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感激的看了郭嘉一眼,内心感慨道:“不想今日才知郭参军,不仅会处理繁杂军务,还颇有识人之明,知游侠壮士慷慨之气。”
心里想着待平定河北之后,他闲下来就去找郭参军一同痛饮,就看参军愿不愿意赏脸了。
而刘备听见郭嘉的建言,抚掌笑道:“不瞒奉孝所说,备正有此意。”
“我大凡与敌人作战,之所以喜用选拔的勇将、精兵使其担任先锋击敌,就是为了以壮我军斗志,还可以挫杀敌人威风,使敌闻风丧胆。”
“既然袁军呼喊以壮胆气,那我亦可为之。”
“典君、仲康你两人择锐冲营粗嗓门者,也与其对喊罢。”
典韦挠了挠头,小声提醒道:“使君,锐冲营才多少士卒,声音怎么可能会盖过城中袁军,恐怕还要多点人手才行啊。”
刘备笑了笑,摇头道:“典君毋需担忧,你们只管先喊,三声过后我汉军必然会跟着齐声高喊,足以振聋发聩,让袁军丧胆。”
吩咐完了典韦与许褚,刘备望向郭嘉打趣笑道:“奉孝,仅仅一个蒋义渠还不够饱腹,接下来是不是应该轮到朱文博了?”
第264章 攻敌所必救
甘陵灵县的县衙前堂一片寂静。
朱灵先亲自核对了印绶,待确定为高干求援书信,再打开文牍细看,边看眉头边紧锁起来。
然后沉声问道:“青州军究竟来了多少?”
赶来送书信的信使,将呼吸压回胸腔,努力保持声音不发颤,稳住道:“怕,怕不少于五万人马,还望将军赶紧救援鄃县。”
信使万万没想到,朱灵听见竟然冷笑一声。
直接驳斥道:“袁公率军将至,难道刘玄德不用防守平原郡吗?怎么还能调这么多人马到甘陵郡国,倘若冀州大军从北边袭来,敌军如何能挡?”
“冀州此刻有乌桓突骑助战,还有淳于琼统领的精锐骑兵,更不乏有甲骑,刘玄德为用兵大家,安敢如此托大。”
“何况渤海郡的张颌、高览、董昭等将见刘玄德退兵,必然不会不为所动。”
“以我估计鄃县青州军当为疑兵,无需多加顾忌,待袁公率军抵达平原郡,疑兵必会撤退。”
“来人,将信使引下传舍款待数日,再让他赶回去罢。”
朱灵说着便摆手,让守在旁的士卒强行抬着高干信使先下去歇息。
“将军,我所言非虚啊,确有数万青州军掩杀而来,若非我命大,早在半路上就被青州斥候截杀了。”
“兵事紧急,不可耽误……”
从鄃县赶来的信使被数名士卒一同用力抬出去,高干差遣来的信使尽心竭力,就算四肢被抬起,还能用力仰头,激动说道。
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听闻不到为止。
堂前有头戴武弁的短须军吏,忍不住面容担忧说道:“将军今日如此对待高将军的信使,就不怕他记在心上,将来怪罪吗?”
“高将军身为甘陵主将,又是袁公外甥,绝不可轻视呀。”
朱灵将高干的求援木牍拢合,重重扔在案台上,讥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此子心思歹毒,存有害我之心,不可听从。”
“况且鄃县墙厚城高,就算刘玄德亲自率军来攻,短时间内应该也攻不破。”
“而高元才有监军校尉许子远辅佐,为其出谋划策与拾遗补缺,更有蒋义渠为裨将,还握两万兵卒,即便是不敌,也能游回磨转与刘玄德周旋月余罢,怎么可能轻易失守。”
就算一头豚栓在那里作主将,凭着底下的武官也能守住县城,高元才即便远不如麴义,但只是防守而已,两万人足以拒敌。
别说青州年来五万人,就算来十万,也无需害怕。
兵书之法,十围五攻,敌则能战。
朱灵根本不相信,高干、许攸、蒋奇他们那边会这么轻易兵败,又不是主动出击,还有坚固的营垒和城墙据守。
何必急于求援,岂非在致援军于不利之地吗?
齐国名将孙膑因何而成名,黔首士卒不清楚,难道高干会不知道?!
