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三婶要求清哑带盼弟见世面,吴氏就该安排。
所以,郭盼弟等堂妹的亲事,也不能不闻不问。
这些,都牵扯到郭家利益和未来,躲不开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黄家老底揭给众人听:
这黄家虽是三流锦商,却十分奸诈狡猾,恶迹斑斑。黄老爷想与郭三叔结亲家,是看中郭家的技术,图谋郭家。凭他那人品和行事手段,就算眼下巴结郭家,一旦郭家有事,别指望他帮忙,不背后捅一刀就算好了。
这门亲事绝不能答应!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劝阻郭三叔。
郭三叔郑重道:“我听大全的!”
郭大全对吴氏道:“娘,这回带盼弟去城里。”
吴氏也听明白了,点头道:“嗳!”
郭大全又与众人定下:不论族中谁家闺女,不得擅自定亲,要经过大家商议,挑选那良善又有发展的商户,或者小门小户,既要妹妹们嫁得好,也不能对郭家有不利,当然最终做主的还是各自爹娘。
众人自然欢喜,感觉受了重视,彼此心更近一层。
郭三叔对吴氏赔笑道:“给二嫂添麻烦了。”
吴氏道:“只要你们别心气太高,听得进劝,我是不怕麻烦的。先头对弟妹说不带盼弟去,也是我觉得为难,那些世家可不好打交道。”
郭三叔忙说他回去跟媳妇说。
清哑却觉得不妥,这是典型的家族联姻了。
若有那自己相中心上人的怎么办?
想到这,她便对郭大全提了出来。
郭大全道:“这个放心。我们不会逼亲的。总是要把话说开,事情过明路,别弄得跟陈水芹一样,被人暗算了还不知道。比如刚才,若三叔一定要把盼弟嫁黄家,我们当然不能管,但郭家肯定会对盼弟这个婆家防备,三叔也不能在坊子管事了,三叔就只好认了。”
众人听了无不满意,都道应该这样,这才稳当!
清哑也觉合理,遂不再说。
一时散去,郭家母子兄弟回到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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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传情
来到偏厅,郭大全一屁股坐进圈椅中,轻轻舒了口气。
这一放松,一阵疲惫涌上来,只觉心力憔悴。
清哑扶着吴氏胳膊在上首坐了,扭头看见大哥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疲惫,心中一动,对细妹低声吩咐了一句,细妹便出去了。
郭大有和蔡氏妯娌两个也分别坐了。
清哑便问蔡氏道:“大嫂,你是不是也怀疑大哥?”
蔡氏看着小姑子黑黝黝纯净的眼眸,张口结舌。
吴氏、阮氏和郭大有“刷”地将目光都转向她。
蔡氏慌乱否认:“没,没有!我不晓得呀!”
清哑道:“那你匆忙回来做什么?又不跟大哥一道走。”
蔡氏无言以对,目光闪烁,不敢正眼看婆婆。
郭大全忙道:“小妹,你大嫂……”
清哑没理会他,依然对蔡氏道:“夫妻间要相互信任。我们家开坊子有几年了,买卖有多难做你们也都看见了,不是把布织出来拿去就卖这么简单的。我们起步晚,底子薄,大哥在外应酬官场上的人和商场上的人,累的是心!再把这些事去烦他,心情怎么能好……”
别人就看见郭家挣钱,哪里知道这其中的艰难!
清哑作为现代人,虽然接触社会少,那也比眼前这些人看的多。郭家目前已经是规模很不小的家族企业,全家也就郭大全能独当一面。郭大有也不错,可惜他身负研究织机的重任,便不能像大哥一样,以免分散心神;郭守业乃一家之主,总不好使唤老爷子干这干那;郭大贵两口子也就能干些实在事;吴氏和阮氏算精明的了,可也有限,管郭家内宅和西坊已尽全力;蔡氏不用说,也就抵一个管事用。郭大全既要总揽经营,又要经管与同行合作事项,还要应酬官商。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他又是没念过书的,压力可想而知。
清哑不善经营人事。却深知大哥的艰难和压力。
她在老宅那边等冬儿生产的时候,听说了当时情形,对于蔡氏怒冲冲归来,跟大哥回去一趟后就转了态度,心知肚明:定是大哥哄劝好了她。按理这事解决了。她不该再插嘴,毕竟是哥嫂夫妻之间的事,但她以为这事不是私密事,应该慎重告诫蔡氏。
郭大全听见小妹说“累心”二字,眼眶一热,喉头发堵。
蔡氏本就惭愧,听了清哑一番话,更垂头不语。
这时就听吴氏沉声叫道:“老大媳妇!”口气很不满。
她慌忙站起来,嗫嚅道:“娘,我不该听人瞎说……”
一面抬手就抹起眼泪来。半点没有之前的泼辣风采。
郭大全平复了下心绪,打圆场道:“娘,我先说过媳妇了。她就是这个急脾气。也是那些人碎嘴,喜欢嚼……”
清哑疑惑地问:“大哥每月也不回来两趟,就回来也不常见冬儿。倒是二哥,我们每回弄出新样子,都要请二哥捣鼓织机,一待就是半天。怎么没人传二哥和冬儿的闲话?”
