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不敢思考自己在对方手下能否活着，只想知道面前这家伙对于地狱游戏来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管理员，杀了他，系统可以从该玩家的尸体上提取记忆】
这时管理员系统的血红界面在顾星文身旁展开，他见状眼下一暗，本来还想着自己亲自审问一下这个重生者的。
如果张牧的情报真的有用自己说不定能让他晚死一会，如今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
【管理员，请尽快动手】
系统催促道，顾星文便转而看向地上已经彻底傻掉的张牧，唇角缓缓上扬，扯出一个不似人的微笑，看得对方毛骨悚然。
“想知道我是谁？”
“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是人类对吧！？”
张牧强行打起一点精神，然而对方下一刻说的话却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念再次崩塌！
“将死之人的小好奇，还真是有意思。”
话音刚落，一抹张牧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酒红色忽然出现在视线中，他的动作顿时如被冻结般凝固于当场，原本还算正常的男声一字一句间已然化为似人非人的机械音！
【我也很好奇你知道些什么，就当等价交换了】
指尖轻抚上脆弱的脖颈，皮手套上冰凉的触感传向皮肤，随后猛地收紧！
五指挤压着喉咙，强烈的窒息感传来，张牧仍死死盯着面前已然化为羊头人的家伙，心中已然掀起滔天巨浪！
那一刻，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打脸逆袭，两世加在一起的一切都不如面前之人带给自己的震撼强烈。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个前世的隐形人，这一世会将自身的血光笼罩在整座二号城的上空。
不...二号城？在祂的眼中根本不够看，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都早已在祂的脚下匍匐颤抖，而他或许是唯一知道真相的玩家。
嘴唇颤抖，明明精神世界早已分崩离析，但这个刻印在记忆最深处的身影到死也无法忘记，轮回几世都只能遥望祂的背影。
“你是....管理员....”
第338章 “晚安。”
“哥？”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在回头看向身后冲出来那人的瞬间，顾星文的动作猛然镇住！
这是他最不想，也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甚至还未来得及做任何设想，残酷的现实已然降临于自己面前！
他宁可独自面对最血腥黑暗对谁来说都九死一生的游戏——也不愿听到这声“哥”。
原本脑海内所有离开游戏后的设想轰然崩碎，如海水倒灌般反噬到视线都有一瞬间的模糊！
半秒后，视线中的那道身影逐渐清晰，却也如钢针般刺痛了他的双眼！
沈从看起来有些狼狈，外套上沾染着不知是谁的血迹尚未干涸，滴答滴答地落向脚边。
此时的他五指正不住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银枪！
“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双目圆瞪，抖着声音问道。
身上很疼，一只手臂在之前死斗的时候断掉，可此时蚀骨的疼痛也远不及精神上受到的震撼。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告别来的会如此突兀。
挤破脑袋，做青天白梦也想不到！
“.....”
顾星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喉咙中泛起阵阵血腥，不知是名为绝望还是哀伤的气息涌向唇边。
许久...才缓缓开口。
可声音早已沙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想着现在外面这么乱，哥你这么努力参加游戏变强就是为了保护我们，我也不能拖你的后腿，所以我也——”
说到一半，沈从哽咽一声，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世间最捉弄人的是什么？
就是明明大家都在拼命努力地变好，却仍然无法阻止急转直下的命运。
.....明明没有一个人做错。
忽然，顾星文猛地一顿，双目睁大下意识看向管理员系统的方向。
猩红到近乎滴血的界面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明明二者已经可以相处合作，但此时却是如此的陌生和刺眼。
他想起来系统说过的某句话。.
某句——不曾被自己在意的话。
【管理员，系统不会背叛您，不会欺骗您】
【并且，会尽全力扫清您面前的一切障碍】
“对你来说，我最后的亲人便是障碍么？”
【是】
简略的一个字直刺入眼底，甚至不带任何解释。
就那么冷冰冰地摆在那里，告知着顾星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结局。
无情到令人忍不住冷笑。
聪慧如他，怎么不能明白系统的意思？
“哈哈，好一个不会背叛，不会欺骗，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这么做了，我还真是——”
真是低估了你的残忍，明明一开始杀了多人，怎么就忘了呢？
【管理员，请击杀最后一位玩家，通关游戏奖励积分翻倍，抽奖次数翻倍】
系统继续催促着，却被顾星文直接无视。
哪怕奖励现在翻十倍百倍，他的内心也是毫无波动。
看着表哥在那里低垂着头苦笑，沈从一时间不知所措。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如果他们两个都还活着那么二者必死无疑，但让他对自己最后的亲人下手打死他也做不到。
这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忽然，原本在那里僵着的顾星文猛然抬头，定定地看着对面之人的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眸中出奇认真，像是要在眼底留下什么似的。
半晌后，幽然开口。
“还记得那天晚上吗？你找我谈话。”
“还道了歉。”
沈从稍愣，脑内电光石火。
“那天？”
很快便想到那晚自己睡不着在天台，后来还因为自己的嫉妒心和对方道歉。
——如今想来仍是愧疚不已。
可是为什么表哥突然要提起这个？
“那天晚上其实我还有话跟你说。”
顾星文彻底转过身，霞光透过他的后背近乎将其全身笼罩其中，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逐渐停止了流动。
刚经历过杀戮的凛冽气息瞬间消散，继而变得柔和。
当看到这一幕时，沈从的双眸骤然瞪大，某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
他想冲上前，但此时双脚偏偏像被钉住一样粘在原地，顿时心急如焚！
【等等，管理员！】
系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但顾星文已经开始缓缓后退，鞋跟触碰到悬崖边缘。
碎石溅落。
温柔的人...大多是这样诞生的：
他们经历了许许多多难过，下定决心让其他人不要像自己一样痛苦，这份血淋淋的体贴人们称之为温柔。
侧过头，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系统，唇角居然开始勾起。
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你什么也不懂。”
他用二者独有的方式交流着。
“...不懂。”
声音轻到似乎消散在空气里，随后抬起头，重新看向对面的沈从。
视线穿透那人的身影，跨越遥远的时间与空间，最终落向某处。
永不愈合的伤口中鲜血滑落，却在濒临崩溃的临界点被一根微不足道的细线勉强缝合，方才不至于决堤。
笑容更加温和，几欲与霞光融为一体。
双瞳中映照出那道身影，在对方奔入绝望的视线中再度后退一步。
——脚下悬空。
“晚安。”
第339章 最初
顾星文，赤龙集团三号城生人，五岁之前人生还算圆满，至少家庭上是如此。
直到——
砰！！！
葬礼上，一身黑衣的大人簇拥在黑白照片前，而这其中有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格外显眼。
年仅五岁的顾星文双目无神地站在地当间，双手紧紧抓着自己那有些染上污渍的白衬衫。
十指收拢，衣角已经被抓到完全变形。
狼狈，是如今唯一能形容他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