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见过玄德公。”
满宠和众多官吏齐揖礼道。
彭城王刘和也赶紧躬身行礼,不敢在此刻端架子。
刘备翻身下马,笑拱手说道:“各位何须多礼,专心处政便好,怎能劳烦来迎备。”
群吏一听赶紧连连施礼,心底暗道:“不好玄德公怕是听到风声,已心怀怒气。”
“使君,是宠无能,招致恶徒裹挟百姓造谣生事。”
满宠伏身羞愧说道。
刘备将他扶起,轻拍其手臂宽慰道:“此事和伯宁无关,所谓蠹众木折,隙大墙坏,备原以为刘氏宗亲会懂得体谅百姓,现在看来也和其他不法豪强一般。”
这是要逼他下手啊,刘备也明白满宠的难处,虽说徐州度田的事项,早就和调来掾吏商议好,并从彭城开始。
但这里毕竟汉室宗亲甚多,豪族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要换做其他地方,满宠早把豪强杀的人头滚滚了。
人群中众多的刘氏宗长偷偷竖起耳朵听玄德公和酷吏满伯宁的谈话,结果心都凉了半截。
除去被下狱的那几家宗长的家族最先造谣,剩余的夸诞之言,都是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想让玄德公知难而退不在彭城度田,侵犯他们的利益。
现在看来避免不了了。
再则万一谣言被查出来,那他们皆进退无所据矣。
想到这里,几家宗长脸色不由瞬间煞白,旁余懵懂无知,直系将大祸临头。
有宗长艰难地呼气,心里骤然发狠,既无路可退,那就联合各家率曲部举事。
让刘备知道徐州不是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地方,这次他过来不过才带了数百兵卒而已,正好趁此刻人心惶惶,挟带百姓将刘玄德擒下!
目光暴戾的豪族主事人,想着等刘备进城后,立马派亲信去找剩余共同进退的豪族。
然后听见刘备轻笑道:“诸位,百姓间流传的谣诼诬谤,此实为谣言也,且传谣之事我已有眉目,请诸位勿要归返,先前往城内暂住在传舍,待我为刘氏刮骨去毒,最多不过三五日便可还家。”
想举事的豪族宗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不禁心底谩骂道:“不过贩屦出身的刘玄德有什么资格管我光武皇帝一脉。”
骂完脸上却带笑容与众人拱手齐声道:“我等领使君之命尔。”
恰好余光瞥过彭城王刘和,见他肥胖的身材行礼最为恭敬,不由发出嗤笑,亏得还是孝明皇帝后,竟对先汉没落的宗亲毕恭毕敬,真叫人引以为耻。
“典君。”刘备微不可察的点头。
“诺!”
典韦粗嗓门应答,迅速手持军械带着锐冲营士卒把在场的两百余人看管起来。
使君既兴师动众要一个不剩地带走,那来迎接的豪族里必有居心叵测的人。
搞不好空穴来风的污蔑之言,就出在这些豪族之手。
典韦沉着脸想道。
见数家勾结的豪强宗长被轻易控制,刘备嘴角含笑,大海捞针是难,但按图索骥不就清晰多了。
第177章 打的就是你
到了彭城县,刘备立马让满宠把几家刘氏豪族下狱严刑拷问,引得众人魂惊胆颤,有须发皓然的豪族老翁,颤抖手说道:“玄德公这是为何,我等不知所犯何罪啊?”
刘备笑起来,安抚道:“宗长毋忧,备收到检举,有不少宗族在密谋生事,除了这些参与的人外,其余人皆无事。”
剩下的刘氏宗长彼此大眼望小眼,心想玄德公似乎真没打算把大家一齐下狱,只把平日嚣张跋扈的宗长、族长带了下去。
兴许真如玄德公所说有人检举,此刻公为刀俎我为鱼肉,宗族部曲多也无用,还远在数十里外。
谁会想到赶来迎接刘使君就回不去了,皆被带到城里传舍安顿。
那几家刘氏主事人瞬间面如土灰,不断叫屈喊着冤枉,刘备却视若无睹,依然与彭城的官吏豪族谈笑风生。
见青州军里领头的壮汉拔出佩刀,凶恶目光一扫,还在反抗的人瞬间就老实了。
皆自我宽慰道:“吾怎么说也为宗族之长,没必要和粗鄙的武夫计较。”
下狱不一定会死,当场反抗绝对会死。
十余人不敢再动,任由士卒绳索捆绑,很快带了下去。
三老与豪族见状不禁祈盼自己宗族最好没人牵扯其中,否则后果怕很难预料。
看来玄德公不会因同为汉室宗亲就手下留情。
不过想来也对,自孝景皇帝时起,但凡掌权柄的刘氏,哪个不采取手段对付自家人,推恩令到现今还在分封……
“做刘氏也难啊!”
不少人心有默契互望了一眼,忍不住叹息。
遭下狱的豪强嘴很硬,可架不住满宠用刑的手法更硬,撑了不到两个时辰,各种密谋之事如倒豆子般全都说出来。
不说不行,实在太疼了。
平日养尊处优惯了,身为汉室宗亲从未来过监狱,以为使君不过吓唬他们而已,又无切实的证据,凭他们身份怎么也要多问几日才会用刑吧?
没想到方至郡狱就被狱卒捆绑严刑拷问,动作非常娴熟。
难怪周勃和韩安国都会感慨狱卒之贵也,倘若放在先前这些役卒见到他们谁不谄媚?
有宗长被打得实在受不了,鼻青脸肿怒斥道:“张平,你可知我是谁?”
一狱卒不觉停手,讥笑道:“君乃安上乡东安亭侯之后嘛,小人岂有不知。”
“那你还敢如此对我?玄德公并未说用刑,你们私下竟敢如此胆大包天,莫非觉得刘氏好欺负?”