郭大全脑中闪过一道电光,看向蔡氏。
跟着,目光又转向阮氏。再看向郭大有。
郭大有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哥。
吴氏恨恨道:“说你二哥有什么用?你二嫂那是好哄的!”
阮氏不好哄,蔡氏容易撩拨!
蔡氏反应过来后,气得浑身发抖。
妯娌三个,独她被人当傻瓜。这脸上如何过得去!
正要爆发,忽见郭大全瞅她,只好生生忍下。
郭大全道:“小妹说这话,那是为了你好。你好好想想,气有什么用。气一场,下回还是一样。不白说了!”
吴氏也道:“老大媳妇,你也别气。人家就是晓得你这个炮仗脾气,才专门对付你。那你更要改呀!你小妹说的对,你男人不容易,往后你要多体谅他些,别听人传三句话就跟他闹。闹烦了,没事也有事了。出了事,不但你男人丢脸,你儿子那么大了,也丢不起那脸面!”
蔡氏哭道:“媳妇晓得了。”
郭大有夫妇没有插话,怕她难堪。
这时细妹和一个丫鬟用盘子托了几只青花小碗进来,每人面前放了一碗。碗里是果酱一样的酸甜浓汁,有桑葚味儿的,有枇杷味儿的,都是新鲜时令果汁。
清哑道:“多吃些这个,能消除疲倦。”
大家便知是她叫预备的了,笑着吃起来。。
郭大全三口两口吃完,又和郭大有附耳嘀咕几句,然后对吴氏道:“娘,我跟媳妇还有些事,先过去了。”说完拉着蔡氏走了。
他两口子又去对岸,叫人把刘虎从羊圈提出来,又痛骂一顿,然后在坊内宣告:待刘虎身上的官司了结后,他和冬儿都要辞退。
一时间,这事传遍全村,都道郭大爷发怒了!
清哑卧室,她主仆正收拾东西,吴氏也在旁指挥。
这时,郭三婶带着郭盼弟进来了。
盼弟上前抱住清哑胳膊,笑着叫一声“清哑姐姐!”
清哑见她忽闪着大眼睛,满眼兴奋,也笑了。
盼弟四下一打量,见屋内美人榻上、桌上、地上都是衣裳箱笼,大家正收拾呢,不禁问道:“清哑姐姐,带多少衣裳好呢?天要热了,我都不晓得怎么捡衣裳。”
郭三婶则咂舌道:“这么多衣裳!穿得了吗?”
一面嫉妒地看着清哑,心想,就是一天换几套也穿不完。
吴氏忙道:“你们娘俩来的正好,我才捡了些衣裳,都是清哑的,也没穿两回,就给盼弟吧。都是这个时候穿的。你要怕冷,自己再带几件夹衣,差不多就够了。”
一面说,一面叫细妹把包裹拿来,打开给郭三婶瞧。
原来清哑长高了,好些衣裳都不能穿了。下面巧儿太小,接不上,她便寻思给盼弟拿几件去;且正好要带盼弟出门,为她添些衣裳装脸面。也免得太寒素了叫人耻笑。
郭三婶正有此意,吴氏主动相送,岂不高兴。一面连声道谢,一面就过来桌边看。见那些衣裳都跟新的一样。抖开一件来,赞不绝口。
然转脸看见那边柜子三扇门全打开,整齐挂着不知多少衣裳,且无不是绫罗绸缎彩绢细纱,叫人眼花缭乱。细妹正带个小丫头挑选要带走的,取下来折好放进箱子,心下便有些不足了。
她想:“明明好料子不知压了多少在仓库里,就舍不得送几匹给盼弟做衣裳,只把清哑穿过的旧衣裳给妹妹。出去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捡的清哑的。多丢人!”
