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是宋世祖 第46节

  似乎有一股东平府来的贼人,从东平府汶阳县那边流窜而至,如今正在两府交界处逡巡。

  消息传到县城,因为任城县同时也是济州的治所,所以一时间州县两级皆惊。

  当地的废物知州和废物知县,直接下令关城门严防死守,只求贼人没有富户可抢,自行退去,找别处有油水的地方祸害。

  次日一早,本县都头关胜见百姓汹汹,多有不安,不忍如此,便壮起胆子,向知县请命:“县君!请准许关某带领些许弟兄出城,探明贼情,威慑将贼人驱回东平府!

  若这般只靠关城门、指望坚壁清野贼人自退,却不知要损及多少往来客商的利益。万一贼人盯上了济州河上的商旅、漕船,到时候祸害就更大了!”

  任城知县也知道关胜说的有道理,但他却没有能力动员那么多乡勇甚至厢军去办事。一来怕打败,二来动兵就需要大量钱粮,而且厢军士兵和基层军官肯定也都不想动弹。

  乡勇是县里的,厢军是州里的,任城因为是州治,州县同城,才会有厢军常驻,但这些人不是知县调得动的。

  好在关胜平时就素有勇名,他当即正气凛然道:“关某也知道县君调动厢军困难,还得找府君协调,但关某可以不用厢军,只带几个乡勇弓手、心腹弟兄,出城探明情况,试着驱逐贼人。纵然不成,也不会损及旁人。”

  知县一听直接傻了:“关都头竟忠勇至斯?仅仅只带心腹乡勇弓手数人,就敢去驱逐贼人?”

  关胜连忙表示,事情也没那么严重,他只是先去侦查一下,见机行事,不会鲁莽的。

  知县大喜,连忙批准了他的请求,然后当天中午关胜就带着几个腿肚子转筋直打哆嗦的心腹弟兄出城了。

  最后,连济州知州孙默都被惊动了,口头上嘉奖勉励了关胜一番,给关胜挑了几匹好马,让他能顺利执行这次任务。

  知州孙默还颇有人味地提醒了他几句、让他注意安全:“关都头勇气可嘉,不过只有这点人手,也只能是哨探贼情了,一旦事不可为,赶紧快马加鞭回城便是。”

  给他临时加拨好马,也是给他逃命用的。

  关胜也不拒绝,骑着好马出城,去济州和东平府州界各处、之前传来贼情的地方打探。

  当天夜里,关胜并没有回城,或许是路途遥远,来不及了。孙默和本县知县,都提心吊胆了一夜,怕出纰漏。

  结果次日上午,关胜就扛着大刀回城了,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虽然血迹其实稍稍有些破绽,因为有好几层血迹,最初的血迹都已经黏糊发黑了。

  后面又靠临时新血盖旧血做新。

  但人头绝对是真的,任城县也是有人认得王伦的,哪怕不认得也没关系,隔壁东平府总有人认识的。

  鸳铃响处,马到县衙,掷头于地,其血尚温。

  关胜先对知县拱了拱手,又对知州孙默拱了拱手:“关某幸不辱命,昨夜打探贼情时,偶然发现贼人驻地,单骑奇袭,斩得贼首一人,伤、俘从贼数人,请府君、县君派人辨认。”

  州县两级皆大惊,但最后一番紧急查验,反复勘合,确认就是王伦的人头。

  后来又派人去东平府联络。东平府那边也反复验证,终于打听到梁山泊贼首王伦,果然在近日没了,如今新的贼首旗号乃是杜迁,原本的二当家。

  只是山寨里的大头领究竟怎么死的,山寨中人应该也不想堕了威名,并不宣扬,外人也无从得知。

  济州这边,便给关胜正常叙了功劳,少不得年内有一遭升迁——其实到了宋末,哪怕是杀良冒功的都已经不罕见了,何况关胜这种拿上去的确是实打实的贼首人头。

  而关胜献功的时候,赵子称早已离开了任城,一行人星夜快马赶回了徐州。从徐州再沿泗水而下,踏上了回返江南的路途。

  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

  在泗水里行了三四日,一行人便到淮阴,转入邗沟,复行数日至扬州,在瓜州渡河,一路无话。

  途径镇江,赵子称倒是又跟镇江这边的厢军将领梁信、梁锋父子觥筹交错一番、叙了些交情,也再次见到了梁红玉。

  梁家人得知他数月不见,已经正式拿到了朝廷的实缺,果然是姑苏这等顶级富庶之地,也不由对他又高看了一眼,也愈发愿意跟他加深交情和合作。

  赵子称应酬数日,沿江南运河又行数日,终于在九月初十顺利抵达苏州。

  虽然在路上折腾了很多事情,但朝廷给他的三个月赴任期限,还富余了二十天。

第63章 走马上任

  历经数月风霜,终于回到苏州。

  赵子称虽然不愿意,但回到苏州后第一件必须做的事情,就是上门拜访朱勔。

  如今东南官员,大多出自朱勔授意。朱勔甚至能对各知州、知县“奴视之”,也就是对地方官员呼来喝去如同奴仆,其权势之熏天,可见一斑。

  赵子称既然陷在这个局中,未来半年内估计都很难有什么忤逆朱勔的作为空间。至少要熬到方腊造反前夕,才能跟朱勔正面冲突。

  比时代快半步的人是先驱。

  比时代快两步的人是先烈。

  节奏感很重要,赵子称只想做先驱,不想做先烈。

  回到苏州的当天,赵子称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慕容家,只是让慕容言带着管事和家丁自己先回家,然后他本人就孤身一人,先去了应奉局报到。

