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784节

  再加上大人的,这可是一大笔买卖。

  丫鬟们全部动作起来,为哥儿姐儿试穿衣裳。

  清哑见满屋子花团锦簇、珠翠耀眼,自然不能干坐着,也穿插在孩子们中间,看他们衣裳是否合适,再告诉锦绣坊的绣娘好修改。

  锦绣坊的掌柜娘子面对清哑很紧张,生怕衣裳不入郭织女的眼,若被挑剔了,赚不到银子是小事,砸了招牌是大事。

  巧儿见她头上冒汗,心下明白,暗自好笑。

  严氏很大方,给秋姨娘也做了十几套,连同几套头面首饰,一齐命人送了过去,让她试穿,有不合适的记下来叫改。

  过了一会,秋姨娘便扶了丫头过来,谢太太体恤。

  足忙乱了一个多时辰,才将锦绣坊的人打发走。

  巧儿才问清哑:“姑姑,怎么咱们伊人坊不在京城开个分铺?”

  清哑道:“顾不过来。”

  严氏嗔道:“你当这京城的买卖是随便做的?人家锦绣坊可是老字号了,背后有人的。伊人坊根基浅,若是你姑姑或者严姑姑在京城常住,那还好说;现在她们两个都不在京城,若只派一个管家奶奶在这边打理,伊人坊做的都是权贵富豪生意,来往接待的不是官眷就是富家太太奶奶和姑娘,京城到处都是王公贵族,若出一点事,那管家奶奶如何能摆的平?总不能为这个要你姑姑和严姑姑不停跑京城。”

  巧儿恍然,自悔想的不够周全。

  这些日子她跟着严氏学习长进不少,很是钦佩。

  这个缘故道理清哑却是明白的,所以伊人坊只在湖州和霞照两地开设。严未央说,等蔡铭做了京官,她就把伊人坊开到京城来。

  跟着,就有人回禀:江南那边送年货的来了。

  严氏忙命人传赵管事接收,一面叫拿单子进来验看。

  就这样,清哑从早到晚都跟着严氏忙个不停。

  严氏并不要她操心帮衬,却喜欢跟她唠叨:为何买这样,为何做那样,人情来往要留意哪些等等。清哑是个绝好的听众,偶尔建议做些添减,严氏觉得好,赞她想的细心。

  有时又怕她累,赶她一旁歇息去。

  清哑并没有婆婆在她家指手画脚的感觉,她是个专心的人,不喜欢操心管太多事,既然严氏包揽主持了家务,她便将心神转移到孩子们身上,照顾和看管孩子们,这和其他事一样重要。

  她便进了里间,看适哥儿等人嬉戏。

  这些孩子正是三四岁到十来岁之间,正可爱的时候,便是什么也不做,只在旁看着他们、听他们天真的童言稚语,和嘀笑皆非的言论,也是其乐无穷,感觉这日子充实有趣。

  莫哥儿不是个爱玩闹的,见清哑进来,立即丢开哥哥姐姐跑过来,对清哑笑道:“母亲,下棋。”

  清哑见儿子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也笑道:“好。”

  母子两个便摆开阵势,厮杀起来。

  下了一会,清哑便发现,莫哥儿这几个月棋艺长进不少,看来公公没少在他身上花费精力。

  她老毛病又犯了,悔起棋来。

  “娘刚才没想好,是要放这的。”

  说完,她把刚放好的棋子换了个地方。

  莫哥儿微笑瞅她,和清哑一样安静的眼眸光芒闪耀,荡起层层涟漪;粉嫩的红唇不再抿着,像花瓣一样张开,笑意浅浅。

  这个时候,他才表现出孩子的活泼和虚荣。

  能逼得母亲对他悔棋,他很有成就感;而大度地容忍母亲悔棋,小男孩觉得是件幸福的事儿。

  母亲和父亲下棋时就是这样的!

  等清哑放好了,莫哥儿才老神在在地走了一步。

  清哑就开始拧眉思索。

  思索了半天,才犹豫地走了一步。

  莫哥儿毫不犹豫地出手,堵死了她去路。

  清哑在心里嘀咕:这孩子怎么下棋这么有天分呢?适哥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才勉强学会而已。同是方初的儿子,不该差别这么大。

  她不好意思再悔,这太明显了,只得苦思下一步。

  莫哥儿正等她悔了重来呢,见她半天不出声,小男孩没了成就感,主动对她道:“要是娘没想好,可以重来。”

  清哑疑惑地看着他——可以吗?

  不是下棋的人都爱说“举手无悔”吗!

  莫哥儿对她点头——在我这可以!

  小男孩笑的十分安静优雅。

  对于他来说,看母亲悔棋极有意思。

  父亲和母亲下棋的时候,母亲老是悔棋,父亲总是不让,总说母亲没有棋品,很是严格的模样。他那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学下棋,跟母亲一起将父亲打败,或者陪母亲下棋,随便她怎么悔棋。(未完待续。)

  

第1081章 寒冬的追杀

  

  儿子让她,清哑还有什么说的,悔了!