她把手上衣裳放下,笑道:“都说越有钱的越会算,我还不信呢。瞧二嫂这么会过日子,连旧衣裳也能做人情,我们得了也喜欢。这想的多周到!就应该这样。不然大手大脚的哪能攒起来家业呢,再多银子也能败光。”
她只顾图嘴快活,忘了吴氏什么样的人。
吴氏脸一沉,道:“她三婶,这是嫌弃不好呢?说是旧衣裳,清哑也没穿几次。不是她嫌弃不好不要了,是她长高了穿不下,巧儿又太小,不然能送你?我就送你几匹布料,你还要找裁缝来做。不是我吹大气:你就算请霞照有名的裁缝帮盼弟做。那也没有我清哑自己弄出来的样式好看。我清哑凡穿出去的衣裳,过不几天街上就有人学她的样式。你要嫌不好,我拿去给我娘家侄孙女,还有二媳妇娘家人。我就送你几块好布料。看你能做出什么样子来!别给了你,你又做不好,还糟蹋布,还要请我清哑亲自帮盼弟画衣裳样子。先说好,那可不成!我清哑忙得很,自己的衣裳费工夫是该的。可没空帮亲戚做!”
盼弟听得脸红了,跺脚道:“娘,我就喜欢清哑姐姐这衣裳样式。这衣裳就跟新的一样,什么旧衣裳!”
郭三婶也心虚了,尴尬不已。
要说清哑的衣服,那确是仿不来的,就算照着她的样子做,也做不出她那效果来,针线活也讲究。——郭家现有两个针线上的媳妇,都是精挑细选雇来的。
她忙道:“我哪能嫌弃呢,就是这么一说。要说清哑手就是巧!”话锋一转,就岔开了,不敢再往下说。又生恐吴氏不送她衣裳了,把包袱三两下系起来,紧紧抱住。
清哑瞅了三婶一眼,对盼弟道:“都去试试。”
若有不合适的,也好告诉她怎么处理。
盼弟忙从娘手上夺过包袱,展开来一一试穿。
清哑便指点她:这件衣袖收紧,加个装饰的花扣,显得简便利落;那件有些宽,自己穿没用腰带,叫她配一条绯色腰带;因有件收腰的衣裳是突出身形线条的,盼弟胸部撑不起来,清哑见无法改动,送了她一件**——让她在里面添薄薄一层棉絮,把胸围撑起来。
盼弟换了一套又一套,每一套稍微调整后,都像掐着她的身量做出来的一样,激动得笑个不停,嚷道:“清哑姐姐,你快些长高。你穿不了的都送我。我都要!”
吴氏等人都笑起来。
吴氏嗔道:“你想的好,再长也长不了多少了。要是一直长不吓人!”
清哑道:“衣裳一定要适合自己。”
盼弟在穿衣镜前左右顾盼,随口应道:“嗳,我晓得了!”
最后一套衣裙比较华贵,盼弟试后,清哑摇头,“这个不适合你。”叫她放下,因为与她气质不符,她撑不起来那贵气,反显花俏。
盼弟迟疑,觉得这套光华灿烂的,最好,她有些舍不得。
郭三婶也舍不得,说“怎么不适合?怪好看的。”
一面心里嘀咕:好容易这么好的,又不给她,什么意思?
因其他几套都偏向清新甜美,独这套华丽些,她便格外看中。
清哑叫过细妹——她身量与盼弟差不多——让她穿了这衣裳给盼弟看,问“好不好看?”
盼弟直言道:“不好看!”
私心以为,自己穿上比细妹好看。
大凡女孩子买衣裳都会有这种心理:看见衣裳套在模特身上的效果,想当然地以为穿在自己身上也会是同样效果。等试穿后,又自我陶醉,觉得虽然比不上模特,但也挺好看。等回家再穿,家里的镜子很实在,将缺陷完整显现,不像商店的镜子那么谄媚欺骗人,这才觉得花了冤枉钱。
眼下,郭盼弟就处于这状态。
她见过清哑穿这衣裳,十分华贵,绝非乡下女儿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