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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我特么要抓狂了,想着练手突破自我,写点意外的剧情,我原来写文太稳太没意外了。
但是写着写着发现乱、离奇、不好断章,因为一旦断了、隔夜,完全可能导致反向理解。
最后稀里糊涂写到一万一千字了……就这样吧,虽然离奇了点,但至少不会有理解歧义吧,唉。
试验之作,无话可说,就这样吧。
第82章 赵子称:朱勔怎么死的,我说了才算
九月中旬的一天,苏州大牢里。
已经被朱勔陷害坐了一个月牢的赵子称,仍然非常沉得住气,一点都看不出心浮气躁之象。
朱勔知道自己没有抓到赵子称“提前抗旨阻挠花石纲/勾结方腊”的罪证,而对方又是宗室,所以始终没敢对他用刑。
最多就只是用类似于疲劳审讯、或者不给洗澡换衣服、饿饭这些手段折磨他。
而且即便是饿饭,也不敢真把他饿死,最多就是吃得差一点。不是陈米野菜,就是糠皮麦麸,甚至是拿榨油后的豆粕给赵子称充饥,试图用难吃的食物折磨他的味觉。
一言以蔽之,这一个月里,赵子称吃的东西,质量也就跟战马饲料差不多,仅仅比战马饲料去掉了吃草,其他都一样。
不能做别的事情,营养又差,热量供给也不足以支撑他练外功健身,赵子称就只能盘膝打坐,尽量降低身体的损耗。
整整一个月,他几乎什么都没干,就靠修炼段语嫣传授给他的、脱胎于小无相功的吐纳心法,以及去年年底学到的易筋锻骨篇,调息吐纳了一个月。
还别说,这种坐牢悟道的机会,似乎特别能让人静心、精进。赵子称的心态,估摸着也跟后世的黄裳在山洞里枯坐冥思、或是王阳明龙场悟道/格物竹子时差不多。
这一个月,他自忖在调息吐纳方面的进步,比正常政务倥偬时一年的进步都大。
“赵通判,你受委屈了,没什么大碍吧。”
这天一早,赵子称照例神游物外,心无旁骛地调息吐纳,因为过于专注,竟没有听到牢房的门被打开了,还有一名官员走了进来。对方以为他坐着睡着了,甚至都不敢打扰,站了好一会儿,听他吐气时发出的绵绵长啸之声,这才开口问候。
赵子称一睁眼,双目光彩湛然,炯炯有神,抬头一看,才想起来人身份,竟是本州知州赵霖。
赵子称很清楚,赵霖跟自己的关系一向不好,此人阿附朱勔,而朱勔把自己关起来了,赵霖怎么可能会向着自己?
而且,赵霖跟通判魏宪的关系也很恶劣。魏宪此前多次抨击他为了配合朱勔、改善漕运条件而滥征徭役,扩建加固运河的民夫,因为赵霖的强行驱使,在干活的过程中起码死了几千人(好几年的任期里陆续死了那么多,不是一次性的)
赵子称又跟魏宪抱团取暖,赵霖也就更恨他了。
既然是绝对的敌人,赵子称也懒得跟对方虚与委蛇,只是嘴角一挑,傲然道:“赵府君说笑了,莫不是又得了朱贼的吩咐,要来消遣我?”
