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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军主力在郾城被击溃!完颜宗翰都被监国大元帅生擒了!”
“李成全军溃散!投降了好几万人!”
“燕云的汉兵和契丹兵残部,也都被耶律余睹带着投了监国大元帅!”
“秀王爷之神勇,真乃千古唯二!”
郾城大捷之后,宋军高歌猛进的势头,再无人能阻挡。
从郾城再往北直到汴京,一路上都没有金国的军队驻守了,只有赵构麾下的伪军。
而面对正牌北伐的王师,有赵子称的天威神勇加持,还有赵桓宣布赵构为反贼、通敌汉奸的诏书,哪个伪军将领还肯为赵构卖命?
所以一路都是望风而降,简直比拿破仑在儒安港登陆后返回巴黎复辟还要顺利。
颍昌府、陈州全部直接投降,三天时间赵子称的军队就穿过了这两座州府,先锋骑兵直接进入了开封府地界。
沿途百姓喜极而泣,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赵子称骑在一匹蹄至肩高九尺的神骏宝马上,战马浑身毛色乌黑发亮,四蹄白毛也白得发亮,从毛色看算是踏雪乌骓。
身着血光包浆发亮的雕翎筋圈甲,头戴镶嵌鸽血红宝石的凤翅金盔,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从人到马,主打一个黑红相间,除了一张脸是纯白的。
但那颜色,红处红得发亮,黑处也黑得发亮,浑身的杀气和威风几乎如同实质一样逸散开来,
所过之处,哪怕没有监国亲王、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头衔带来的特权,仅靠他本身的气势,就足以让天下见者膝行而前、莫敢仰视。
只有他走过去之后,才有人敢看着他的背影,山呼海啸地欢送。
“秀王殿下万岁!”
“监国万岁!”
“大元帅万岁万万岁!”
而赵子称也不对人群挥手,只是始终一手按剑柄,一手按辔,微微点头而已。
离开郾城北上之后,从颍昌开始,到鄢陵,到尉氏,到通许镇,到朱仙镇,
最后一直排到汴京城外,全程二百里,赵子称都不能提速,只能是这样按辔徐行,
因为整整二百里都有百姓将士夹道欢呼、箪食壶浆,一刻不得停歇。
大部分百姓是不知道赵子称行军的具体路线的,从颍昌再往东北方一直通往开封,其实有好几条路都可以走。
所以凡是赵子称所到之处,前面至少三四十里,各条备选路线上都有百姓提前自发等着了。
一旦赵子称选定了哪条路,其余没被选中的那几条备用路两边等着的百姓,听说自己白等了之后,大多会惋惜散去,但还有一小部分狂热者,会不辞辛苦跋涉转到赵子称选中的那条路,到更前面的位置等着。
而指望在赵子称前方三十里内找到空位挤进去围观,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其他来的更早的围观者至少围堵了几十层厚的人墙了。
至少要到三十里后的地方提前排队等着,才有可能一睹赵子称的威风。
所以,当赵子称抵达朱仙镇、往北再无岔路时,从朱仙镇到汴京城南门之间,最后那整整五十里路,已经被围观百姓彻底围住了。左右两侧都至少有十层人墙。
如今已过秋收时节,虽然麦子还没彻底晾干入库,但农事已经不多了。百姓闲着也是闲着,很愿意花点精力看看热闹。
跟随在赵子称身后的将士们,也个个与有荣焉,丝毫不敢怠慢军容。骑在马背上的全都把腰挺直,让自己看上去尽量高大一些。
跟随步行的士卒,也都把腿绷直了走路,不由自主地让自己的动作尽量干净利落。
这些都没有人教他们过,这个时代也没有严格的队列仪仗训练。赵子称之前练兵都是为了实战,讲究实用性,所以这种相对接近阅兵的步伐,都是将士们不由自主自发形成的。
而在队伍的后面,当完颜宗翰等人的囚车被拉过来时,围观百姓又不约而同自发拿出各种污秽之物朝着囚车群投掷——
他们倒也没有丢烂菜叶子或者臭鸡蛋,主要是这个时代太穷苦了,根本不会有菜叶子陈放到腐烂,也没有鸡蛋会过期。河南百姓已经连续数年遭到深重的灾难,百姓人口都锐减了一大半,所有食物一生产出来就最快速度被消耗殆尽,哪里可能有剩到过期的。
没有烂菜叶子臭鸡蛋,就只能丢烂泥了,好在稀泥土永远都不会缺。
整整两百里被人拥护、围观、爱戴,赵子称在天下汉人当中的威望,也彻底到达了巅峰。
百姓尊敬他,并不是因为他的威严和血统,更是因为他力挽狂澜挽救了民族。
……
“怎么办?怎么办?在他们嘴里朕反而成汉奸反贼了!李卿,秦卿,李将军,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啊!”
