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先生 第13节

  看人先看眼。

  这老曹必定身怀杀技!

  我微微一笑,摸出张名片塞到老曹手里,“曹同志你人面广,也帮我扬扬名声,有知道谁犯这外路毛病的,都可以介绍过来。”

  老曹接过名片,仔细摸了摸,才揣进兜里,说:“老何家的不容易,不要拿她儿子做筏子了。”

  “那是意外,我现在治不了他。我跟老婶儿说了,让她先在本地找先生看看。既然老婶儿不容易,掌头燕盯上她儿子,你怎么不管?”

  “那小子不走正道,吃点教训是好事,我盯着呢,吃不了大亏。”

  “你要是想管那小子,我可以帮忙调教一下,给他个饭碗。觉得可以,有时间我准备点酒菜,咱们爷俩唠唠?”

  老曹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警服,说:“我儿子在深圳,房子都给我买好了,等退休我两口子就过去享清福啦。人这一辈子,说破天,图的不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嘛。常老仙当年在金城多风光,呼风唤雨,使唤大员军将跟奴仆一样,号称再怎么改朝换代一样还是爷。可最终了怎么样,大军一到,一个小班长带俩人就拿了,一颗花生米爆了头,什么狗屁仙气都没冒出来,临刑前倒是尿了裤子。人啊,得知足识天命……”

  他这么念叨着,揣着手,慢吞吞向院外走,刚走出院门,就迎面撞上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张宝山。

  “哎哟,老曹,这么早啊,那边你不用过去了,回去歇着吧。”

  张宝山冲老曹打了个招呼,就走到我面前,道:“我们人来了,今天怎么个章程?”

  “东西我准备出来了,你们拿个瓦盆装,拿红布盖上,端走就行,到时候怎么操作,你们比我懂,我保证只要我和那东西一起在电视上露面,一定能把搭这尸鼎的人调出来。”

  “这么简单?行,那我就拿东西。对了,这个给你。”张宝山说着掏出个信封来塞到我手里,“咨询费,别嫌少啊,这还是我磨破嘴皮子才申请下来的。”

  我哭笑不得,推托道:“这个真用不着。我给你们帮忙,不是为了这个。”

  张宝山却道:“你们这规矩我懂,多少是这么个意思。怕是回头少不得还要麻烦你。”

  他顿了顿,说:“我以前办过类似的案子,当时折进去三个兄弟。这把只靠我们自己弄不好要有伤亡,我们这帮兄弟虽然干这行免不了要冒这风险,但我还是希望能够他们每次都能平平安安的。这案子已经在部里挂号,上了省督,不破不行。我知道做你们这行的不愿意跟我们打交道。这样,你帮了我们这一把,别的不敢说,以后你在金城,只要不犯大事,保你平安。”

  这就是江湖人不愿意跟公家打交道的原因,沾上就不好脱身。

  金城本地手段高明的术士不是没有,至少我知道的顶尖术士就仨呢,可为什么找我这么个外来人?还不是不愿意跟他们搭上关系!

  可这时候要是说不帮,以后出了事,就等于是得罪死了张宝山,想在金城地界上混那就千难万难。

  好在既然想要大张弓,我就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更何况对尸鼎这事我也不打算真就什么都不管了。

  拍花拐子该死,采生折割更该死!

第十九章 净宅生花

  我轻轻拈了信封一把,三百块钱,确实不多。

  “行啊,这回这档子事,就当是我跟张队长结个善缘,别的也不用你帮忙,我这人凭本事吃饭,奉公守法,你要真想帮我,就替我宣传宣传,多介绍点病人给我。那院我已经租下了,打今天起,就开始接诊了。”

  我把信封揣起来,摸出张名片来递给张宝山。

  张宝山接过名片,瞄了一眼,失笑道:“我说刚看到门上挂了纸牌子,字还挺好看的。行,回头我给你做块漂亮牌子,再让兄弟们都给你宣扬宣扬。做我们这行的,总能碰上差不多的事情,都介绍你这来。你别砸了招牌就行。”

  他把名片揣起来,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扭头似笑非笑地说:“我昨晚给清老河县的伙计打了个电话,王斯万死了!”

