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迅速拔起地上的剑,架在脖颈欲自刭以证襟怀坦白。
“别!”浓髯游侠眼睛陡然睁大,喉咙发出破声,他已经来不及解救,只能看着铮铮铁骨的侠义之人惨死在他面前。
心里懊悔不已,怪自己就不应该多嘴。
你受伤了怎么一声不吭啊,不用医者草药来辱没,光靠身体强挺住是吧?
要知道你是豪爽气节之人,就早和你交为好友打成一团了,怎么会有这样的误会。
浓髯游侠惊得忘记了呼吸,想用手去抓住剑刃,结果扑了空。
第196章 刘玄德到了
好在许褚眼疾手快,瞬间持握住剑柄,夺下佩剑拾起地上的剑鞘,将其藏锋归鞘,双手郑重的递给对方,肃然道:“请恕褚今日方知晓左君之气节,往日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勿要见怪。”
“待黄巾贼寇退走,许仲康必定与君痛饮三日赔罪。”
浓髯游侠也赶忙按住心中一悸,拱手长拜道:“我差点误会义士以至于险些铸成大错,若无许君在此,吾必将羞愧而死,左君要想责罚怪罪,我当甘愿引颈受戮,即使立刻死于剑下,也得其所哉。”
左姓游侠佩剑骤然被夺使得自刭的想法落空,也反应了过来。
见浓髯游侠一副拱手低眉,道歉后甘愿受处置的样子,也不由心软,他见过此人向前杀贼,死不旋踵,是真正的游侠之士,不比他要差。
倘若此刻真拔剑把他杀了,怕就应了贼寇暗通的那句话,但就此揭过这事,又叫他心里愤愤不平,毕竟这不仅对他的羞辱,还让同乡战殁的游侠蒙羞。
犹豫未有所决之时,许褚看出了左姓游侠的为难,不由建议说道:“两位可待黄巾败退后,再白刃斗殴以报恩怨如何?”
“好,余就听许君之言,你也无需留手,若技不如人死在汝剑下,亦无任何怨言。”
左姓游侠拱手说道。
“这……好罢。”浓髯游侠攒眉苦脸,只好答应下来。
见其背影远去,忍不住“啪啪”重拍自己的嘴,叫你老是爱碎嘴子。
许褚目光瞥见,不禁点头道:“打的好就应该多打,若非看在乡人的份上,必把你打得没机会嚼舌。”
“不管你们争斗如何终结,我要看到这位义士还活着,否则……即便你跑去淮、汝、陈、梁间,褚也必手刃你。”
许褚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许君,我…唉!”
粗犷大汉欲言又止,最后悻悻待在原地,望见他人继续去守城墙,蹲下捡起洒落的干粮,一颗颗放进嘴里嚼咽,这些炒得半生半熟的粟米,可不能浪费。
他之所以会站出来讥讽黑脸游侠,就是猜到这谯县怕是要断粮了。
如果城中断粮,纵使把县尉碎尸万段也变不出粮食,只会让城外的黄巾贼受益。
浓髯游侠瞧见别人怪异的目光,不觉在心里长叹。
就在这时,正在攻城的黄巾贼突然响起撤退的号角。
还在攻打城墙的贼寇争先恐后,如潮水一般退散,有些兵卒甚至还在心里怒骂头领:“真尔母婢也!”
