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过后,田丰又转向袁绍,拱手再言:“为防曹操趁机生乱,大将军应我方才所言,先传檄文于诸县,斥责尚公子忤逆之举,并派使者入左将军营中,请左将军能念国家大计而与尚公子化干戈为玉帛。”
见田丰再言此计,袁绍也不再沉默,道:“既如此。就劳烦元皓为我拟檄文;子经,劳烦你走一趟河东,向玄德传达我之心意,莫要让曹贼在后方渔利。”
随后,袁绍又转向陶升,吩咐道:“陶相亦可给涿县的诸葛亮传书,传达我之心意。再转达诸葛亮,若有空闲,可来卢奴一会,我欲请教大计。”
田丰、牵招、陶升三人互视一眼,纷纷抱拳领命:“谨遵明公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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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荀谌的惊愕,徐庶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仲冬时节,寒风凛冽。
傍晚时分,壶关城头。
留守的左将军长史徐庶,仗剑巡视,对城头士卒嘘寒问暖。
自刘备离开上党治所壶关城后,徐庶每日都会巡视城头,早晚各一次。
而在后方,荀谌亦是顶着寒风跟随徐庶。
揉了揉因寒风而割裂得生疼的脸,荀谌终于忍不住问道:“徐长史,壶关地处后方,何须如此频繁的巡视城头?即便你担心高刺史会因为不甘心而夺权,也应该是提防城内才对。”
荀谌暗暗道苦。
每次徐庶巡视城头,都会拉上荀谌一起,可怜荀谌不仅白日里得替徐庶处理政务文书,早晚还得陪着徐庶巡视城头。
徐庶笑容和煦,借口张口即来:“友若兄啊,你我都是颍川人。都说这出门在外,乡情最甚。除了你,我在壶关也不认识第二个颍川人。这别的时辰你我皆是公务繁忙,只有这早晚巡城时,才能忙里偷闲与友若兄共赏这寒冬的风光啊。”
听徐庶又在扯东说西,荀谌下意识的又生出了想揍人的想法,只是很快,荀谌又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荀谌虽然出身世家大族生得人高马大的,但论揍人,是远不如徐庶这个曾常年厮混市井之间又曾为人报仇而杀人的游侠儿的。
见荀谌叹气,徐庶又笑而问道:“友若兄啊,我劝你改投左将军的话你估计也听出耳茧了,不过今日我还是得说,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方今天下有能力聚贤才为用的,除了曹操就只有左将军了。你该不会是想投奔曹操吧?你与荀彧又是兄弟,若是投曹,的确有优势。但你得明白一个道理,子曰‘君子周急不继富’。曹操麾下贤才已经够多了,我等自诩君子,又岂能再去投曹操呢?”
荀谌扶额叹气:“元直,我已经回答你很多次了!我从未想过投奔曹操!”
徐庶双手一摊:“可你也没想过投奔左将军啊!”
荀谌仰天再叹:“元直,非得让我弃大将军而去吗?我等自诩君子,又岂能背弃旧主而事新主?”
徐庶端着下巴想了想:“有道理。那我明日再劝!”
荀谌嘴角抽了抽,暗暗握紧了拳头:好想跟元直打一架啊!
正说间,徐庶忽然止住了脚步,靠近垛口看向远处。
眯眼看了片刻,徐庶骤然急喝:“城门尉,速关城门!”
荀谌吃了一惊,此时距离城门关闭还有两刻钟,骤然关城门,这是有人要偷袭壶关?
随着城门的关闭,荀谌也看到了由远及近的兵马旌旗。
“苏字旗号,是谁?”荀谌蹙眉思索并州的郡将及边将。
徐庶嘁了一声:“不是胡人,又不是黑山军,就只能是邺城方向来的了。”
壶关城跨峡谷而筑,依山势而建,三面环山,又设三门。
南门为主城门,面向上党郡腹地长子、潞县等,主日常政务、商旅通行,连接郡内其他县城,又设有瓮城、敌台等。
北门为关隘门,面向河北方向如邺城、邯郸等地,直接控制太行陉道,是军事防御重心,亦是双重城门结构,设外关闸和内城门,城墙与山体衔接处设吊桥式悬门。
西门为应急门,因地势险要,只为隐蔽小门,门道狭窄,仅容单骑通行,用于奇兵出入或山道联络。
原本壶关城就是用来防范胡人的。
而今北门外不见胡人,也不见黑山军旗号,壶关城东侧又是陡峭山崖及深谷,也只有邺城的兵马有可能沿水而上走北门而来了。
荀谌低头沉思:“邺城方向,苏字旗,莫非是尚公子麾下大将苏由?”
“管他是谁!”徐庶语气渐冷:“我在十里外设有驿站,任何要走北门而入的都得先由驿站的人通传于我。如今驿站没人来,反倒是兵马先来了,定是不怀好意。”
荀谌惊道:“你竟然在十里外还设置了驿站?你这是在防谁?”