  “我知道。”

  我面色平静地回答。

  这都在预料之中,他要是不摸我底那才叫怪事。

  张宝山哈哈一笑,这才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我回到屋里,翻出茶叶包和一袋槽子糕,沏了两杯热茶,坐到桌前,开了包装,慢慢嚼着糟子糕。

  一块吃完,张宝山就进来了,脸色有点发白。

  看到桌上两杯茶,他就是一愣,旋即一笑,上前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冷热正好。

  一杯茶下去,他的脸色好多了。

  “好茶,比我们局长那茶叶都好,回头给我点,我拿去给局长上供,再给你申请点顾问费。周先生,那就请吧!”

  我微微一笑,起身将自己面前的茶水饮尽,又仔细将槽子糕袋口系紧,拿了茶杯盖压上,这才跟张宝山出了屋子,来到王老棍的小院。

  尸坑边上已经围了一圈人,全是便衣,没个着装的,一个赛一个的脸色难看,还有两个蹲在一边吐呢。

  张宝山就说:“这玩意有必要弄得这么吓人吗?”

  “活肉芝就是这个样子,不弄得像点,怎么能钓出行家来?”

  我来到那个人头大的深坑边,探头看了一眼。

  坑底血污中,有一个人头大小的不规则球状物,通体血肉模糊,还长满了眼睛,不停的开合着。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那只最后胜出的老鼠长成了肉芝。

  只不过,它这个是死肉芝,而不是活肉芝。

  单从外表上来看,活肉芝和死肉芝没什么区别,就算真正的大行家,也得上手才能判断出来。

  可就功效而言,两者恰好相反。

  活肉芝吃了,能活死人肉白骨,死肉芝吃了,神仙来了也救不不活。

  “我们刚才其实都把这玩意抬上来了,结果一没留意,又掉下去了。”张宝山凑到我身边,往里看了两眼,突然脸色有些古怪,伸手按了按胸口,颇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你那茶里放东西了?刚才多看一眼都想吐,这会儿一点感觉都没有。”

  “那是自家配的顺气茶,平时喝着养生的。这东西外观太过丑恶,正常人近距离看了都会逆气,觉得恶心难过,有顺气茶压着就不会吐了。”

  我从张宝山手里接过铁锹,把肉芝从坑里挖出来。

  这往上一挖,就看到肉芝下面还淋漓地长着好些肠子般的东西,向下不停滴着腥臭的黄绿色黏液。

  转圈那帮便衣又都捂嘴转脸,不敢多看。

  这就是他们一不留神,把肉芝掉回去的原因。

  只有张宝山没事,帮忙把瓦盆拿过来。

  我把肉芝放到瓦盆里,又从坑底挖了两锹血泥填进瓦盆,最后在上面覆上普通的泥土,只将这肉芝露出半截,拿红布盖好,叮嘱张宝山,“带回去,搁阴凉不见光的地方,每天浇一小碗血,随便猪牛羊都可以,不能用狗血和鸡血,这样可以维持活性十三天。过了这个时间,就会枯萎。”

  张宝山问:“要是那人这十三天内不来的话,不是还得重做?”

  “不能重做。每个肉芝都不相同,行家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相信我,只要把这事宣传出去,那人十天之内一定会来!”

  “成,那我这边抓紧安排。这边院子的封就撤了,你随便布置吧。”

  张宝山亲自捧着那盆肉芝,带着手上挤上个破面包,风风火火的走了。

  我回到屋里,洗了手,检查了下桌上的槽子糕,这才坐回桌边,又慢慢吃了两个。

  正准备吃第三个,包玉芹却过来。

  “哎哟,周先生,你怎么吃上这个了。快放下,我给你弄早饭了,过来吃吧。”

  “不用了,我这已经差不多了。”

  “那成什么话了。快放下。”包玉芹上前,强行抢下我手里的糟子糕,推着我就往外走,“要是不嫌弃,以后你这早晚饭我都包了,我天天给你端过去。”