南面城头的那个壮汉,跑来西面怎么也不说一声还让他们冲,上去就差点被锤死,走得快的人头颅飞的更快,幸好他们手脚慢,看见熟悉的身影赶紧止住脚步。
不管后面督战队的催促,就是慢腾腾半天不动,一直耗到收兵为止。
有那凶人在城墙,不是赶着去立功,是赶去上路,大家是为钱财而舍命厮杀,不为活的不耐烦去拼杀。
那人力大如牛,在云梯爬上去只探出头颅就被飞来一刀枭首,兜鍪也防不住脆弱的脖颈。
有些黄巾兵卒想着,要敢逼我送死就先砍死你,没有我们拥护何氏,他能做个狗屁渠帅。
一边在想,一边撤退速度丝毫不慢,毕竟今日时辰还未到就下令收兵必然有什么事。
假如真是对面来了援军,跑慢了也得死在战场。
有些军中老油条忍不住叹气,要当初在青州投降刘玄德就好了,听闻管渠帅已经成为威风凛凛的汉廷武官,曾经的降卒也成了精锐汉军。
而他们还跟着何氏饱一顿饥一顿,今日不知明日会埋骨在哪。
投靠了袁氏却没分封官职,同为渠帅怎么选择明主差距那么大。
黄巾撤退不到一个时辰,谯县隔着河水的西岸,远方雷声滚滚,数千匹马发振聋发聩的蹄声,犹如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太阳西沉,倾斜的斜阳,映照一面迎风招展的赤色大旗,上面清晰的绢刻着:“漢青兖徐州牧左将军劉”几个大字。
谯县城墙上的县令、县丞、县尉以及曹氏、许氏、丁氏、朱氏、夏侯氏各豪族宗长与县乡三老和郡兵、游侠皆瞪大了双眼望向城外扬起尘土,进兵严阵以待,昂首挺胸雄壮的铁甲骑军。
众人浑然不知自己呆呆地张开了嘴。
身处在中原腹地,从未见过这般规模的重甲骑兵冲阵场景,犹如万张强弩并发,一路向前,无可阻挡。
对敌者不知该用多少条命才能抵挡。
金鼓齐鸣,荒凉的西岸田野上,千余骑军渐渐分散开,数十骑出阵往前百步而止。
刘备传令身后的辅卒准备沿河择取高处就地扎营,管亥领选锋营在三里外结阵去攻取黄巾贼先前过河留下来的浮桥。
将对方留守的兵卒轻易击散后,与对岸黄巾二万人的大营遥遥相望。
刘备带典韦、鲁肃与骑士策马前往高处,瞭望谯县城头以及黄巾军营。
微风掠过,卷起旗帜。
此刻战场悄然变得寂静无声,仿佛原本鹰兔狩猎的山林里闯进了一头猛兽,压的大家皆不敢大声喘气。
刘备望了望远处,不由笑扬起马鞭,对鲁肃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知晓明日将有决定生死的大战,双方都变得安静起来了。”
鲁肃恭敬拱手道:“此使君摄天下之威也,令人畏惧而胆寒,怯声怯气莫敢谁何。”
刘备笑了笑,没有接话,反而问起另一件事道:“实没想到子敬比起周公瑾和陈长文更有勇略啊,能与我驰马同行急行军数日不下马鞍,身为文士却让人刮目相看。”
想到周瑜和陈群现在还领着千余辅卒运输辎重在后面追赶,现在想来刘备还有点想笑。
当初骑马磨的两人腿都快肿了也默默无言不吭声,要不是他细心发现的早,搞不好没月余时间腿都好不了。
行军途中没有马车,刘备特意让军士搬空两辆辎重车,然后强命周瑜、陈群用草席作垫躺在车上,跟着粮草军械慢慢运来。
沛地道路颠簸,还许言他们可以走慢些,即便失期也不违军法。
本想将两人安排在一辆车,好让他们在来的途中也不无聊,能够攀谈解闷,后边想想还是算了,虽粮草军械占位甚多,还是能腾出多辆车的。
少个人还能多铺些稻草,汉代所有车具都没有任何减震措施,稍微压到夯土的小石块,就会剧烈晃动,还没坐多久就叫人头昏眼晕。
这也是刘备身为州牧宁愿骑马,从来不坐马车的原因,一旦马跑快晃摇起来,那真是活受罪。
鲁肃听到玄德公这么问,也想到了躺在后方车队的两人,不禁嘴角一翘,拱手说道:“使君,肃早在数年前便看清天下大乱在即,乃从夫子学击剑与骑射之术,常往来南山中射猎,故而骑射娴熟,虽不如典军侯般勇武过人,手刃五六人却不在话下,寻常盾牌引弓射之,皆可箭矢洞贯尔。”
拿周瑜和陈群与他对比,论出身自然比不上颍川望族的陈氏,以及庐江的周氏,倘若要论厮杀搏斗,不是他自吹,两人绑在一块也非他鲁子敬对手。
无论骑战步战,要擒杀两人不过手起刀落的功夫罢了。
第197章 我要清理门户
谯水河畔的浮桥前,战鼓催马,杀声贯耳。
汉军旗帜和战鼓前后相接,管亥举兵初过河,黄巾万人便杀奔而来。
“冲!”
“杀啊!”