不就是用围魏救赵之策,攻敌所必救,待庞涓率兵撤回大梁,率兵从半路杀出,两次大败魏军,最后更是一战擒杀大将庞涓。
连昔日战国名将尚且因救援落得如此下场,他朱文博怎敢轻易出兵。
庞涓手中还掌握着魏国最精锐的魏武卒,他朱灵麾下可没有河北最精锐的军旅,要是在半路与青州军狭路相逢,那还不给直接步麴义的后尘。
他可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帮刘玄德扬名。
话虽如此,但短须军吏仍旧心有顾虑,拱手斟酌说道:“将军,不管如何还是要派兵去救,诚若坐视不理置身事外,不说监军校尉有督甘陵兵事之权,袁公听闻只恐也会心有芥蒂。”
“高元才终归是袁公外甥,不可忽视亲疏关系。将军可曾见在冀州恶了袁公者,会是何等下场乎?当引以为鉴啊。”
军吏左右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还要趋附在袁公的麾下,而袁公对他的外甥极为看重,你在他心中怕远不如其外甥高干。
你要在灵县作壁上观,或故意救援不力,军中人多嘴杂,一旦事情传出去,表面上看得罪高干,实际得罪了袁公。
朱灵沉思许久,还是长付叹了口气。
咬着牙感慨道:“攻敌必救,制人而不至于人,方为用兵上乘。”
“既然如此,令四千辅卒把甲胄卷起来,用麻布包裹在驮马背上,白日稳扎稳打进兵,不留有可乘之机。
我再率部三千使衔枚间行,夜晚轻装急行前进跟随其身后。”
“若青州军突然率军伏击前锋,我领三千敢死之士,俱持强弩各傅箭矢,绕敌军身后齐声呼噪,强弩并发必能击破伏击之军,转败为胜,再缓缓撤回灵县做打算。”
“这样一来,有战功在手,想必高元才与许子远也不敢苛责我,袁公那亦有交代。”
朱灵忖度少顷,遂道。
这样分军的方法,无疑是极为冒险之举,还让辅卒走在前面诱敌,但此刻别无其他选择,就算面对强敌,有进无退的风险,也要出击建功。
只希望刘玄德不要将灵县守军放在心上,简单派出部分兵力来伏击就好,这样他便有极大可能得胜。
朱灵暗自想道,随后就让军吏传令至军中,命三百强兵混合四千辅卒,立即擂鼓整军,准备举兵前往鄃县。
短须军吏咬牙站出来,请命道:“将军何不让我作为前锋,自为府上宾客,随军从征以来历经大小二十余战,跟随将军破过黑山贼,亦破过公孙瓒,若论胆识冀州人绝不在青州人之下,吾愿为先锋,助将军破敌。”
朱灵闻言不禁颔首点头,说道:“君随我征战多年,我岂有不放心之理,吴子云:风顺致呼而从之,风逆坚陈以待之。若遇见青州军埋伏,便固守待援,我必领军随后来救,合力破敌,大功可成。”
朱灵诚恳地拍了对方的肩膀,他必须拿出这样的信心,给底下亲信树起坚定的信念,不然还没赶到战场,前锋就已被击破,那出兵无疑就是在送人头了。
还不如直接待在灵县按兵不动,至少没性命之危,顶多日后仕途坎坷罢了。
第265章 饿虎擒羊之势
灵县虽是隶属甘陵郡国,南面却更临近青州平原郡与兖州东郡两地,大河水流经灵县南边,分出一条支流,名为鸣犊河。
甘陵灵县曾在王莽时期改名为播亭,后又被光武刘秀改了回来。
往东北方向走,隔河对岸不远处就是高唐县。
朱灵在行军途中,既害怕有围困鄃县的青州军处于半道伏击,也害怕大河岸的高唐守军有异动,原本正常行军一日三十里的速度,变成了一日行不足二十里。
前去救援许攸、高干等人,至少要五、六日才能到,引得军中武官有些不解,这样岂不是更容易给对方埋伏的机会。
而且去的越慢,不是在外人看来,越不把监军校尉和主将的安危放在心上。
万一遇见那种易迁怒于人,把怨恨藏在心里,会伺机报复的官吏,不是会给自己惹祸招灾吗?
汉初张耳与陈余两人还是刎颈之交,后边就因陈余救援不力,援军迟迟没有进展,以至于张耳对其怨恨不已,导致最后两人数十年的交情决裂,日后更是生死相向。
刎颈之交且如此,何况朱将军与许子远、高元才,还谈不上什么交情,不就成了自取其咎,引火烧身?
朱灵眼见军官多有疑惑,不由解释说道:我军分前后两部而行军,正为了能兼顾全军具有战力,能更好的保存体力待敌,敌军见我有备而来,也会忌惮,不敢轻易击之。”
“倘若五十里急行军,日夜不休赶去救援,必会体力耗尽,那时全军筋疲力竭,还人困马乏。反观青州军坐得致敌之术,以逸击劳,我军岂有不败之理乎?”