“防胡人,你信吗?”徐庶眺望越来越近的兵马,随口胡诌了一句。
见徐庶十句话里八句都没个真的,荀谌再次扶额,不再询问。
而在城门下方。
看着紧闭的城门,郭援和苏由皆是蹙紧了眉头。
“壶关的城门一旦落下,除非凿山攻城,否则绝无攻破壶关城的可能。”郭援暗暗握紧了拳头,语气忿忿,一路隐秘而来,没想到壶关竟然提前关城门了。
“莫慌。”苏由微微抖了抖缰绳:“你先别露面,我去喊话。”
随即,苏由策马来到城门下方,抱拳高呼:“我乃冀州刺史麾下大将苏由,奉大将军之命,增兵河东,今有文书在此,还请通行。”
荀谌转向徐庶,道:“既有大将军文书在,可放之入内。”
“放之入内?”徐庶瞥了一眼荀谌:“友若兄啊,这些时日但凡有好酒好肉我都与你同饮同食,你不能害我啊。北门内不到三百人,这苏由麾下有两千人,你是想取了我的首级悬之城门?”
荀谌登时愣住:“元直,你此话何意?我又岂会取你首级?大将军增兵河东,苏由又有文书,若你执意阻难,岂不是坐实了左将军欲取并州自立的流言?”
“流言止于智者,会信流言的人留下来对左将军也是有弊无利。”徐庶好整似暇的盯着城下的苏由,手掌作扩音状,呼道:“苏将军见谅。天色已晚,城门得明早才能开启了。劳烦苏将军在城外宿营一晚,等明日一早,我定亲自出城迎接苏将军。”
苏由高举文书,呼道:“有大将军文书在此,岂能耽误军情?更何况,现在还没到关门的时辰,为何不能开?”
徐庶摊了摊手:“规矩是左将军长史定的,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苏将军莫要为难我啊。”
荀谌惊愕的看向徐庶:你奉谁的命?奉自己的命?
苏由不认识徐庶,再呼道:“军情紧急,若是延误时辰,我亦会受罚,还请通融,替我通传左将军长史。”
徐庶装模作样抱拳高呼:“苏将军,实在是对不住。左将军长史今日新纳了一房小妾,我哪敢去惊扰?就算你入了城,今夜也得在壶关城内休憩,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望给个面子,明早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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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能与诸葛亮为友,徐庶也非寻常之辈
荀谌更是惊愕:我每天早晚都跟你巡城,你纳妾我怎么不知道?元直果非诚实君子也!
城下的苏由也被徐庶这番说辞给惊住了:左将军长史新纳了一房小妾?我竟如此倒霉连这等事都能遇上?
苏由一介武夫,虽然也有些智略,但哪里比得上徐庶的弯弯绕绕,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正迟疑间,后方的郭援策马上前,低声道:“苏将军,莫要轻信,城头喊话之人便是左将军长史徐庶徐元直!他是在诳你!”
闻言,苏由双目圆瞪,怒火瞬间取代了疑惑,转向徐庶喝道:“徐庶,你竟敢诳我!”
“哎呀!竟被认出来了!”徐庶微微惊讶,旋即眯眼辨认出了苏由身边的郭援,又大笑:“我道是谁,原来是钟繇的外甥。”
紧接着,徐庶又惊诧高呼:“不对啊!你不是被钟繇给生擒了吗?怎会出现在此地?苏将军,此贼必是背叛了大将军,速速将其拿下,严刑拷问,切莫中了贼人奸计!!”
被徐庶这一番指责,郭援只感觉火气腾腾腾的往上飙,尤其是徐庶在呼喊“生擒”时还故意提高了嗓门拖长了声音,仿佛生怕苏由听不清楚似的。
“徐庶一贯狡诈,苏将军不可上当!”见苏由的脸色有变化,郭援连忙提醒。
却见苏由大喝一声,一鞭子抽向郭援,随后又将郭援拉下马来,怒骂道:“你这厮,竟敢欺瞒大将军!有何阴谋,如实招来!”
郭援被苏由一鞭子抽懵了,被拉下马后也被摔得七荤八素的,登时也怒了:“苏由,你这蠢货,怎敢如此待我?这是徐贼的奸计!”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子抽向郭援,苏由厉声喝道:“你这贼厮,被识破了竟还敢骂我?找死吗?”
城头,荀谌更是惊愕:这就信了?
徐庶却是一脸笑意的抚掌:“苏将军英明!这等贼子就是欠打。”
苏由抽完了郭援,转向徐庶拱手道:“徐长史,你方才诳我之事我也不问你缘由,现在可否让我入城?”