  本来就是她陪儿子玩嘛,儿子也陪她。

  两人你来我往,下的有滋有味。偶尔清哑悔棋,又不知该怎么走才好,莫哥儿便主动指点她,攻防兼备。

  正下得不亦乐乎,适哥儿跑来了。

  适哥儿见清哑悔棋,忙暗中指点;极哥儿大惊小怪道:“大伯娘,不能悔棋。举手无悔嗳!”婉儿也知道清哑悔棋的脾性,忙道:“莫哥儿都没说,关你什么事?!”大家吵了起来。

  莫哥儿绷着小脸喝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这些人好讨厌,打扰他和娘下棋。

  众人顿时收声。

  只有无悔糯声道:“娘悔棋,爹爹骂……”

  在众人都停下来的空隙,这声音特别突出。

  清哑莞尔一笑,抱着女儿用力亲了一下,眼前不经意地浮现方初捉住她手,带笑警告道:“再悔棋,看我不罚你!”不由沉静下来。

  方初经常罚她,罚得很温柔、也很香艳。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正在这时,外面人回:“沈三奶奶来了。”

  婉儿欢呼道:“我娘来了!”

  适哥儿道:“二姨接你来了。”

  清哑便起身,到前面去迎盼弟。

  婉儿这些日子很想家想爹娘,但要离开方家,她又有些舍不得。何况又来了这么多弟弟妹妹,正热闹。她眼珠一转,便对众小邀请道:“我请你们去我家做客。我家有许多好玩的。”

  极哥儿忙道:“去,去!”

  他巴不得到处玩。

  清哑和孩子相亲时,方初杀了个回马枪,回到奉州地界。

  在河间府一小镇的客栈客房内,小黑子向方初回道:“大爷,黑风叔来了。”方初命他进来。

  黑风在上次回程中,被方初派了出去,追寻山匪。

  “……河间府营山这伙匪徒总共有四位头领,都是江湖中人。奉州大灾,他们聚集了不少灾民,一副要造反的架势。不过被禁军杀得不剩什么了。四个头领,除了那死的大板牙,还有两个被林世子派人追杀射死,只剩下一个断臂的,逃回河间府老巢……”

  听到这,方初打断他问:“断臂的?”

  黑风道:“对,只有一条胳膊。”

  方初蹙眉,眼前浮现清哑在奉州梅园一脚从雪中踢出来的断臂,心中一凝,道:“就是他!传我的话给咱们北地商铺:若发现这个独臂人,不惜采用任何手段,下药也好,蒙骗也罢,都要把他抓住!”

  黑风疑惑道:“这个人……”

  方初道:“你忘了咱们园子里那节断臂?”

  黑风反应过来,拍桌道:“是了!”

  方初吐出三个字:“要活的!”

  于是大家分头追查这个独臂人。

  一天后,有消息传来,说这人三天前离开了河间府,不知去哪了,也许钻哪深山里去了,因为自那以后再没人见过他。

  方初虽不甘焦躁,也无可奈何。

  年关已近,父母儿女都来了京城,他不能不回去过年,只得交代下去让各地商铺留心细细查访此人踪迹,他自返京过年,再从其他途径追查幕后主使。

  这次他出来是和方瀚海商议过的。

  他虽未告诉父亲清哑失身,却含蓄说了韩希夷中毒的事,方瀚海立即明白对方是冲儿媳来的,不由震怒,命方隐跟他一块出来,务必要将背后黑手揪出来,不然寝食难安。

  方隐其貌不扬,放人海中不引人注目,但行事缜密、身手了得。他与方瀚海有些渊源,藏在方家做门房,谁也不注意他。他平日只逍遥喝酒享福,开门关门自有小厮。方家偶尔用到他出力,他自然尽心尽力,所以查访比别人更仔细。

  方隐没有查到独臂人下落,却带来另一个消息:

  河间府辖下玉林县县令庄胜是个伪君子,贪婪无度,表面却装作清官模样,百姓背后都道他最会装神弄鬼。他也没逃过林世子法眼,被押解去了奉州。禁军抄了他家,却并没有抄出多少家财。有人说他养了美貌外室,生了一儿一女,所有值钱物事都藏在外室那。他对正妻和儿女却苛刻的很,家中清贫的很。谁能想到他贪?这次事发前,他暗中命那外面养的妾室带着一双儿女和大量财富跑了。

  方初如今对奉州所有贪官都恨之入骨。

  他当即决定,要将庄胜这狗官后路断绝。

  哼,想让后代享受这不义之财,做梦!

  他问方隐:“方叔可知他往哪跑了?”

  方隐笑眯眯道:“大公子莫急,他们跑不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根据他们走的路线,我猜他们定是去了江南。据见过那女子的人描述,那是个江南女子。这么一来就对了。江南那是咱们的地界儿。有了目标,管她藏哪儿,挖地三尺也能把他们找出来。”

  方初道:“那咱们赶紧去追。”

  于是,一行人折往江南去了。

  路过枫林镇时,方初又住进平安客栈同一间房。

  晚上,他躺在床上,想起清哑。

  那年和清哑住这里,清哑摘了许多红叶,夹在书中。殷红的叶片衬着墨香的书页,合成一份不褪色的记忆……

  在景江支流码头,他们追上了庄胜的美妾。

  那是一个娇艳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和十来岁的男孩,站在寒风中,恓惶地打量脏乱的码头,所有物件,不过是妇人胳膊上挽的两个小包袱,连坐船的钱都没有了。

  据说,东西被人抢了。

  他们却不敢报官。

  方初只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方隐从码头另一边走过来,低声回道:“大公子,韩家的船刚走不久……还有鲍二爷……”

  傍晚,方家的船追上了鲍二爷。

  那时,韩希夷正在鲍二爷船上。

  韩希夷内穿天青色袍服,外罩宝蓝缎面水貂斗篷,束发冠上镶嵌一块莹润青玉。也只有他,冬天穿这颜色,好像秋日长空下的白云,悠远、淡然。剑眉下,星目眸光也是淡淡的,细看还有一丝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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