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怜沉默片刻，又没好气道：“半梦半醒还那么凶神恶煞？”
宁尘小声道：“我若清醒着，肯定会很温柔的，怜儿别担心。”
九怜被噎了一下，顿时羞恼道：“谁担心这种事！别跟我插科打诨的！”
宁尘挺腰正坐，清了清嗓子：“怜儿教训的是。”
“你...”
九怜欲言又止，支吾半天，只得冷哼一声：“就当你们事出意外，不慎为之。但在魂海内乱来，叫我看见了这种污、污秽场面，你说要怎么罚你才好？”
宁尘试探道：“给怜儿买些小礼物赔罪？”
九怜羞怒道：“别当我是小孩子！”
宁尘呃了一声，又道：“那就随怜儿处置？”
“...好。”
九怜这才心满意足道：“等我何时想了，你就何时老实听话一次。”
宁尘笑着点点头：“怜儿能开心就好。”
九怜咂舌一声，不爽道：“怎得像被你当成小孩哄了。”
宁尘失笑道：“怜儿师尊会如此羞涩纯洁，是好事。”
九怜一阵磨牙切齿。
好想当真出手教训这臭小子一顿！
“...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九怜咬牙道：“说。”
宁尘幽幽长叹：“怜儿师尊，怎会如此可爱。”
九怜：“......”
沉默半晌，她才声若蚊呐般憋出了一个‘哦’。
原本气势汹汹的态度，蓦然就变得平和许多。
但似乎也发觉自己态度变得太快，九怜又连忙冷声道：“别以为靠这种甜言蜜语，就能蒙混过关。”
宁尘这才露出笑容，道：“这是发自真心的话，可不是往日的调笑嬉闹。”
九怜顿了顿，不轻不重地哼道：“身为你的师傅，何时需要这种夸奖。”
宁尘在试着沉下心神，顺利进入魂海。
刚睁眼，就见九怜正抄手抱臂，一副冷飕飕的站姿做派。
“......”
二人毫不避讳地相互对视，直勾勾看了半晌，气氛倒是微妙地逐渐缓和。
宁尘温和一笑：“怜儿还生气？”
“...还好。”
九怜偏头低声道：“只是你让我看见那种...不知廉耻的场面，稍微有点气上了头，刚闭关结束就想找你出气。”
她的确是冷静了下来。
宁尘会与这些女人阴阳相合，她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无非就是那些...那点闺房之事嘛，她就算没经历过、没见过，但也知晓天地生灵繁衍之道。
而自家徒儿能让那么多女人心甘情愿地爱上，她虽有点心情微妙，但其实没那么不快，说不定还有几分小小欣慰？
但骤然看见那种极具冲击性的场面，才让她一时失态...如今冷静回想，反倒有点微妙的羞耻感。
自己身为师尊长辈，怎得一点定力没有。还如同小女生一样闹腾发脾气，实在丢脸。
嗯，下次可不能再如此自乱阵脚。
九怜暗暗叹息。
宁尘莞尔道：“怜儿师尊果然太纯洁。”
九怜顿生羞恼：“若再调笑我，这就将你赶出去。”
宁尘失笑一声。
九怜狠狠瞪来一眼，二人你来我往地多摆了几幅眼神，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忍俊不禁。
“咳...闹剧到此为止。”
九怜忍住笑意，哼了一声：“下次你自己注意些。”
宁尘好奇道：“怜儿师尊不生气了？”
“气你没提前告诉我一声？”九怜白来一眼：“下流、粗俗、变态徒儿。”
宁尘大方一笑：“怜儿说的没错。”
九怜：“......”
她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拿这小子没办法。
但、但既然他都已是认错了，那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一次吧。
“现在伤势恢复的如何？”宁尘也没再嬉闹下去，主动关切道：“当时你说魂力耗损太大，是不是还需要些养魂丹药？”
“...还好吧。”
九怜故意绷着脸，淡道：“魂力已恢复四成，与你说说话还是无妨的。”
宁尘皱眉道：“看来得向叶夫人再要点丹药才行。”
九怜眼神一阵飘忽：“随你。”
宁尘暗笑一声，自家怜儿果然有点抹不开脸面。
“好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趁早忘掉。”九怜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还有件麻烦事等你处理。”
宁尘脸色微凝：“是...柳姑娘？”
“对。”九怜颔首：“你如今已基本恢复、我也有了帮你一把的底气，如今再让她见你一面，应该能保证安全。”
宁尘眼神一动：“柳姑娘现在就能与我相见？”
九怜默然，抬手朝旁侧一招。
下一刻，在虚空中便染开血光，从中踏出了一抹猩红魅影。
“——哀家可等你许久。”
柳茹意气势凶凶，血面甲下发出阴冷低笑：“看来，是你们二人都做好了准备。”
九怜皱起眉头。
而宁尘则深吸一口气，朝她郑重拱手：“多谢柳姑娘几次出手相救，此次更是借我力量与强敌抗衡，这等恩情实在无以回报，只能——”
“与哀家尽兴厮杀吧。”柳茹意森然冷笑：“哀家什么都不要，只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宁尘面色微沉，一时无言。
虽然知晓对方性情古怪，但这种提议...
