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乡人家 第723节

  方家的经商之道是以儒学和道学为基础的,极有内涵和深度。

  方初低沉的声音在静夜中显得格外浑厚,言语简单生动,毫无说教的乏味,不但适哥儿听懂,她也被完全吸引。

  她眼中便流露出钦佩和爱慕之色。

  他偶然抬头碰到她的目光,心一动。

  他便冲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适哥儿正关注父亲讲话,见他笑,顺着他目光发现母亲,也跟着一笑,叫一声“娘”,又说“爹说累了,喝口茶。”

  说着就要爬起来去倒茶。

  清哑忙道:“我来。”

  方初就继续给儿子讲解。

  听到最后,清哑忍不住插嘴问:“你是说,这次谢吟月又做错了?”

  方初道:“对错我不能断言。她这次处罚族人非常果断坚决,可我总觉得手段太过狠辣,与当初对郭家一样。会不会有什么不妥,我也说不准,但我绝不会这样做。”

  适哥儿忙问:“爹爹会怎么做?”

  方初认真道:“具体怎么做,爹爹也不知道。没有身临其境,是不能体会到那种被亲人背叛的感受的,现在说了也是句空话。”

  适哥儿犹豫道:“那儿子该怎么做?”

  每次方初教他后,总要告诉他一番道理。

  今晚方初说得很模糊,不明确。

  若方家遇见此类事,他该怎么做呢?

  方初道:“这要你自己慢慢去想。等你长大,有了自己的行事方式,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再来想这个问题,那时你就知道了。现在即便爹爹告诉你,将来你不认同、不能以身作则,还是空话。”

  他又拿谢天护举例:以谢天护的性子,原不该同意谢吟月捐了祖产后再釜底抽薪,让谢氏族人一无所有的,可他被族人背叛伤害太深,愤怒之下居然同意了,这是方初没料到的。

  清哑怔怔出神,想到了卫昭。

  卫昭就是被族人害死父母,然后走上了另一条路。

  又说了一会,适哥儿便带着问题去睡了。

  方初挪开炕几,凑到清哑耳边笑问:“睡觉去?”

  热气吹得清哑耳根痒痒的,她缩了下,道:“你先睡。我晚上吃多了点,又没怎么动,还不想睡。”其实她吃的和平常一样多,不过今晚没运动,自然感觉不一样;再者月事来了肚子本就不舒服。

  方初便下地,对她伸手道:“来,我背你走。”

  清哑瞅着他——是她吃多了,又不是他吃多了。

  方初是因为清哑月事来了肚子不舒服,才要背她。他坐在炕沿上,示意她上来。清哑见他如此兴致,兴趣也来了,便趴到他背上,搂着他脖颈,道:“一会儿你又饿了。”

  方初托着她起身,呵呵笑道:“饿了再吃。”

  他背着她左右晃动,在屋里来回绕圈子、说闲话。

  他说:“想女儿,见不着,只好背她娘亲。”

  清哑无声笑,用手挠他下巴。

  他又问:“你先那么瞧我做什么?是我说得不好?”

  他想听清哑夸他,故意这么问。

  果然清哑道:“好。比我们那的教授还厉害。”

  方初停步,疑惑道:“叫……兽,是什么?”

  清哑道:“教授。教书育人,传道授业解惑。”

  方初这才明白,忍不住笑起来。

  他道:“我还以为什么野兽呢。”

  清哑轻笑,一面问:“以前公公也是这样教你吗?”

  方初回道:“不是。小时候祖父住我们家,我是由祖父祖母教的。祖父去世了,才由父亲教。母亲也常教我。”

  清哑道:“公公很有学问?”

  她记得方瀚海在她面前吹嘘过,说他年轻时文采好。

  方初道:“父亲很严厉。小时候,我很崇拜他;等大些了,便学着像他一样行事;待我接管了方氏,便渐渐有了自己的想法,常不与他苟同。所以我对适哥儿,从不以自己的想法束缚他。”

  清哑夸道:“你是个好父亲。”

  想想又道:“也是个好夫君。”

  说完抱紧他脖子,亲了他耳朵一下,算是奖励。

  方初笑着转头,用唇蹭她光滑的脸颊。

  做了这些年的夫妻,他们不再像新婚时激情,恨不得时时刻刻腻在一起,现在他们之间更多的是温馨。情到浓处情转薄,这种温馨并非情感淡了,而是已经血脉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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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0章 给谢吟月下毒

  

  次日,方制再没去找清哑,不但如此,偶遇见清哑和细腰还找借口闪避,细腰自以为昨晚警告起了效果。

  既如此,细腰也不想生事,且看他接下来的表现。

  谢吟月中午在幽篁馆用饭。饭菜是方家厨房一并送来,分主子和下人的。主子的饭菜没有指定,都是一样的菜式,由各人丫鬟自己取回去,以免被人说区别对待。

  这日晌午,清哑拿了饭菜去书房陪儿子一道吃。

  她走在前面,细妹提着食盒和细腰跟在后面,刚出穿堂,就见一个女孩背对着她们站在墙角边,低着头不知做什么。清哑看那背影觉得像谢吟诗,有些疑惑,不知她干什么。

  细腰脚下轻如狸猫,迅速走过去,探头一看——

  “你做什么?”她厉声喝道。

  “哐啷”一声,谢吟诗手中食盒跌在地上。

  她转过头来,脸色煞白,颤声道:“郭织女!”