赵霖却不敢生气,还是陪着笑脸,并且朝着西北方遥遥拱了拱手:
“本官岂敢消遣赵通判,实不相瞒,就在方才,官家的旨意已经到了,罢朱勔之职,撤除应奉局。
由你暂代本州通判,与本官协力安定苏州,原先的魏通判,上书有功,擢升至湖州任知州。
另外,官家已着童太尉率原定北伐的西军十五万,移师镇江,不日就将抵达江南平叛。还请赵通判捐弃前嫌,以国事为重,与本官协力谨守地方。”
赵霖一口气把刚拿到的旨意说完。赵子称静静地没有插话,整个过程中表情也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在赵霖说完后,他才也朝着西北方郑重拱了拱手,以示谢恩。
后续出去了,肯定还要正式接旨,正式的谢恩流程也得再补,牢里只是先做做样子罢了。
传旨的宦官,也怕丢了朝廷体面,在听说了苏州这边的情况后,并没有坚持第一时间到牢里来传旨。而是私下默许赵霖赶快把事情搞定、把赵子称收拾体面,再去接旨。
不然一个浑身脏兮兮破衣褴褛的“忠臣”往那儿一杵,皇帝和朝廷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所以,那个传旨宦官足足先在驿馆歇息了两个时辰。
直到正午时分,赵子称在侍女的服侍下彻底收拾利索、沐浴更衣、又用了点粥水略作调理,才去领了旨。
领旨之后,自然是由知州赵霖设宴款待天使。
传旨宦官又问起朱勔的近况,说陛下旨意是保留朱勔的职衔,但去其差遣,平调提举宫观,所以,必须让朱勔也来领旨谢恩。
赵子称刚放出来,并不了解情况,只能是由知州赵霖陪着笑脸向天使解释:
“好教天使得知,朱勔那贼子直到近日,还试图陷害忠良。我苏州厢军中,有一些军官,因去岁冬天、姑苏县出钱粮雇厢军代服徭役,所以与赵通判相善。
结果就因为这点,朱勔试图陷害赵通判本人不成,就想抓那些跟赵通判走得近的,屈打成招捏造伪证构陷。还有个别姑苏义民富户,因去岁徭役时,踊跃响应赵通判,摊派捐资较多,也被朱勔记恨。
这些将士、义民只能事急从权,借故躲避。正好近日又有太湖水贼作乱,那与赵通判相熟的杨指挥使,只能带兵出湖,追剿水贼。朱勔还不死心,还提兵追赶,如今不知所踪。他要是知道陛下已经将其罢黜问罪,说不定就畏罪潜逃不敢回来了……还请天使宽心多待两日,我们一定尽力约束各部,将其抓回来!”
原来,朱勔带兵出去后,至今还未归,所以赵霖这边并不知道情况。
但他很清楚,皇帝的旨意到了之后,自己要想活命,就只有立刻落井下石,跟朱勔划清界限、然后转而希望和赵子称搞好关系了。
虽然赵子称才十八岁,再过三个月年满十九周岁,官职也比自己低,根基浅薄简直是飞速窜升上来的。
但赵霖已经看清了形势,自己只能讨好这个官职比自己还低的同僚,否则他借着圣眷和贼势,稍微动动手脚,就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听说睦州、婺州的州官,都已经被方腊杀光了!
乱世来临,战区的文官官职贬值得太厉害,没有武力作为后盾,分分钟就是叛军的刀下亡魂!
整个官场逻辑,已经在一夜之间改变了。赵子称出头的那一天,赵霖就注定只能做一个识时务者。
而赵子称也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了朱勔最近几天的动向,原来这厮果然试图去抓林冲、鲁达和慕容家的人,制造伪证陷害自己。
还好自己在进去之前,就做了充分部署。
现在只要等消息,确保不给朱勔狗急跳墙的机会就好。
……
传旨天使被赵霖劝住,也是无奈,用过午宴后,只好再回驿馆歇息,等候朱勔的消息。
期间,借机捞钱什么的,肯定也少不了,但这都跟赵子称无关了,赵霖自会去应付。
而赵子称则第一时间吩咐手下人备船,赶去太湖上的东山岛、也就是杨志此前的驻地、去年石生留下的水贼水寨那儿。
他要赶紧向杨志了解情况。
赵子称赶到时,杨志还处在暂时被削夺了兵权的状态,应该是此前朱勔干的。赵子称当然是立刻恢复了杨志的兵权,并且把军中的朱勔眼线赶紧清除一番,以最快速度摸底现状。
杨志跟他同步了很多消息,但也不够全面,赵子称无奈,只好再想法找其他信息源。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赵子称把杨志放出来后,没过一两个时辰,当天傍晚,就有一艘官军战船,从西边湖州方向的湖面而来,直入水寨。
东山水寨中的巡哨士卒瞭望到情况后,立刻通知杨志、赵子称。两人亲自登上望楼眺望,很快就确认了船上的装饰暗号,就是林冲和慕容家人的船。
赵子称心中略微有些惊疑,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跟杨志探讨:
“朱勔被他们耍得在太湖上乱转,他们倒是先回来了,这跟我之前的计划不太一样吧。我不是让他们‘如果遇到朱勔搜捕,就等朱勔的军队彻底撤走,再慢慢回来’么?
