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724节

  谢吟诗尖声道:“那你和谢天护第一个该死!”

  谢吟月紧紧盯着她,眼中闪烁着怒火。

  谢吟诗也冷笑,逼问道:“怎么,你不敢承认?偌大的谢家,当初名列织锦世家之首,你敢说不是你们父女把它弄败落的?换一个无能的,没有你这么‘能干’,不和郭家争斗,绝不至于走到如此地步。”

  她将“能干”二字咬得重重的,透出浓浓的讥讽之意。(未完待续。)

  

第981章 蠢姑娘

  

  谢吟月被她戳中旧疮疤,又因为忙了一上午未吃饭,前段日子做牢身体受了亏损,几下里集合,顿时脸色如金纸。

  见她被击中软肋,谢吟诗放缓了神情。

  她伤感道:“那天我就曾阻拦过太爷爷,我有什么错?景泰府还有许多谢氏族人,他们也并不知情,又有什么错?京城消息传回去,妹妹立即被退亲,母亲病倒。你又出头当好人,让谢天护挑牲口一样从族里挑好拿捏的使唤。你们配做谢家的继承人吗?”

  韩希夷严正道:“不管因为什么缘故,你也不该在幽篁馆下毒!你在幽篁馆下毒,是想栽赃郭织女吗?你安的什么心?”

  这话让谢吟月再次受到重创,心痛如绞。

  她听出他的谴责,谴责谢吟诗不该在幽篁馆下毒,以至于连累郭织女,这是谢家姐妹内斗,要斗也该回自己家斗。

  这个时候,他将郭清哑放在第一位!

  方初对谢吟诗道:“你根本就是想一箭双雕吧?”

  毕竟谢家走到这一步,和清哑有莫大的关联。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谢吟诗摇头道:“不,我没想栽赃郭织女。”

  又向谢吟月道:“我也没有想害大姐。”

  众人被她说糊涂了。

  清哑却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问:“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

  谢吟诗顿时泪如泉涌,对清哑笑了,点头道:“是。郭织女果然眼明心亮。织女是我最敬佩的女子,我不会连累你的。”又转向谢吟月,“大姐,我也一直钦佩你。在我心里,你不比郭织女差。”

  谢吟月怔住了,看不透眼前这个族妹。

  谢吟诗咽了下泪,道:“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强了,不知‘退一步海阔天空’。过刚易折,你一再受挫是难免的。”

  “……你把谢氏族人都踢开,除了恨他们无情,展现你雷霆手段和不容侵犯的威严,还怕天护哥哥将来驾驭不住各房长辈,对不对?可是你忘了:你绝了别人的活路,别人也不会给你活路。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再走当年的路……”

  谢吟月如雷轰电掣,这话听过几次了?

  她不禁看向方初,他是第一个对她说这话的人。

  方初却霍然站起,对韩希夷道:“快,她要自尽。”

  韩希夷也觉得不对了,谢吟诗的口角流下黑色血迹。

  原来,那药她自己吃了。

  他一把抓住谢吟诗的手,问道:“解药呢?”

  谢吟月不顾一切拨开锦绣,大喊道:“你吃了什么?”又冲韩希夷叫“快叫大夫!”然后上前抱住她喊“诗妹妹!”

  方初早命人去叫大夫了。

  情势陡然变化,清哑、严未央、巧儿等人都傻眼,一腔怨气消散无形,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和心堵。

  韩希夷一再追问谢吟诗可有解药。

  谢吟诗倚靠在谢吟月身上,无力摇头。

  清哑忍不住责道:“你刚说她,你自己还这么想不开?”

  严未央也道:“你傻呀!白白陪一条命?”

  谢吟诗虚弱地对她们笑笑,然后转向谢吟月,抓着她的手道:“大姐,不要……拿出来……不要拿……你纵然留用……一部分族人,他们心里……也像我……不好过……觉得……像奴才……”

  谢吟月颤声道:“我不拿出来,不拿出来!”

  谢吟诗道:“……他们不好了……不能纵容……该罚……就要罚……而不是……这样……这样……抛弃……所有人……”

  两人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韩希夷却知道她们说的是谢吟月和谢天护签的合作契书,一旦拿出来,渝州和临湖州的作坊就要被谢吟月收回去,成为她嫁妆产业。

  如果谢家祖产没捐,谢吟诗也许不会提这个要求。

  可是现在,谢家祖产被捐已成事实,这两处作坊再被谢吟月收回,谢氏一族无所依,全要仰仗谢吟月鼻息生活。

  谢吟诗用自己的行动告诉谢吟月:她有能力害死谢吟月,可是她没有;她还可以指证是谢吟月唆使自己陷害郭织女,令谢吟月再陷牢狱,可是她也没有;她甚至有机会一箭双雕,将谢吟月和郭清哑都牵连进去,可是她依然没有;她很蠢地自己吃了那药,希望以生命为代价打动谢吟月,高抬贵手放谢氏族人一马。

  她之前不露一点迹象,是存了必死之心的。

  她是想,她若不死,谢吟月未必会听她的话。

  只有她死了,才能震撼和警醒谢吟月。

  不等大夫来,谢吟诗就闭上了眼睛。

  谢吟月轻声唤道:“诗妹妹!诗妹妹?”

