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请别叫我昭烈帝 第168节

  若能劝降他归顺,亦是大功一件。

  眼下劝他主动放弃南阳,将精力转向荆南,既不与刘备交恶,也可依旧效忠于他刘表,堪称两全其美也。

  “也罢,既然势不可遏,那便先北面称臣,交好刘玄德,以阻其攻略荆州。”

  “子柔,替我走一遭罢,去雒阳拜见汉王,就说荆州刘表无争雄之意,只愿安土息民,行孔孟之道,保全一方而已。”

  刘表长嘘短叹道。

  南阳本就人心不附,即便没了也并非不能接受,只可惜襄阳成了要冲之地。

  江陵虽好,却也远不如襄阳,看来须尽早夺取荆南四郡之权,不然虽名为州牧,实则为太守矣。

  面对青州的强军,刘表只能徒呼奈何。

  谁让他不擅长兵略,又不能像高祖那般亲自率军出征,使得上下同心所欲。

  诚若如此,天下焉能有刘玄德之事。

  待想到刘备,刘表心里便难掩羡慕,漢王啊,哪家宗室子弟,年少时不想成为漢王,继高祖之业复兴汉室。

  “刘备啊,刘备,为何能有如此幸!”

  刘氏宗亲不计其数,只有你成了汉王,大丈夫当如此也。

第305章 曹操:去日苦多

  相比较于临近两家诸侯,在刘备为汉王后,便被青州军打得哭爹喊娘。

  有长江天险为依托,在建安元年又讨平了朝廷派来的扬州牧刘繇,念其为刘岱刘公山之弟,曹操哪怕生擒了对方,也没将其杀害。

  反而将他放去荆州,用手指笑着道:“汝好任虚名,行清谈之风,非我曹孟德之敌。今日故不杀之,乃念你兄于兖州任用之情也,去荆州找刘景升罢,告诉他若敢再犯江东,我必率军亲讨之。”

  曹操用了数月时间,彻底整合了豫章郡,又击败蔡瑁,将刘繇的势力拔除干净。

  接着便收到了袁绍统率十四万大军,先后全军覆灭在了鄃县,连自己也在逃跑途中滚下马鞍,死于当场。

  得知音信的曹操先是眼神难以置信,待反应过来,不觉悲叹唏嘘道:“袁本初啊,袁本初,这么多年连逃跑留有用之身,还未学会吗?”

  想到了袁绍早年怒骂他率数万卒在聊城,交战竟也能败于刘备数千人,还称他为勇而无谋的庸夫。

  不知袁本初兵败时,有无回想过此事?

  曹操悲痛之余,又忍不住想对故友取笑一番,只可惜袁绍再也听不到了。

  心念袁绍之时,还想起了许攸。

  一时之间心绪难止,把军旅杂事暂时交给了曹仁处理,曹操带着随军的陈宫与辛毗,踱步到彭泽的长江岸边,登土坡眺望着滚滚倾泻,奔流不复返的江水,不禁感慨念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曹操边放声歌唱,边想起了和袁绍、许攸等人昔日玩乐之事,翘首望向北面,眼神中充满了缅怀,抚掌怆痛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夕阳西下,萋萋芳草,都笼罩在了长江北岸的落日余晖之中。

  听见远处归巢的鸟叫声,目光停落在叶片凋零还未新生的树干上,眼神饱含落寞之意。

  曹操站在土坡瞭望了好久,见江面候鸟北归,忍不住叹了口气。

  待收敛了情绪,便转头对着陈宫和辛毗两人,笑说道:“操感怀触绪,聊赋歌唱,非无故呻吟,乃长歌当哭之意耳,望公台、佐治勿笑也。”

  “岂敢,岂敢,曹公牵挂袁公之事,如此胸怀情谊,当为天下传唱,毗岂敢笑尔。”

  陈宫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辛毗闻言,便立即凑了上去,恭而有礼道。

  那股胁肩谄笑,阿谀奉承之色,让站在后边的陈宫不觉皱了皱眉头。

  此獠太过于为主吮痈舐痔,枉为颍川名士。

  见此场景,只有曹操忍不住笑了笑,用手指道:“佐治何须如此阿谀奉承,难道想以此恶我,好让我放你北归,为旧主袁氏效力乎?!”

  “袁本初身亡命殒,其余诸子必将半筹莫展,心气不足以决之,故进退失据,两无所容,不出半载即为刘玄德所破矣!”

  “况且河北再无明主,佐治何必赶回去送死,如今江东已平,当急流勇进,从操征讨徐州,平淮南,攻刘表,据交州,以此成大业耳,大丈夫志四方,不受儿女羁绊,胸怀万里之志,劳勚何足辞也?!”

