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去接,郭家也不会让清哑跟他出门的。
江老二见他走神,趁机道:“我搬货去了。”
匆匆往外走去。
走几步,又停下,回头问道:“谢姑娘的稿子,你画好了?”
江明辉丧气地摇头:“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
描绘别人的画很容易失真,以至于呆板不灵动都是有的。若非这样,是个人都能当意匠,那意匠岂不泛滥成灾了。须得意匠本人有艺术功底,还要熟悉编织手法,才能制出完美的图稿来。
江老二道:“那你画吧。我搬货去了。”
一面走一面想:“郭家什么时候能服软呢?”
江明辉思绪被打断,从焦灼中醒悟过来。他暂压制心头不安,且定下心来绘制图稿,一心希望赶在六月二十八日之前完成谢家定制的屏风,好去迎清哑。
闲言少述,两个月一溜就过去了。
六月二十七日,谢吟风又打发锦屏来到江竹斋。
“下午就能做好。”江明辉赔笑道
他兄弟两个日夜赶工,熬得眼睛都红了。
锦屏笑道:“不要紧。这两天家里忙,事多,也乱得很,你别赶着送去了。可不能出一点差错。今晚上好好检查仔细了,明天早饭后送去,又妥当,还能顺便看看热闹。明天我家可热闹了,好些富家公子都去了呢。”
江明辉听了自然高兴,连说就明天一早送去。
第二天,他让竹根叫了辆车,装了屏风。
因对江老二道:“二哥,你送去吧。”
江老二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不成。我不成。”
他见了那些人就张不开口,拘束的很。
江明辉无奈道:“那你在家收拾,我去去就来。”又转身吩咐玉枝,“玉枝,把后院那厢房床上垫子铺上,就用我选的那两床;还有茶几椅子,都搬进去……”
玉枝忙答应了。
这是为清哑预备屋子,方便她来霞照时住。
因江竹斋后院只有一进,正屋三间,他兄弟两个住了;两路厢房,原本都做仓房放货品,他和二哥商议,在院子里搭了竹棚子,两人日间在棚子里做篾匠活计,来了货也堆在棚子里,就把厢房腾出来了。
江老二也同意,因为月底江家也要来人,也要腾屋子。
一切交代妥当,江明辉才上了车,吩咐车夫往谢家别院去。
到了谢家门前,报上江竹斋的名号,那看门的却早得了吩咐,立即就放他进去了。
江明辉进了谢家大门,不敢乱闯,正要寻个管事的交割屏风,就看见一个红衣女子迎过来。
这女子他见过两次,是跟谢吟风一起去的江竹斋。
她笑吟吟地上前,要他把东西搬了送去听风阁,指点了路径,还给他一张帖子,说是今天所有人都要凭请帖才能进去,车却只能停在外面。
因是熟悉人,江明辉不疑有他,吩咐车夫在外等候,他独扛着屏风进去了。
那屏风是竹丝编制,除外框有些分量,其实极轻的。上下四角都用细麻布裹住,四扇叠在一起,也不至相互摩擦坏了。
他轻松松地扛着,跟着那女子往内走去。
此一去正是: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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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954
第54章 深陷
半个时辰后,谢二老爷正在前堂待客,管家匆匆赶来。
“选出来了?这么快!”谢二老爷惊喜地问。
“是,老爷。”管家说着,面上却没有喜色,“二太太请老爷去听风阁。”
谢二老爷生意人,自是精明,见管家神色不对,便不再问,而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双手抱拳,向左右团团一揖,笑道:“诸位请稍坐,容在下去后面看看。”
众人纷纷笑道,谢老爷只管去看新女婿,不用理会他们。
有人问管家,新女婿是谁家的。
管家赔笑道,他也不甚清楚,正要去看呢。
谢二老爷便随着管家往听风阁去了。
路上,他问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低声说了几句话。
“江竹斋的掌柜?”谢二老爷失声道,“他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说凭帖子进来的。说是小姐身边的人给他的。锦屏她们都说没这回事。她们一直在小姐身边,没出去过。”管家道。
“他人怎么样?”谢二老爷捡要紧的问。
“今年十八岁,长得十分俊秀。江竹斋是今年初才开张的。开张以来生意火爆,经常卖断了货,曾创下半月售卖近三千两的业绩。还有,他那竹丝画很别致,上品都是用头发丝一样的竹丝编织成的。用的图稿和咱们意匠绘制的稿子类似,就是手法不同。”
他不愧为管家,三言两语将江竹斋的概况说了。
知晓这样详细,皆因为江竹斋这半年来盛名在外,是个生意人都会关注它。
“这倒和风儿梦的相符。”谢二老爷沉吟道。
“可是……”管家擦了把汗,才接着说,“可是这江小掌柜的已经定过亲了!”说完,不敢看谢二老爷的脸色。
他先捡好的说,坏消息留在后面,是想让老爷有了好消息垫底,再听见坏消息心里好受些。
谢二老爷大怒道:“定亲了还敢来?”