只有等朱勔的追兵彻底撤走了,才能确认朱勔已经被官家旨意拿下。现在他们比朱勔回来的早,也太不谨慎了,还是另外出了变故?幸好半路上没被朱勔的船截到。”
杨志并不想指摘同僚办事对错,而且他也不懂那些弯弯绕的谋略,当下只是和稀泥道:“林老弟和慕容家的人,都不像是会刻意抗命的,估计就是另外遇到了什么变故,既然安全回来了,还是先当面问问就知道了。”
赵子称点点头,林冲和慕容家提前回来,虽然有风险,但既然已经安全抵达了,也没必要去多想已经过去了、并未实际发生的风险。
事有轻重缓急。要想防微杜渐、查漏补缺、强调纪律,也不急于现在。
赵子称很快来到码头边,亲自迎了上去,然后就看到林冲鲁达李俊先下船,随后是护着慕容家的人登岸。
赵子称迎上去,温言劝慰了几句,也说明了各自的情况。
林冲等人也没料到赵子称已经出来了,也都欣喜不已,各自嘘寒问暖看他这一个月在牢里有没有吃苦。赵子称都一一轻描淡写应付过去,随后他才赶紧问到正事儿。
“不是让你们别急着回来的么?如今结果虽然是好的,做事的过程却太不谨慎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变故?”
慕容妍咬了一会儿嘴唇,最后还是把情况说了:“……我们躲避去湖州的时候,机缘巧合借机火并了陆行儿的水贼残部,还杀了一个方腊派来招抚他们的使者。
因为缴获了方腊的旗号信物,我们便想着万一不成,就伪装成方腊的船突围,这样就算遇到朱勔的官军,也能名正言顺武力突围,结果……”
然后她又把怎么因故杀了朱勔,直取中枢突围出来的过程,明明白白说了一遍。
赵子称听了,过程中一时惊讶一时表情凝重,听完后,他仔细捋了捋这些离奇的变故,摇头道:
“你们确实帮了我大忙,也做成了一些我没意想到的大事——如果走朝廷的法度,完全遵照官家的旨意,想要朱勔死,还是不容易的。你们至少帮我杀了朱勔,仅这一点,无论如何我都该感谢,也要代替江南百姓感谢。
但是,你们的首尾收拾得不干净。伪装成方腊的人袭杀了朱勔,容易鼓起方腊的士气,对于后续抗击不利。而且,我们决不能按照朱勔是在和方腊支党的交手中被杀这一叙事往上报,那也容易往朱勔身上贴金。
好在你们一回来就先遇到了我——这儿,目前还有哪些人知道?”
慕容妍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还是一旁的李俊这方面比较机灵,见状连忙上前补充道:“董团练被朱勔逼着带水军去搜寻你们,朱勔被杀,天亮之后其坐船肯定会被董团练的部下发现。算算航程,他们应该比我们晚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返航。
他们现在还没回来,说不定是因为陷了上官,惧怕罪责,所以不敢回来,还想再搜索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抓住凶手、戴罪立功。”
赵子称点点头:“董超还没回来,这事儿就还有补救,后续的交给我好了,看我处置——对了,杨志,你把我刚才随船带来的那个箱子打开,里面有陛下给我的旨意。”
赵子称从苏州城出城、来到这太湖东山岛之前,就想到了把给他封官和罢免朱勔的旨意带在身上,具体的细节就不用考据了,反正他是用了一点手段的,说事急从权、如此有利于国事。
传旨宦官也没为难他,知道这是战时,尽快控制住局面最要紧,至于什么传旨的程序,都可以微调。
赵子称接过旨意,私下里给杨志林冲李俊和慕容妍都开了开眼,随后吩咐:“到时候等董超回来,就立刻押来见我,具体该怎么上报,一切都听我的。
他若是不服,就凭他阿附朱勔、违规调兵,你们就看我号令行事。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此人贪生怕死,看到旨意,知道苏州已经变了天,肯定会乖乖听我安排的。”
众人连忙领命,各自去准备,并且又派出哨船,试图联络董超别找了,赶快回来复命。
一夜之后,董超的船队也果然出现在了太湖东山水寨之外。应该是赵子称新派出的哨船联络上了对方,让对方知道朝廷已经罢了朱勔、赵子称放出来重新掌权了。
董超这才敢回来,再也不考虑“先抓住杀了朱相公的贼人以求戴罪立功”。
董超的船一靠岸,他就一跃跳到岸上,卑躬屈膝地滑跪到赵子称面前:“赵通判!我早就知道你肯定是被朱贼冤枉的!”