  曹操对着辛毗笑劝道。

  自从他把对方留在江东以后,便时常想着逃跑,后见随从日夜常伴,又变得百般奉承与讨好,说起话就甘言媚词,想让他曹孟德心生厌恶,主动将其驱赶。

  而辛毗对此只能苦笑不已,他听见袁公之败,不禁心惊肉跳,纵然有几分惋惜,但更多是感叹自己的命运多舛。

  原本他早就暗地投靠了玄德公,还想着转暗为明,不说追赶颍川荀氏、郭氏,至少也不能让钟氏、陈氏超过了一大截。

  可现在倒好,来到江东替使君诱敌,结果却身陷囹圄,让扬州牧曹孟德强留在江东,转眼间便从兴平二年待到了建安二年。

  玄德公已进封汉王,将要大定河北。

  可惜他辛佐治只能南边望江水叹息,无机会为汉王建功立业。

  古语云:宁为鸡口,毋为牛后。

  可以猜想到颍川荀彧、荀攸、郭嘉、荀祈、荀愔、陈群等人正向玄德公劝进,而他阳翟辛氏辛佐治,只能时不时按剑望江叹气,羞以牛后。

  这可多亏了曹孟德啊!

  辛毗不由在心里对曹操破口大骂,眼下耽误了他多少时间,一步慢,步步慢,日后若想位列三公九卿,至少需比别人多花十年时间。

  曹孟德啊,曹孟德,你让我辛氏输了十年。

  “佐治,为何不说话?难道还在想袁本初之事乎?”

  “如今刘玄德虽拥大势,但尚未讨平河北,况且幽、并二州有鲜卑、匈奴、乌桓杂居,多年来时常有叛乱诸事,若有不服汉家者,携部落兴兵而起,强如刘备也会被束手束脚,无暇南顾。”

  “操可趁此良机攻城略地,倘若袁术覆灭,便征讨刘表与刘璋,据长江天险之势,足以定鼎一方。”

  曹操斜眼望着辛毗,思索说道。

  刘表和刘璋虽为宗室,乃守户之犬尔,占据雄州多年而不为所动,远不如汉王刘玄德,并非小觑此二人,论应变将略之势,他曹孟德足可擒之。

  这回没等辛毗回答,陈宫就提前抢先一步,认真下拜道:“曹公,此一时彼一时,此刻不可再轻易讨伐宗室,汉王据天下之所望,大有兴复汉室之天命,神器归属有命,不可以智力求也。”

  “假设强伐刘氏宗亲,引得汉王怪罪,举大军南下,以江东四郡之地,如何能敌百万之师?”

  “何况江东各郡豪族,先祖皆为汉家之臣,岂会助曹反汉?曹氏非四世三公之后,乃为助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的曹相国后人,有何威望率众反叛汉家?”

  “若行此策,必将自取祸患,恐为谯县曹氏带来覆灭之祸,曹公不可不明鉴。”

  陈宫焦急地对曹操拱手劝道。

  不要以为跟着袁绍混久了,就觉得自家也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的四世三公。

  你要知道汝父曹嵩乃大长秋曹腾养子,在士族眼中为阉宦之后,又无大义在手,敢反汉家就彻底完了。

第306章 张鲁:我是汉家忠臣

  曹操没想到陈宫会有这么大反应,虽然心有些不悦,表面依旧笑盈盈道:“公台,何须如此惊慌?”

  “刘玄德确势大,非我能抗也,但天变一时,人变一刻,焉知明日不会风雨将至,人又岂能料乎?”

  曹操用手指着天上云雾,而笑谓道。

  只是让他没想到,不仅陈宫说刘备不可抗衡,就连辛毗亦如此。

  被他看重的辛佐治也拱手低眉,谦恭劝说道:“孟德公此言差矣,江东之所以归附曹氏,实乃袁氏助力尔,如今袁公兵败河北,江东豪族必惊恐万状,心归汉家者,怕已不在少数,曹公难道还未发现吗?”

  “天下之事,患常生于忽微,若不先内修于政,而后外攘,则交战必败矣。”

  “此刻夏侯惇、曹纯、曹洪皆已投刘氏,毗还听闻孟德公的故友张邈、鲍信也在汉王麾下效力,连妾室三子也尽在青州,以此种种推断,曹军上下必无抗汉室之心……”

  辛毗把话说到这里,忍不住暂时停顿,去看一看曹操的反应。

  见曹阿瞒也在深思熟虑,于是将心放回肚,继续复道:“孟德公若公然反抗汉家,不仅将与故交关系疏远,就连曹氏、夏侯氏宗族,也会为之仰面唾弃。”

  “妾室虽不以为意,但曹丕、曹彰、曹植三子,又当如何是好?可谓百年积累,毁于一旦,岂不惜乎?!”