  清哑看看她脚下散落的碗碟,再看看细腰攥住她手、手中握着一纸张,上面还沾有残余的药粉,心一凝,对细妹道:“叫谢吟月来!”

  细妹便转身回去,也不进展厅,就在门口叫“韩大奶奶”。

  少时,谢吟月出来了,严未央和巧儿也来了。

  紧接着,韩希夷和方初也匆匆赶过来了。

  众人便带着谢吟诗,进入抱厦左边第一间展厅,在桌子两边坐下,俨然敌对两方势力,都把目光投向站在地下的谢吟诗,听她如何说。

  清哑目光澄净,清晰地映照着谢吟诗。

  谢吟月神色深沉,心下急速分析情势。

  清哑固然怀疑这是谢吟月的诡计,目的就是要栽赃给幽篁馆;谢吟月也同样怀疑清哑陷害自己。

  在谢吟月心里,从不觉得清哑单纯,真单纯绝活不到现在。郭织女总会在关键时刻出人意表,说对她最有利的话、做对自己最有利的事,还总给人留下单纯率真的印象。

  比如眼下,谢吟诗往谢吟月饭菜中下毒被郭清哑捉个正着,方初、严未央和韩希夷都毫不掩饰地看着谢吟月,认为是她指使谢吟诗,目的就为了陷害郭织女,没有人怀疑郭清哑。

  韩希夷首先问谢吟诗:“你为什么要害你大姐?”

  方初冷笑道:“谁知她是想害韩大奶奶,还是害郭织女?”一面回头问细腰,“赵管事去请衙门人了吗?”

  细腰回道:“已经去了。”

  韩希夷神色黯然,看也不看谢吟月。

  谢吟月若中毒,或查出饭菜中被下了药,别人绝对不会怀疑谢吟诗害堂姐,只会怀疑清哑和方初,认为他们要除谢吟月而后快。

  清哑却有些疑惑地看着谢吟诗,总觉哪不对。

  她以为这么明显的陷害,谢吟月是不屑用的。

  谢吟诗应该也没这么笨吧?

  清哑直觉谢吟诗进来后太平静了,一点没有阴谋败露的慌张;而且,谢吟诗在那地方下药,很容易被经过的人看见。清哑甚至怀疑,谢吟诗是故意让她看见。因为她出来之前,细妹来叫她,说“大奶奶,适哥儿在书房等着呢。”那时,谢吟诗刚拿了饭走。

  她便轻声对方初道:“问清楚再说。”

  方初也疑心,不过担心清哑,才气得口不择言。

  严未央恼怒道:“谢吟月,你怎么说?”

  谢吟月揶揄道:“蔡三奶奶是不是想说,是我指使妹妹在自己的饭菜中下毒,然后栽赃给郭织女?”

  严未央冷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谢吟月不置可否,转向谢吟诗问:“你真这么恨大姐?”

  谢吟诗猛抬眼直视她,激动道:“大姐以为妹妹该感激你?”

  谢吟月心一沉,冷冷道:“我从不曾亏待过你。”

  看这情形,谢吟诗竟然针对她,可她自从流地回来,一直把谢吟诗带在身边教导,实在想不通自己有哪点亏待她。

  谢吟诗嘲笑道:“真是好大的恩情!大姐把谢家祖产都捐了,再赏给妹妹一口饭吃,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可从前妹妹是谢家尊贵的姑娘,现在妹妹跟锦绣一样,不过是你赏一口饭吃的丫头而已。”

  原来如此!

  清哑惊讶地看向方初,那天晚上他还在说呢,果然就出事了;方初目光沉沉地盯着谢吟诗,像在掂量她说的真假。

  韩希夷也明白了。

  他那天得知谢吟月和谢天护所作所为后,当时就觉不妥,指称谢吟月做得太过了。谢吟月不以为然,说她和弟弟会从族中挑选合用的人培养,恩威并用,这样才能剔除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韩希夷听她如此说,谢天护也没意见,也不好再说什么。

  谁知,谢吟诗居然为此对谢吟月下毒手。

  谢吟月还不敢相信谢吟诗会对她做出这种事。

  她严厉道:“是你太爷爷他们把谢家祖产拱手让人的!”

  谢吟诗高声道:“可是官府已经判了返还!”

  谢吟月冷笑道:“可是天护不愿接收。”

  谢吟诗犀利道:“谢天护不愿接收,谢家自有人接收。你是出嫁女,有什么资格代他捐了?这祖产就是在你手上败的!”

  谢吟月道:“是又怎样?各房把祖产拱手让人时,没想到后果吗?”

  谢吟诗道:“太爷爷他们做错了,族人会恨他们;现在是你把家财捐出去了,为谢天护邀名。你还指望族人感激你?”

  谢吟月冷硬道:“我不要他们感激,要恨便恨好了!”

  谢吟诗被她决绝的态度激怒,悲愤质问道:“你对得起谢家祖宗吗?你配做谢家女少东吗?”

  谢吟月道:“我当然对得起!正是为了谢家才这么做。”

  谢吟诗流泪喊道:“不!你对不起!太爷爷他们做错了,家法也好,国法也好,该怎么惩治就怎么惩治。你不该祸及无辜!”

  谢吟月断然道:“没有无辜!父债子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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