赵子称懒得跟他废话:“起来!你们先退下,我要单独问问董团练,朱勔是怎么死的。”
第83章 七个星号乘二
赵子称制止了董超的滑跪,义正词严地屏退左右,然后单独问他关于朱勔之死的始末。
聊天的时候,赵子称还板着脸提醒:“董团练,注意你的措辞,我还不是本州通判,只是暂代,名分上可错不得,你莫非是要陷我于……”
对方连忙口称不敢,表示是自己措辞不够严谨,立刻改了过来。
因为赵佶的圣旨里面,确实说得明明白白,赵子称这个暂代苏州通判,是因为战况紧急而临时任命的。
具体到书面措辞上,就是在前面加了一个“权”字。比如“知苏州事”,那就是正式的知州,如果是“权知苏州事”,就是临时的。
赵子称的任命,也是非加这个权字不可的,因为他的资历实在是太浅了,一个距离十九周岁还差仨月的小年轻,怎么能当州府级的副职呢?
而宋朝的官制很复杂,分职官、阶官、差遣。这一次是因为战时紧急情况,只给赵子称调节了差遣,而没有调阶官,等于是他仍然享受知县的级别待遇、但临时兼管通判的实权。
不过政治嗅觉灵敏的人,无论是董超还是赵霖,都很清楚:在战时的特殊环境下,有圣眷、有能力才是最重要的。朱勔的倒台,必然导致江南官场的剧烈洗牌,未来非朱勔一党的人,肯定会赢得巨大的机会,不能以一时的尊卑去考虑这个问题。
于是就出现了这般奇葩的一幕,一个个级别比赵子称高的人,还得临时反过来巴结他。
赵子称没有跟他多废话,很快就让董超把他探查到的朱勔死状说清楚。
董超完全配合,一五一十,提到朱勔之死疑似是方腊的人夺了太湖水贼的巢穴后、组织水贼们干的。因为现场后来还发现了“圣公诛朱勔于此”的血字,现场遗留的一些东西,也能大致看出是方腊的人留下的。
不过董超只是军官,不擅长刑狱和断案,他的见解也只是一些粗浅之见。想彻底查清细节,肯定还要姑苏县或者苏州知州让专业人员,包括仵作,验一下尸体和物证。
至于人证,目前看来并没有第一手人证,因为朱勔同船的心腹卫士都死光了,没有活口。
赵子称彻底摸清董超知道的信息范围后,就顺势把脸一板:
“荒谬!纵然朱勔有可能是死于方腊之手,如今军情如火,贼势如雪崩,为国家计,我们能这么上报么?涨了方腊气焰怎么办?方腊就是打着杀朱勔的旗号起兵的,真要是被他杀了朱勔,他就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威望得涨到什么样?”
呵斥董超的时候,赵子称自然不能提“这样上报还会让朱勔的身后名也变好”这个理由。这只能在赵子称心里想想,最多和自己心腹提一提。跟其他被迫合作者提的话,就显得公报私仇了。
董超陷了朱勔,又站错了队,本就是要竭尽全力弥补罪责的时候。被赵子称呵斥了,也就丝毫不敢抗辩,只说“但凭赵通判裁处”。
朱勔到底怎么死的,你直接给个说法吧,你说什么就算什么,咱都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