管家忙道:“他说他是来送货的。”
总之,这就是一场巧合,扯不清!
谢二老爷再不言语,面色铁青地匆匆往听风阁赶去。
听风阁是谢家花园中的一所小庭院,主要建筑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小楼周围绿树成荫,庭前花草芬芳。
听风阁,顾名思义,便知是谢吟风的绣阁。
此时,庭前空地上,众落选少年正七嘴八舌议论:
“到底那接了绣球的是谁?”
“听说是江竹斋的掌柜。”
“江竹斋?谁家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
“好像是家卖竹器的。”
“卖竹器的?不是说一定要锦商才准进来吗?他一个卖竹器的怎么混进来的?这不抢我们风头吗!这也算?”
“这个就不清楚了。”
“这到底算不算?”
……
也没人给他们个准信。
听风阁一楼东次间,江明辉满脸灰败地坐在那。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竟被那彩球给砸中了。
当时他可是擦着边走的。
这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算运气差呢?
就目前而言,他觉得有点背运,因为他无法脱身了。
二楼花厅内,谢二太太正在询问抛绣球的情形,只锦屏锦扇和两个贴心的婆子在跟前伺候,其他人一律被屏退了。
谢吟风坐在绣凳上呜咽不止。
她是真的很伤心。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一切都是天意。
美中不足的是那个人定过亲了。
她满心迷茫:这到底算不算天定的姻缘?
若非天定的姻缘,他为什么进来了呢?
耳边传来谢二太太询问的声音:“到底谁给他送的帖子?”
锦屏等人都发誓说,她们一直陪着小姐,没出去。
谢吟风满心恓惶,哭得更大声了。
因为,是她让李红枣给江明辉送帖子的。
李红枣说,没有帖子他无法进来,于是,她就派她给他送帖子去了。
这其实是在暗示他来接绣球。
他若是无意,就不该进来。
可是他来了,也接了绣球。
然后,他却推脱说他已经定了亲了,这是误会。
“娘,别问了。女儿,女儿当着那么多人抛了绣球,还能反悔?今后要怎么见人?除了他,女儿谁也不嫁!”
谢吟风哀哀哭着,扑到谢二太太怀里。
不管怎样,这事已经发生了,再改不了了。
既然发生了,就说明是命定的。
既然是命定的,她就要搏一搏。
江明辉推脱,想来也是不得已。
不然,他总不能瞒着自己,等拜了堂、生米做成熟饭才告诉她定亲的事吧!
由此足见他人品可靠,不虚言诓骗。
她也尝试着放弃,却是万般不舍。眼前浮现她含笑将绣球抛向他的情形,是那么美。绣球“咻”地一下飞过去,在她和他之间架起一道彩虹桥。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和他心儿相接,再也分不开了。眼下一想到要割舍他,胸口就锥扎一般疼痛。
谢二太太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一面拍着她,一面想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