年,要是这点最后拼命的本钱都没有,也对不起他能搭九重尸鼎的本事。
但这一刀掷出来,就意味着他已经无路可走,只剩下这最后拼命一搏了。
我一直没轻举妄动,就是在等他这一刀。
这一刀出了,他也就彻底输了。
我从衣兜里掏出那条丁字内裤,对着飞来的短刀劈手扔过去,正套在短刀上。
短刀立马失了准头,斜斜扎到我身前的地面上。
水磨石的地面,坚实无比,短刀落上去,便崩掉了尖,摔断了柄。
王老棍惨叫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跑,看着不快,可一步就出现在门后,也没见他开门,再一步就跑进了院子,仿佛穿门而过。
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到窗台前,从香炉里挖出那枚埋着的大钱,推开窗户,对着王老棍掷过去。
王老棍第三步跑到了院门口,只差再迈一步就可以逃出院子。
可他没能再迈出这最后一步。
大钱飞到,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这是净宅压房钱,焚香祝祷,牵扯了三分地气,只要没跑出院子,砸上就相当于用这三间房连这小院一起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