“苏将军,实在是对不住。”徐庶拱手婉拒:“今日天色已晚,你这两千人马若是入了城,必会惊扰了城内军民。你且在城外安营,明日一早我就迎你入城。若我料得不差,大将军给你的军令应是速往河东而非驻足壶关城,故而你只需借道壶关城,入城歇息也并不在军令之内。”
未等苏由开口,徐庶又真诚而道:“稍后我会准备些酒肉送至苏将军营中,还望苏将军理解我镇守壶关城不易,规矩虽然不能破,但人情可以往来。”
见徐庶将军前将军后的又举止有礼,苏由也只能拱手应道:“既如此,我就不叨扰徐长史了。我且回营审问郭援,只希望明日一早徐长史能早些开门,莫要误了我的时辰。”
徐庶满口保证:“苏将军放心!只要文书没问题,我又怎敢阻拦?壶关城夜间风大,苏将军入睡时可多加床被子,莫要着了凉。”
看着徐庶对苏由嘘寒问暖,荀谌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能在官渡之战时替袁绍当谋主的人也不是愚蠢之人,看了一眼拖着郭援转身离去的苏由,荀谌又转向徐庶:“元直这是对苏由完全不信任啊。”
徐庶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寒冽:“我在驿站部署的探子都未返回,我又岂会相信苏由?更何况,左将军在河东连战连克,又何须大将军派兵增援?兼之被左将军故意撵去钟繇处的郭援也出现在此地,必有诈计。”
荀谌目光灼灼:“苏由那两鞭子抽得挺狠的。”
“苦肉计罢了,又岂能瞒我?”徐庶嘁了一声,看破了苏由方才鞭打郭援的意图。
荀谌暗暗惊讶:难怪左将军会留元直在壶关城,这份眼力和智计,非寻常人可比。
“元直准备如何应对?”荀谌又问。
徐庶又恢复了笑意,不答反问:“我才疏学浅,不怎么懂得谋略奇计。友若兄曾为大将军谋主,可否有良策教我?”
见徐庶一会儿寒冽一会儿笑脸,答非所问,扯东说西,荀谌顿感气闷:你才疏学浅?你才疏学浅左将军会让你当长史还让你镇守壶关城?你才疏学浅会识破苏由的苦肉计?
“元直过谦了。”荀谌不想回答,扭头看向城外已经在安营的苏由所部兵马,道:“我连苏由的苦肉计都没看出来,又岂敢妄言良策。”
徐庶笑意更盛:“友若兄,我决定今夜就在北门城头执勤守夜了。寒风虽冷,但有友若兄作陪,想必也会倍感温馨。”
荀谌险些一个踉跄摔倒,愕然反问:“这么冷的天,你要在城头执勤守夜?还要我作陪?”
徐庶理所当然的点头:“我一人执勤守夜,颇为无聊,正好与友若兄手谈几局。”
荀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元直既然断定苏由有诈,就应该抢先下手,趁其远来疲惫兼之夜寒风大,可派兵劫营将其生擒。”
“擅自攻伐同僚,可是大罪。”徐庶拱手而笑:“友若兄还得替我想个出兵的理由。”
见徐庶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出兵劫营,荀谌不由心神一凛,这意味着徐庶其实早就存了出兵劫营的心思。
荀谌略思片刻,道:“大将军虽然忌惮左将军,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左将军下狠手,故而苏由手中的文书,定非大将军本意,应是袁尚诈称大将军军令,欲助高刺史夺回对壶关城的掌控。元直可以此理由出兵。”
徐庶再次拱手而拜:“友若兄多谋善断,我不如也!就依友若兄之计!”
荀谌扭头不看徐庶,心头却是又生出了想揍徐庶一顿的想法:你自己行计,却偏要说依我之计,这是想拖我下水,让高刺史和袁尚皆记恨于我。
虽然猜到了徐庶的用意,但荀谌并不打算点破。
荀谌心知肚明:刘备在前方征战厮杀,后方却有人想要断刘备归路,能用这等蠢招,袁尚已经不能成事了。既然袁尚不能成事,荀谌自然也得谋个安身立命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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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徐庶略施小计,趁雪夜生擒袁尚部将
随后。
徐庶召来了焦触、张南二将。
二将自奉命与徐庶留守壶关城,虽然兢兢业业不曾有半点怠慢但也常有感叹不能跟着刘备去河东立功,故而听到有宵小竟敢图谋壶关城、且徐庶要派兵劫营,二将皆是兴奋起来了。
什么苏由,那就是行走的功劳!
“长史放心,今夜我等定将生擒擒反贼苏由!”焦触拍着胸口保证,张南也不甘示弱的道:“我等尚且谦逊,区区苏由竟也敢妄称大将,必将其生擒。”
在见识了关羽、张飞、黄忠、赵云后,焦触、张南二将也蜕去了昔日的骄矜和自大,变得谦逊了。
于二将而言,只有关羽、张飞、黄忠、赵云这类的熊虎之士才有资格自称大将,其余之将,都只能仰大将之鼻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