挨打最狠的宗长不由脸红筋暴道。
这些鼠子鄙夫见他在十余人里最年轻,竟然派三个人围着打,别人皆是两个人拷打,为何到他这里变成了三个狱卒。
张平待听完,恭敬对上边拱手,然后骂咧咧道:“你侵占他人田产,外人不知晓,难道我们这些乡人也不知吗?”
“半年前你们宗族还将两名婢女无故打死,若非昔时郡相薛礼包庇,汝等怎会无事?”
“朝廷早有律法,天地之性人为贵,其杀奴婢者,不得减罪。今日你若再敢乱叫,必让你受剥肤之痛。”
“竖子你敢?!”
张平狞笑道:“尽可一试,看我敢不敢。”
相当熟练得拿起特制的刑鞭,抽出一记响声。
这时旁边的人扛不住了,主动把各家勾结的事交代一清二楚,只求给个痛快。
负责监刑的长吏冷笑道:“汝等散播使君谣言,又欲意反叛,若早交代还能免除一顿毒打,早早上路不好吗?偏要被打到痛楚彻骨才肯安心。”
“也不想想犯人皆嘴硬不招,郡狱置刑具有何用?专对付你们这些死到临头,犹不知悔改之人。”
长吏不禁摇头,当真是横行霸道久了,不知牢狱之事。
待证据确凿送到刘备手上,随即下令刘和与典韦率三百战兵披甲直扑北乡、安上乡,将五家刘氏全部擒拿,敢持兵反抗者杀无赦!
“使君,辽也愿与刘君、典君同往擒贼。”
张辽眼见典韦和刘和领命,赶紧上前一步拱手请令。
跟随使君而来就想着平叛立功,现在有机会他怎么能不去。
“好,既然文远也想同去,那便一起前往吧,此时正处晌午,要用策不当还真无法在天黑前击破五家豪强。”
“先前让你们熟习孙吴兵法如何破敌,眼下就看是否真学会了。”
刘备抚掌笑道。
彭城附近的豪族只有庄园,还没来得及建坞堡,况且还是领精锐骑兵前往。
就算五家豪强有五六千部曲,骤然遭受袭击也别想调集起来,再者无甲兵卒还能强到哪去。
等三人率部离开后,刘备又叫鲁肃撰写公文传到周围郡县各亭,令游徼、亭长、亭卒守住要道。
但凡路过无持传符、过所者,皆先捆绑拷问。
汉代十里一亭,五里一邮,俱设在交通要道上,亭长与亭卒负责逮捕奸盗之徒与形迹可疑的人,在青、兖二州亭长及亭卒早就替换成退伍军士。
刘备的势力在徐州乡里虽渗透的慢,但东海和彭城的邮亭早让他用辅卒逐渐调换。
刘氏五家豪强被击溃的溃卒,如果从此躲在山里不出来也就算了,要出来早晚会被拿获。
若说郡县为血肉,那亭里就如神经末梢,想要掌控好徐州,就须从最底层的小吏着手撬动豪族和士族盘踞的树根。
……
“开门!”
“我乃汝家宗长请来的宾客,再不开门我等就走了,刘君责怪皆由你承担,那时必要你顿首在余面前谢罪。”
安上乡刘氏豪族庄园外,来了二三十人裹着宽袍大袖,在不停地叫喊。
刘氏部曲在庄园里边回喊道:“你们从何而来,又有什么凭信?”
从墙缝可以看出百步外的数十人,腰间虽挂着一些刀剑,但确有几分骁勇之势。
摸不清他们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宗长去迎刘玄德还未归来。
“我乃并州游侠张远,因董卓之乱逃难到豫州沛地,听闻彭城刘氏结交宾客故来效力,路上遇到刘君见我等风尘仆仆,便让我们先来庄园歇息,他拜完贵人就随后而来。”
张辽用一口地道的并州雁门郡方言说道。
让刘氏众人听得似懂非懂,本不应放他们进来,但见其真拍马走,又怕担责。
仔细数着才二三十人不到,就算放他们进来能如何?
庄园有决策权的中年人思索片刻,果断对身旁人道:“开门让他们进来,先卸下马匹和刀刃,待宗长回来再说。”
第178章 击破刘氏豪强
待刘氏庄园前门大开,百步外的二三十人,以平常速度驱马慢行,待快接近六十步时,陡然夹紧马腹加速冲来。
站在望楼上的中年人眼尖发现对方宽松的衣袍内裹的并非像裘皮,而极似——扎甲。
见其骤然提速,不禁咯噔一下,心跳变得剧烈挥手大喊道:“快关门放箭!快关门!!”
可惜已经晚了,门打开了就一下关不上,何况短短数十步对于战马的提速,还没反应过来马蹄声就已经在耳旁响起。
“铿!铿!”
张辽冲在最前拔出腰背环首刀,其余锐冲营士卒也纷纷拔刀。
一时间喊杀声与兵器相交声四起,远处轰隆的马蹄声,更让中年人恐惧感袭上心头。
在徐州彭城能调度如此规模的骑兵,只有徐州牧刘玄德,密谋之事定然遭泄露,宗长怕已凶多吉少。
如今各家根本没准备好,对上青州军无疑以卵击石,焉然不败。
低头望见稀稀拉拉的箭矢飞出去没有对前边的数十人任何损伤,两方完全是天壤之别,而对面已经杀至门前。
中年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下全完了。
张辽带人冲杀到庄园门口,接着下马与豪族部曲兵刃相接搏杀到一块,凭借身上铁甲在人群中左劈右砍,人数虽少却锐不可挡,杀得对面节节败退,鲜血淋漓了衣袍。
“我奉刘使君之命,前来剿灭叛乱,凡放下武器者不杀,敢持扙诛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