残破的汴京皇宫里,赵构早在堂兄刚刚抵达颍昌的时候,就已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一开始赵构是想过武力抵抗的,他还一度幻想过“虽然完颜宗翰被堂兄抓了,但朕说不定能扛住”。
但颍昌和鄢陵直接不战而降一箭未射,这些消息彻底让赵构绝望了。
这还抵抗个屁啊!
最后一番仓促商议,赵构带着李邦彦、秦桧,还有少数得罪过赵子称得罪的太狠、没法回头的铁杆汉奸将领,以及少数亲卫,偷偷摸摸开了汴京北门,直接渡过黄河往北逃跑投奔金人了。
那灰溜溜的惨状,简直比路易十八逃出巴黎时还凄凉。
抵达河北以后,金人留在当地的将领、官员听说赵构来投,也是大吃一惊。
由于赵构之前已经签订正式卖国条约,代表大宋朝廷把河北土地都割让给金国。所以当他逃过黄河的那一刻,其实就意味着他自己已经没有尺寸直辖领土了。
金人知道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当然也不会再留着他这个皇帝名号空恶心人。
自古岂有寄他国为天子者?
最后经过几个月的运作,赵构居然在秦桧的操作下,被迫自去帝号,改为“大金宋王”,以金朝治下的宋国国王身份当寓公。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是赵构逃到金国治下很久、才渐渐发生的事情。
眼下,赵构才刚刚渡过黄河仓惶北逃,还没过两天,赵子称就已经出现在汴京城门外了。
最后的恢复故都,居然是在兵不血刃的状态下完成的,也颇让赵子称感慨,有一种穿越到拿破仑/毛奇身上的错觉。
之前投靠赵构的那些逆臣里,有张邦昌懒得再逃了,所以就留在汴京。
赵子称来之前,他就带着一群罪臣到城门口跪着迎接。
这一世的张邦昌虽然也附逆了,不过毕竟没有称帝。
历史上赵构为了张邦昌曾经称帝两个月的事儿,最后赐他狱中自裁。
所以如今的赵子称,可以稍微宽大一些,但这些附过逆的文官集团,其家族的荣华富贵肯定是要彻底褫夺的——宋朝的冗官问题已经够严重了,文科人才绝对过剩,好不容易出现了大规模的附逆集团,当然要彻底扫掉。
赵子称拔出宝剑,在张邦昌的哆嗦下,干净利落一剑斩断张邦昌手上自缚的麻绳,而没有伤到他的手,只是感觉手臂上冰冰凉凉的。
张邦昌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却也不得不内心暗暗叹服监国大元帅的剑法精准,果然是万人敌的帅才。
“就凭尔等附逆叛国之罪,只要查出确有劣迹,全部额外严惩!至于没有其余劣迹的,待朝廷将来灭了金人、直捣黄龙,统统流放东北关外、屯垦戍边!”