  早餐依旧很不错。

  金黄的小米粥,拳头大的菜肉包子,还有拌得油亮的小菜。

  虽然已经吃过三块槽子糕,可我还是又喝了两大碗小米粥,啃了四个大包子。

  刚刚吃完饭,陶大年就过来了,一脸佩服地说:“小周先生,刚张队长跟我交待,那院子的封撤了,你看要怎么收拾,我找人过来。”

  “帮我找人把那坑填了,再买些东西就行。”我掏出一小把拴着铜钱的细红绳,“这是压惊绳,男左女右,系在手腕上,能够压惊镇魂,大人小孩都可以带,来帮忙的,每人一条,支书你帮我散一下。”

  “这哪能成。”陶大年连忙推辞,“小周先生你住进那个院子,满村的人都能心安,这是你帮我们,我们哪能还要你的东西。”

  “拿着吧,法事不轻起,唤人不白使,这是规矩。”

  “哎,规矩啊,那成,我先代大家伙谢谢你啦。”

  陶大年捧着红绳,兴高彩烈的走了。

  没大会儿,就带了一帮人回来,扛锹拿镐开拖拉机,热热闹闹地把院子里的大坑填得实实承承,还压得平平整整。

  趁着他们填院子的工夫,我进到三间屋里转了一圈,便找几个人陪我去买东西。

  在附近足转了一上午,才算把所需的东西全部买齐,先不进院,只堆在院门前。

  这当口,房后已经平整完,

  一堆人都围过来看我布置。

  我取了水果五种洗净,又拿了杂粮五种,取出大钱五枚,分别装了十五个盘子,每个房间的四角和屋中央各置一盘,然后画了净宅符,在铝盆里烧了,接满自来水,用带叶树枝掸在屋里屋外的地上,边掸边念了净宅咒,掸完后再用新买的扫帚挨屋像征性的扫了扫,这净宅的流程就算是走完了。

  妙姐说过,租屋不净睡不安。

  虽然我们在每一个到过的城市只呆三个月到半年,但每次租到房子,她都会搞这一套净宅仪式,然后细细布置,把房间布置得温馨舒适。

  妙姐说,这净的不仅是宅,也是心。

  哪怕只住三个月,布置好了也可以是家。

  人生短暂,要学会享受生活,报仇讨命不是全部。

  整天苦大仇深,那是折磨自己,便宜仇家。

  所以,就算三年后讨命失败,这三年我也会让自己过得安心舒适,到时就算死了,也不会觉得后悔。

  我把水果和杂粮给大家分了,独留下大钱,埋在进院的门槛下,这才开始布置房间。

  中间房做了诊室和会客室。

  墙上挂了我自己手写的一副对子,“脉有阴阳二分明,人无善恶两重天”。

  这是阴脉先生的山根。

  敢挂这副字,证明我是一脉正传。

  左边房做卧室,所有被裖用品都是新买的。

  右边房做客室,方便有半夜或者远道来的病人住下调养。

  有新到手的一千三百块钱,兜里充实,我花起来底气也足。

  在众村民的帮衬下,到了傍晚间的时候,全都布置完毕。

  最后,我沿着院子围栏的内边,种了一圈新买来的花种。

  这个举动,引发了村民们一阵善意的哄笑。

  陶大年瞪了他们好几眼,把哄笑压下去,自己却有些憋不住笑,上前小声说:“小周先生,这都入冬了,零下五六度,种了长不出来,一冬天都粉了,还是等来年开春再种吧。”

  我笑了笑,道:“花开富贵,讨个好口彩。新住不种花,总觉得缺点什么。长不出就长不出吧,就是个意思。”

  陶大年才不再说话。

  但村民们免不得还是要背后念叨几句,什么小周先生有点傻之类的,自以为出了院子再说够远,其实我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

  当天的晚饭,是包玉芹做好送过来的。

  切好的酱猪头肉,油炸花生米,辣椒豆皮,一碗小白菜豆腐汤。

  温好的小烧照例少不了。

  吃饱喝足,出去在村子边上走了一圈,消食散步,返回屋里,做晚课,把早晨落下的养气功夫做完,便早早躺下休息。

  一夜好睡,什么梦都没做。

  四点半准时起床,打坐养气一小时,然后洗脸刷牙。

首节 上一节 13/112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