  屋里那么多人,却鸦雀无声,她的声音就像夜半时的轻声呓语,又像怕惊动谢吟诗,小声舍不得唤她。

  她眼中不断滚下泪,却没有哭声。

  清哑眼眶一热,这无关事情始末缘由、无关对错,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流逝,她无法不触动心肠,只觉人生无常。

  她看不下去了,便转身走出来。

  方初也跟着她走出来,忽听她惊叫“师傅!”

  清哑很少这样大惊小怪的,这一声叫得响亮无比,暗含喜悦和急切,方初抬眼一看,一白发白须老头正从前面大展厅走来。

  正是明阳子,背着他那标识性的药箱。

  方初心里也一喜,跟着又心一沉:谢吟诗已经闭目,明阳子来也没用了,但既来了,少不得要请他瞧瞧,死马当活马医。

  清哑也是这样想,和他一左一右拉了老道就往里拽。

  明阳子道:“别拉我,我自己会走。又出什么事了?我老人家风尘仆仆赶来,饭还没吃,水也没喝一口,就……”

  说着话已进去了,便看见了谢吟月怀里的谢吟诗。

  谢吟诗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紧闭双眼。

  明阳子立即停止唠叨,问:“怎么回事?”

  韩希夷和谢吟月同时抬头,看见是明阳子,均大喜,眼中迸出明亮光彩,一齐急切地叫出来。

  韩希夷道:“先生,快救救她!”

  谢吟月道:“求先生救我妹妹!”

  明阳子命令她:“将她扶到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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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 适哥儿出面

  

  谢吟月忙和锦绣搭手,将谢吟诗扶到自己坐的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期待又急切地看着明阳子。

  明阳子解下药箱放在桌上,问谢吟月:“这是你害的?”

  谢吟月想否认,又不能否认,毕竟谢吟诗喝药确和她有关。

  她沉默,明阳子当她默认,因转向韩希夷,严厉道:“当年你去找我,请我救她。我说,若我救了她,她再去害人,不如不救。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吟月吃惊地看向韩希夷。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韩希夷晦涩道:“先生,这件事……”

  他也不知如何解释。

  还是清哑道:“师傅,先看她还有救吗?”

  明阳子一面打开药箱,一面没好气道:“这人都死透了,还怎么救?你真当师傅能起死回生啊。不过既赶上了,少不得要看看。起死回生我也不是没做过,就看她命大不大了。”

  将一套金针拿出来,又赶人:“都围在这干嘛?都出去!”

  众人忙“呼啦啦”都转身出来了,只留谢吟月和锦绣在里面。

  清哑出来后对细妹道:“给师傅准备茶饭。”

  细妹忙去后面吩咐。

  清哑又让巧儿去外书房陪适哥儿吃饭,自己则和严未央在对面展厅等待消息,一面低声说这事,心情低沉。

  方初和韩希夷到前面,等官府人来后回禀案情;一时济世堂的大夫又来了,听说明阳子先生在为患者施救,忙进去打下手。

  ……

  一番忙碌后,算谢吟诗命大,居然被救醒来了。

  但明阳子断言,她活不过四十岁。

  这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谢吟月跪下给明阳子叩头,又谢了清哑,然后将谢吟诗移回韩家调养,以免影响幽篁馆正常活动。

  马车行出幽篁馆巷子口,就停住了。

  韩希夷骑马走在前面,勒住马缰,问地下那个束发戴冠的英气小男孩:“适哥儿,你怎么在这?”嘴上这样问,心中已隐约猜到。

  适哥儿堵在马车前,小脸绷得紧紧的。

  他不是一个人,小黑子站在德胜路上陪着他。

  他向韩希夷回道:“我在等韩叔叔和韩婶婶。”

  韩希夷温和地问:“有什么事吗?”

  适哥儿郑重道:“请韩婶婶明天不要来了。”

  韩希夷沉默,这和他猜到的一样。

  谢吟月在车内听见,无法缩头不出,遂掀开车帘,淡淡问道:“适哥儿,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适哥儿肃然道:“每次沾上你,我娘就会倒霉,我家也会倒霉。你最好离我娘远远的。我们也不去招惹你。”

  谢吟月淡然崩裂,嘴唇动了动,终未说什么。

  有时候,小孩子说话比尖酸刻薄的辱骂更伤人,因为他们拥有赤子之心,毫不加掩饰地将心中想法说出来,直击你的软肋。

  适哥儿见他们都不说话,以为他们是为赈灾的事为难,主动替他们出主意:“你要是怕耽误赈灾,就在家做。做好了,叫韩叔叔拿来;有什么要修改的,也让韩叔叔带回去告诉你。”

  这等于说,他不介意韩希夷,忌讳谢吟月。

  谢吟月沉默半响,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缩了回去,放下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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