“因此,我分军两部,料想敌军围鄃县的五万人马,至少有其四围城,还要抽调部分兵马维持粮道不失,埋伏之敌想来不过数千人数,即便前军兵败,我后军也能立即扑杀上去,此用兵先败而后胜,亦不失兵家取胜之道也。”
朱灵对帐中众武官、军吏耐心解释道。
夫战时,上下同欲才能破敌,况且行伍之卒多为愚夫,不尽量说的清楚些,真怕他们听不懂,不能理解。
有些武官与军吏且如此,更别说寻常士卒了,不把言语说的粗鄙通俗又严重,怎会能让他们易懂,不敢触犯。
朱灵用目光环视众人,肃然道:“此战之胜,就在于后军三千人马,之所以令你们衔枚而行,就是为了禁止兵卒肆意喧哗,扰乱军心。”
“我再重申一遍,凡军中紧要,首先便是不许喧哗说话,每遇动止进退,自有旗帜金鼓,若无令许说话,但有开口者,着实重处鞭笞,夜间尤是切禁擅自取下嘴中木片,若有犯者杀无赦!”
“但凡我军令,军司马传军侯,军侯传屯长,屯长只传队率,队率传什长,什长传伍长,伍长再传士卒,若有得令不传,传命不遵,传命不明,以至于误大事者,皆以军法重治,不留情面。”
朱灵杀气腾腾的话,让许多武官、军吏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们知道朱文博可是个狠人,拼起命来可以不顾任何亲眷的性命,当初袁公麾下甘陵人季雍占据鄃县而反叛降公孙氏,恰好朱灵家院就在城中,于是便想要挟朱灵降公孙瓒。
没想到,朱灵直接望城涕泣道:“丈夫一出身与人,岂复顾家耶?”
不为所动依旧攻打鄃县,攻破城后母、弟皆死,自己则生擒了季雍,缚绑住送至袁公处。
一个人对至亲都这么狠的人,更何况对他们,谁不害怕。
“我等岂敢不遵从将军之命。”
众武官、军吏纷纷拱手说道。
……
就在朱灵再度缓慢向鄃县进兵的同时,刘备妥善安排好各军营,又命柴营挖五道丈宽壕沟,围困住袁军不让其突围。
伐木打造望楼居高临下,用火箭射之城内,又择万余辅卒工匠打造投石车,派遣士卒轮流不舍昼夜,围攻鄃县的守军,不让对方有任何歇息的机会。
时不时虚张声势的喊杀攻城,让袁军精神一直紧绷,不敢有疏忽大意,直到他们习以为常,那便到了攻城的时候。
“此战,亦是围点打援,我军运输背靠大河,以逸待劳,只待袁本初率军而来,一战将其擒之,不然兖州百姓必会受鲜卑胡乱之祸。”
刘备不由皱眉说道。
他从冀州得来密信,鲜卑人已经开始南下至巨鹿郡,若到达魏郡后,便能以轻骑便利各处劫掠兖州东郡百姓。
虽然已经给吕奉先补充了三百匹战马,六百匹驮马、骡驴,以及大量粮草豆料,使其从河内郡出兵袭扰魏郡,但能不能牵制住部分鲜卑人的骑兵,还两说呢。
据密信所报,前来为袁绍助战的鲜卑突骑人马,不在乌桓部落的人数之下。
吕布固然善用骑兵,也熟悉邺城附近地形,但对方有骑兵人数优势,长时间反袭扰。
倘若不小心遭鲜卑与文丑抓住机会击破,那便让云长守东郡的兵力,骤然丧失了部分机动性,乐平、发干、东武阳、阳平、顿丘、卫县、阴安、繁阳等地百姓,更会遭鲜卑胡人肆无忌惮的抢掠。
云长领军驻扎在阴安、繁阳、顿丘、卫国四县,以车阵强弩而守,胡人见此处难攻,定会成群结队,纵马前往他处掠夺百姓。
好在刘备先前已书信关羽,必要时应当果断进军,卖出破绽诱敌深入也是可以,凡军中兵略之事,多与荀公达、鲁子敬商议,然后再施行。
每逢想到河北骑兵众多的盛况,刘备总忍不住心有羡慕。
什么时候才能像袁绍一样,动不动就能拉出上万骑兵,这便是背靠北地的好处。
他将诸多事宜吩咐完,又与诸将校尉笑着约定三日必将返回,还把郭奉孝留在此处理军务,然后亲率锐冲营步骑,再以五千辅卒用驮马、挽马运输粮草辎重,共计七千余人,往西边绕道突袭灵县守军。
临行前,刘备着甲胄翻身上马,对众人笑说道:“此役如饿虎擒羊之势,迅猛全力博之,吾擒此小儿,去去便回。”
第266章 将头颅给乃公留下
十月初六,朱灵率部离鄃县三十余里之遥,派出去几批斥候骑兵,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音讯传回。
以至于朱灵让亲信领最精锐的亲卫部曲骑兵,前去查探敌情,结果只有一人披头散发,浑身裹着鲜血,背后还插着箭矢,强撑口气赶回禀报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