何仪、何曼两人虽说没猜到汉军从谯水西岸杀来,但绝不能给对方站稳脚跟。
让汉军占据浮桥,骑兵就能大举过河,以黄巾的组织力在平原地区,拿什么能打得赢骑军。
对面只需假装冲阵数次,定有人被吓的丢盔弃甲,撒腿就往后跑。
能在上千骑军迎面冲锋时,依然面不改色的持枪矛竖立严阵以待的军队并非没有,但肯定不是他们麾下的黄巾军。
黄邵在郸县就遭汉骑冲阵,导致阵脚大乱,兵败斩首而死。
他们放在南边的百余骑斥候,就为了防刘玄德率军突袭掩杀而来,不想没派上用场,汉军绕远路杀至。
这下粮草怕是要切断了。
何仪与何曼面面相觑,事不可为就得把袁公的命令暂时抛诸脑后,保存自己的实力要紧。
恰好看见渡河抢夺浮桥的汉军牙旗打着“管”字,何曼眼底一片愤愤,咬牙切齿道:“此贼必然是管亥无疑,听说他卖身投靠刘备后,得以高爵丰禄,没想到却为汉廷来杀我黄巾,真乃狗贼也!”
何曼眼神如刀,望着汉军打出来的旗帜,恨不得剜了管亥,咬牙粗气道:“我耻与其同为渠帅,看我率部杀了管亥,悬他首级于旗下。”
何仪没有拦住,见他率部而去想着杀杀汉军的气焰也不错,便令兵卒大肆擂鼓助威。
而此时的汉军阵内,也响起了急促的擂鼓声。
“咚咚咚……”
谯水浮桥前,双方没有任何试探,上来就厮杀到一块,荒野瞬间血肉狼藉,鲜血流成渠。
管亥在军阵中望见熟悉的旗麾,也哈哈大笑。
原本处于中军指挥的他,用粗嗓门大笑道:“取兜鍪来,我当是谁,原是这鼠雀之辈的何曼,黄巾真正的渠帅死绝了吗?这鼠子也敢举旗自称渠帅,叫人笑掉大牙。”
管亥被此獠逗笑,没想到无能之徒还混出名堂来了,竟敢主动来迎战。
遂裹甲下令中军举旗往前接敌,他要正面会会此贼,看有几分长进。
黄邵没杀成,就拿何曼、何仪的人头来祭祀沛国的百姓罢。
管亥皮笑肉不笑的默想着。
就在前方何曼率部突进之时,发现对面的汉军配合间隙简直让人觉得可怕,万人打二千不仅没打出敌军破绽,甚至把汉军逼退半步都没做到。
汉军先架弩仰头左右齐射,然后持大盾架枪阵,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纵使他们黄巾万人大张旗鼓攻来,也没有人畏惧带头逃跑,引的军阵士气崩溃无法维持阵形。
让何曼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到双方交战没多久,前排的黄巾兵卒明明人数远胜过汉军,却被反杀的连连后退。
对方手里的枪矛用的太过娴熟了,都能抖出枪花了,出枪速度极快专挑他们身上无甲的地方猛扎猛刺,尤其是脖颈和面门,近乎大半枪矛都往这里扎。
有黄巾兵卒手臂被汉军环首刀砍到,刚张嘴大声惨叫,下一刻就让长枪贯穿了嘴,枪头从脖颈后穿出,然后再拔回,鲜血顺着枪尖流淌,凄厉的叫声瞬间而止。
看的周围的同僚袍泽忍不住头皮发麻,从气势汹汹杀来的进攻,变成了步步后退只想护住自己的要害,而束手束脚的打法。
但在战场上,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后边涌来的黄巾往前推,让前排接战兵卒顿时倒了大霉,冲不破汉军举大盾的阵形,被后面推着往前走,躲过左边,躲不过右边,让各处扎来的枪矛刺死当场。
对面是全铁铠士卒,黄巾裹血力战也拼不动,顿时心里绝望,士气跌入谷底,争先恐后的往后退。
正在此时管亥的旗帜挥动,汉军行兵列阵,扯鼓夺旗般勇猛精进,黄巾更加节节败退。
何曼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前军数千人这么快就败了,这才多久?
思虑片刻,咬紧牙挥手让中军与后军从侧翼攻汉军阵形,他笃定对方在追击途中,绝对无法有效的保持阵形,只要对方散开来,他就能凭人数优势磨死对方,取得最后胜利。
来时在何仪面前夸下海口,说必定斩杀管亥,现在据兵多优势反被其所败,岂不是让他把脸都丢尽。
光是想想,就让何曼面庞涨成紫红色,他可以被刘备击败,但绝不能被管亥击溃,否则颜面无存。
抬头无意间在汉军中望见了管亥的旗帜,不由大喜过望,暗喜道:“乃天赐良机,管亥竟敢如此大意,只要我搴旗杀将,汉军必然不攻自破。”
战机蓦地出现,若不及时抓住稍纵即逝。
可中军、后军已经冲上去交战,短时间也撤退不出来。
只能冒风险带领身旁的数百精锐前去冲锋陷阵斩杀管亥才能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