“别胡言乱语了。”九怜蓦然开口，冷声道：“我允许你与宁尘相见，可不是让你肆意妄为的。他伤势刚好，难不成你还想折磨他一顿？！”
她的眼神已变得无比深邃，隐现气势：“你若要战，我先陪你杀个痛快！”
柳茹意也毫不退让，诡谲低笑，周身血光环绕。
但宁尘很快拦在二人中间，无奈道：“怜儿冷静些，还有柳姑娘...可否将战斗稍微搁置一下，先让我们聊聊？”
柳茹意沉默片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好。”
见其有所退让，九怜轻哼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
宁尘松了口气，露出温善笑容：“柳姑娘，不知你能否现身于外界？”
“一道残魂，唯有夺舍了你才有机会。”柳茹意平静道：“至于现在，哀家对夺舍重生不感兴趣。”
宁尘若有所思道：“柳姑娘几次三番帮我度过危机，其实是想有一位能厮杀个痛快的好对手，又不想旁人染指插手，对吗？”
柳茹意面具下的双眼微眯：“对。”
“那现在，柳姑娘你若全力出手，我是否配得上你的对手？”
“远远不足。”柳茹意冷笑：“哀家虽是残魂，但手中仍有诸多底牌，就凭你现在的本事，撑不过三招。”
宁尘恍然点头：“柳姑娘当初果然对我手下留情。”
柳茹意话语微顿，正想开口，却听宁尘又道：“既然如此，柳姑娘不妨与我暂且休战，如何？”
“什么？”
“既然我现在与柳姑娘之间修为差距太大，哪怕厮杀起来也不尽兴。”宁尘莞尔道：“不如等我何时成长起来，你再出手与我决一死战？”
柳茹意嘴角微扬，似笑非笑道：“想诓骗哀家？”
宁尘摇了摇头：“不是骗，而是合作。”
“呵、怎么个合作法？”
“你来助我修炼，而我与你战斗。”宁尘缓缓来到了她的面前，微笑道：“与其遮遮掩掩的，不如将关系彻底挑明？”
柳茹意沉默不语，似在斟酌。
后方的九怜仰着秀颈，故意嚷嚷道：“不知道是哪位美丽姑娘，见到宁尘险些身死，又是尖叫又是怒吼，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救下自己的‘好情郎’。现在‘好情郎’肯来见自己了，反而还扭扭捏捏——”
“九怜。”柳茹意幽幽斜睨望来：“哀家迟早要与你死战一场。”
“好啊。”
九怜嗤笑一声：“就是开战前，某位姑娘就已落了下成，连答应一份合作都要犹犹豫豫的，毫无强者霸气可言，当真令人失望。”
宁尘隐约听见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声音。
他暗中瞄了眼九怜，就见自家师尊正好朝自己抛了个狡黠眼神。
...怜儿这是将柳姑娘的脾气吃准了？
柳茹意咂舌一声，怒气冲冲地快步上前。
宁尘心头微跳，却突然听见其一丝轻柔低喃：“别乱动。”
“呃？”宁尘暗自惊异，就见柳茹意抬手抚上了他的心口，血光随之一闪。
一股暖流迅速散开，更有一股玄之又玄的古怪感应浮现，仿佛与眼前的猩红魅影之间，多了点奇妙联系。
“柳姑娘，这是...”
“哀家的‘祖血心印’。”
柳茹意嗓音渐轻，玉指抵着心口，缓缓道：”你体内那道黑纹很诡异、哀家一时也琢磨不透，只能以此印来协助镇压，也能助你快些变强。”
宁尘正色道：“多谢柳姑娘。”
“...既是合作，就不必再说什么谢谢了。”柳茹意眸光流转，原本抵在心口处的玉指不知不觉间开始轻轻转起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