  离开了快半年,应奉局的门吏乍一看都没认出他来,还是赵子称递了名刺,才很快被引了进去。

  朱勔倒是没让他多等,在应奉局茶房里坐了没两盏茶的工夫,朱勔就亲自接见了他。

  “学生拜见相公。”赵子称深呼吸了一口,尽量控制好情绪。

  朱勔的反应,则让他微微有些意外。

  只见朱勔也挤出几丝笑容,随口道:“在东京做得好大事!竟然都得了梁相公赏识,以后我倒是不好使唤你了。”

  赵子称心中一动,飞快盘算了一番,估摸着应该是梁师成给朱勔带的话,比自己先到了。赵子称连忙得体应对:

  “不过是机缘巧合,送花石纲到将作监时,见将作监众人做事迟钝,学生多嘴了几句,没想到梁相公虚心纳谏,竟采用了。一切都是相公提携,学生才有这个机缘。”

  当着朱勔的面,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管赵子称心里怎么想,明面上一定要强调自己并没有主动改换门庭的想法。

  朱勔抬了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无所谓地说:“不必解释,能为国出力,本官还能拦着你不成?都是为陛下尽忠,为朝廷做事罢了。

  听说令尊都被朝廷记挂,分袭了令祖父的爵位,还被破格任命为嘉兴知县,可喜可贺啊。你有空,也可以回乡看看。”

  (注:历史上,嘉兴这个地名要等主角的儿子登基后,才改其出生地名为嘉兴。但为了便于大家阅读,我就提前统一叫嘉兴了。)

  这个消息,着实是让赵子称都大为意外。

  离开汴京时,他已经猜到自己短期内仕途肯定会顺利,也基本确认了离京前在樊楼遇到的那个“宗室伯父”就是皇帝赵佶。但自己的父亲都会被赏赐、破格不降等袭爵,这个优待赵子称也是万万没想到。

  看来,是宣布给父亲袭爵的圣旨,比自己先到了江南。而秀州离苏州很近,朱勔消息灵通,也已提前知道了。

  赵子称顺着这个思路略一盘算,又很快推断出几个关键点:如果只是给他本人仕途保护,那有可能只是梁师成本人的意思。但如果恩赏扩大到了对自己父亲的爵位,那就绝不是梁师成能插手的了。

  给宗室旁支不降等袭爵、或是“推恩”分拆袭爵,这种决断,梁师成一个宦官,从没敢染指过,也犯不着惹这身骚,所以这个决断只可能是出自圣意!

  如此一来,朱勔的消息源也就呼之欲出了:朱勔应该已经知道,赵子称这次去了东京,估计是机缘巧合直接讨得了皇帝本人的欢心!

  具体细节朱勔可能不知道,也不敢问。

  但这就够了,赵子称推算出这一点后,心中大定。

  当然,明面上赵子称还是要装无辜的。

  赵子称遇到了皇帝伯父,并得到其赏识。

  朱勔也知道赵子称遇到了皇帝伯父,

  但赵子称自己不能表现得知道自己遇到了皇帝伯父,

  也不能表现得知道朱勔知道自己遇到了皇帝伯父。

  逻辑有点绕,稍微捋一捋还是能想明白的。

  ……

  赵子称拿捏准了尺度后,继续跟朱勔沟通就顺畅了很多。

  他秉持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就不知道,足以确保未来一年半载内,自己在苏州做官的一切顺利。

  朱勔又客套地问了他几句施政想法,想看看赵子称有没有什么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计划。

  赵子称也都应对得很得体,主要就是表达“如今已将入冬,今年的税赋钱粮肯定已经有前任办结,自己初来乍到,不熟俗务,自当以多听多看多学为主,不宜轻举妄动。今年剩下的时间,只专注于琢磨工巧营建、与民兴利,以及教谕劝善为主”。

  说大白话,就是秋税季已经过去了,钱粮、吏治,自己刚回苏州,什么都不会动。

  种田,搞技术,趁着冬天农闲兴修水利之类利民的小举措,或是以工代赈,会考虑帮衬着主官一起做做,别的不会多生事端。

  跟朱勔的沟通中,赵子称还得知,现在的姑苏知县,就是半年前的那位李县丞。

  那李县丞一贯巴结朱勔巴结得很牢,也是因为蹭到了之前追回花石纲、剿灭太湖水贼“海沙帮”石生的功劳,如今就地转升知县了。腾出来的县丞缺就留给了赵子称。

  赵子称也知道,自己应该也会比较快再次升迁。初任没法直接当知县,只是受限于朝廷体制,太学生两优新候缺没有直接给正七品知县的先例,毕竟不是原先科举时的一甲进士。所以哪怕上面关系再好,也得先八品县丞过渡一下。