  辛毗不由“好心”提醒道。

  你曹孟德想生想死我不管,但别把我名声给毁了。

  本来就慢了一大步,要被你搞得背起汉贼的名头,就别怪我效刺客要离故事,为天下除贼。

  辛毗在心中默默念道:“就算打不过你曹阿瞒,也总有与我抵足而眠,饮酒酣睡的时候……”

  若非不得已,眼见富贵将要断绝,辛毗真不想以命相搏,且又风险极大。

  陈宫这下也不由对辛毗刮目相看了,原以为他只是阿谀奉承之徒,事事皆诺诺连声,没有半点主见。

  没想到此刻竟敢这般大胆,直接把话掀开来讲,看来还是有些名士气魄。

  这让陈宫顿时感慨良多,然后他也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曹公,佐治之言,犹如金石,此事事关重大,定要深思熟虑之,纵使江东豪族与百姓皆戮力同心,但仅凭四郡之地,如何能成鼎足之势乎,江东虽有长江天险,却易以辅人,难以自建。”

  “占据荆州与交州,地广而民稀,有何用哉?南土下潦上雾,毒气重蒸,去者罕得生还,十人去九人还,又蛮夷甚多,桀骜不驯,连年叛乱,如何能守。”

  “此刻南阳举郡而投汉王,倘若我军攻打荆州江夏,刘景升不敌,必然会求援汉王,那时与青州军交战江夏,曹公可有必胜之心?”

  “孙子云:胜可知,而不可为,气者,战之所恃也。汉王有大义在手,兵卒锐不可挡,摩拳擦掌,斗志昂扬。若一战兵败,天下之大又将无立足之地,难道曹公欲逃交趾乎?”

  陈宫无疑想到了当年在聊城之战的惨败,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青州军直接正面交战就将数倍之敌,锤得稀烂。

  对方不玩任何虚的,堂堂正正的野战对阵就打不过,汉王麾下的青州军打他们,像刀剪轻而易举地撕开布帛。

  陈宫也从未见过如此凶猛的汉军士卒,何况去岁又以七千之众大破十万,这般气势滔天,声势烜赫的敌军,是真不想再对阵了。

  而曹操听见陈宫与辛毗都这么说,也不觉苦笑说道:“公台,佐治,操焉能不知刘玄德之强也,此真乃人杰也,非常人所能比拟,近来谯县曹氏宗长也常书信于我,叫我勿忘宗族之恩,勿反汉家行逆贼之举。”

  “可此刻……”曹操用手指了自己,忍不住哂笑自嘲道:“常人且须立志,志立则功就,天下古今之人,未有无志而建功。”

  “操为江东之主,若不立下大志,唯恐人心涣散,各郡再难为我所用。”

  “二位放心,倘若刘玄德在南阳郡有大军驻防,我也不会面其锋芒,而直取江夏,只会先攻交州南海、苍梧两郡。”

  曹操笑着解释道。

  他又不傻,怎会不知青州军难以对付,但亦知道刘表并非能轻易舍弃权势之人。

  现今还需多积攒实力,审时度势,相机而变。

  ……

  在雒阳的刘备远比其他人更忙乎,在遣张飞与郭嘉马不停蹄前去处理南阳事后,又召见了各州前来拜见的官吏与士族、豪族。

  就在这时,有意想不到的官吏,从汉中赶来拜见请罪,让刘备略感诧异。

  原是汉中郡功曹阎圃听闻汉王已立,却因米贼张鲁占据汉中,只能改河内为汉中,待到日后剿灭张鲁之后,再将河内改回来。

  吓得他顿足失色,立即游说张鲁,在接连的陈词利弊后,张鲁才发现他的处境,竟然比益州牧刘璋更要凶险。

  此刻南阳邻近汉中,周围虽有山川之固,却难保汉军不会攻来。

  况且他的死敌刘璋也是刘氏宗亲,他日汉王倘若进兵关中,在凉州贼子手中夺回长安,下一步必然是攻打汉宁郡,那刘璋又岂会袖手旁观?

  届时拿他张鲁的头颅向汉王献礼,为自家赚足了数代富贵,只有他落得死无葬身之所。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让张鲁连连摇头,谁都能富贵,就是不能叫刘璋提着他的人头,获取富贵。

  张鲁立马焦急对着功曹阎圃说道:“你走小道,快去雒阳拜见汉王,说明我仍心向汉家,之所以占据汉中,乃知益州牧刘焉此前在益州打造天子乘舆车具,欲意图谋不轨,遂与其决裂尔。”

  “其子刘璋更为凶恶,诛我亲眷,遽造舆服,图窃神器,为保汉中不失,实在不得已暂领之,望汉王明鉴!”

  于是功曹阎圃策马飞舆,日夜赶来雒阳负荆请罪的求见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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