  既然自己也是要升的,就没必要再跟李知县冲突。反正到时候不是李知县平调去附近的外地,就是自己升半级到附近的外地,两个人肯定会走一个。

  ……

  赵子称面见完朱勔,尽到礼数,也摸清了情况后,就离开应奉局,又火速赶去县衙,跟自己的龙套上官李知县见了一面。

  跟李知县的沟通就顺畅多了,话里话外无非是把刚才想到的那几层利害关系,跟对方隐晦地转达了一番,示意双方没有利益冲突。自己这个冬天乃至来年春天,就只管一些边缘小事,不会妨碍知县捞钱和任用亲信。

  李知县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见赵县丞一不插手钱粮税收,二不插手吏治,只是想分管一点营建或是以工代赈之类的差事,或许再外加教育工作,而且不会要县里多拨钱粮,双方立刻就达成了默契。

  原本那些政府操持的工程事项,也都是捞钱的肥缺,但关键要看管工程的人问衙门要多少钱粮。如果钱粮可以自筹,或者说至少不要官府操心,你自己去下面找富户摊派,上官就懒得干涉你了。

  当然赵子称肯定不会去搞摊派的事情,他要了这么一个由头,只是方便自己攀科技种田。至于钱粮来源,他决定暂时另想办法倒贴钱做官,邀买人心。反正这种状态也持续不了多久,算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赵子称估计,今年冬天,乃至明年春天,半年之内,县里正副职都可以各管各的,分两摊子事儿互不干涉。

  按原本的历史,方腊要明年十月份正式造反,也就是距离现在一周年整,也可能会因为蝴蝶效应稍稍提前。自己截止到明年春季都不跟上官冲突,先站稳脚跟发展自己。

  ……

  跟所有上官都稳住关系后,赵子称才终于有时间回住处。

  县丞按说是有自己的官邸住的,但他才第一天回来,地方还没收拾,所以照例回慕容家的庄园暂住。

  赵子称已经是本县的父母官了,慕容家当然不会拒绝。之前他们因为家中没有正常男丁顶门立户,已经被多年的花石纲逼得一退再退,各种忍让。

  现在终于有一个跟他们家交情莫逆的父母官罩着,总算可以不再被欺负。就算将来苏州还会被征很多花石纲,也摊派不到他们家头上了。

  赵子称抵达慕容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时分。他连晚饭都是跟李知县在应酬酒桌上解决的。

  慕容妍却一直在等他消息,不敢先歇息。甚至连带着慕容妍的母亲和姐姐,也都在后院等消息。

  “跟朱勔和李知县接洽可顺利么?没有被刁难吧。”慕容妍一见到他,就一边亲手倒茶一边嘘寒问暖。

  “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也算是有点意外之喜,朱勔似乎知道我在东京时,另有福缘际遇,已经不敢再将我视为呼来喝去之辈。不过更可能是他有更多用起来更方便的奴才,所以懒得招惹我了。

  李知县那边,也跟我形成了默契,我今年不管钱粮吏治的事儿,别的没油水的方面,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我分管。我主要是要了冬季农闲时徭役的分管之权,如果到时候有什么兴修水利,或是以工代赈的机会,都归我管,但县里不给钱粮。我要扩张文教的话,也可以,但也是一样不给钱,经费自筹。”

  赵子称就等于是分管政府工程和科教文卫工作的副县长了。

  慕容姐妹以及在幕后旁听的段语嫣,暂时都不理解赵子称要这些权限有什么用,只当他是想暂时韬光养晦,避开上官的锋芒。

  慕容妍说出了心中疑惑后,赵子称也简单解释了几句:“先把名目要来总没坏处的,我也需要做点自己的事情,还要设法安置杨志的士卒。

  这一路上,杨志虽然对我绝对听命,令行禁止,可那毕竟是建立在私交和旧恩上的。如今回到了苏州,暂时还得按官场规矩来,我只是县丞,没有资格调动他的。

  但朝廷经常让厢军给地方上营建工程,兴修水利,给没有战事的厢军找点活干,只要地方上出钱粮。我把这个由头攥在手里,才好巧立名目给杨志扩充人马,刻苦操练。朱勔越来越变本加厉,我觉得江南迟早要乱,苗头已经越来越明显了。”

  ——

  PS:换地图,切换到官场戏了,需要交代的背景比较多,流水账尽快过一下,别嫌水。

  今天晚上第二更就进一点种田戏,快速过掉。

第64章 我赵子称,打钱

  赵子称暂时没有和慕容家的人说太多,只是大致勾勒了一下自己的浅层计划,然后就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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