“罪臣等谢监国宽宥!”张邦昌为首的所有获罪文官,全部膝行悔罪,莫敢仰视。
赵子称一句话,就定了这些人终生流放关外苦寒之地。
进了汴京之后,赵子称大致先视察了一下城池的情况。
汴京丢失才两年,人口足足锐减了八成以上,被屠戮得非常惨重。原本全盛时一百五六十万人口,如今只剩二十多万。
减少的那一百多万人口,也不都是被杀的,至少半数以上,是因为漕运和商业系统崩溃后,自然经济无法支持如此规模的都市。加上数次围城期间,本就反复断粮,所以直接饿死的。
赵子称粗略估计了一下,损失掉的一百三十万人,光饿死和瘟疫而亡的,至少有七八十万。还有五六十万是被杀和逃亡的。逃亡的比例反而不大,因为整个河南都灾难深重,逃出去也是死。除非千里逃亡、长途跋涉。
皇宫和各大衙门也都破坏得很严重,皇宫的房子虽然没拆光烧光,但值钱的东西之前都被抢了。赵构称帝了半年左右,也没重新住回皇宫,反而是住在了他爹留下的、位于城西北角的艮岳。
艮岳里的奇花异树大多没有了,值钱的动产也都搬空了,一部分房子被烧。可因为艮岳毕竟是园林,建筑物比较分散,火灾不易蔓延,有一小部分建筑还是保留了下来。
赵构刚称帝的时候,为了显示他亲民简朴,倒也没怎么大兴土木。就稍微把残骸废墟清理了一下,其他房子有明显破损的地方修补粉刷一下,就住进去了。
既然如此,赵子称也没必要大兴土木,就直接在艮岳里换了几间房子,作为自己的临时幕府驻地。
安顿好之后,赵子称做了三件事,先是送表到鄂州,恭请圣驾北上,还于旧都。
第二件事,就是传令到西京洛阳的留守小朝廷,让李纲、宗泽等人来汴京朝觐、面圣述职。
最后,则是趁着皇帝赵桓还在位,打算推进几项内政改革——赵子称当然也可以选择等他明年年初登基之后,再做这一切,但因为很多改革是得罪人的,会引来反弹和拉到仇恨。
所以赵子称也不介意把赵桓的余热再发挥一下,把一些得罪人特别狠的改革,以赵桓的名义强推下去。
第172章 借先帝改革,然后登基
在赵子称决定借用赵桓的名头、最后发挥余热推进一些得罪人的改革时,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改革宋朝的科举内容。
所以在李纲等少数改革派大臣抵达汴京后,赵子称就秉持着“大事开小会”的原则,先把张叔夜、李纲这些人拉过来,闭门商讨具体方案。
赵子称认为,宋朝之前的考试,取仕取出来的腐儒太多,治理国家的能力太偏科,录取规模也太大了,一切冗官冗费,主要就是这个造成的,其他都是小打小闹。
赵子称虽然不可能步子迈太大,直接考物理化学这些来刷人。但假借复古之名,全面恢复君子六艺、把数学考试也强制加入到科举里,还是做得到的。
另外,射、御也跟数学一样,算是君子六艺,可以夹带私货塞进去,或是干脆作为“想要开窗户时假装要掀的屋顶”,让反对者把能量浪费在反对掀屋顶上,便于开窗提议的通过。
不过,考虑到马太贵了不利于贫寒子弟练习,而且骑术的优劣有时候难以通过对人的考核来判定——这玩意儿干扰变量太多了,骑马表现好不好,关键是看马的质量,而不是人。如果考马术,就会导致买得起好马的人优势过于明显。
所以赵子称还是决定不要贸然把“御”也加到考试内容里去,单独加一门“射”就可以了。
这个旨意就用赵桓的名义发,败赵桓的人品,用赵桓拉仇恨。
“官家要改革科举,同时加入数、射、御”的风声透露出去之后,果然有不少人反对。尤其以反对射、御的声音更激烈,所以“数”这个相对没那么不可接受的选项也就被通过了。
而且这一点上,说句良心话,赵子称还得感谢已经退位的赵佶,当初赵佶听蔡京的建议、“崇宁罢科举、改舍试”时,太学上舍的课程就有过数学,数学也是可以选修考的,只不过非必考。
现在赵子称将其进一步纳入必考,步子不算迈太大,只是在赵佶和蔡京的基础上又更进半步。
公允的说,赵佶和蔡京虽然不是东西,但他们做的事情也不是每件都错的,增加科举学习的课程范围、增加实用之学,这两点出发点还是好的。
只不过历史上北宋亡了、而且久久不能恢复,南宋立国后需要为“北宋为什么亡”找原因,找替罪羊。
因为蔡京等六贼已经被定为亡国主因,而蔡京又是王安石一党,至少蔡京自己标榜的是新法。结果就导致原本历史上的南宋对王安石评价极低,整个南宋再也没人敢公然提王安石的变法主张,导致后期内部改革越来越困难。
甚至不光南宋对王安石评价不高,这种桎梏还导致后来明朝对王安石评价也很低,杨慎(“滚滚长江东逝水”那个杨慎)就评价说:
“国家一统之业,其合而遂裂者,王安石之罪也;其裂而不复合者,秦桧之罪也。
神宗之昏惑,合赧亥桓灵为一人者也。安石之奸邪,合莽操懿温为一人者也。求之前古奸臣,未有其比。”
不过这一世,赵子称那么快就恢复了大宋,大宋官方意识形态对于“短暂几乎亡国”惨祸的解读,也就没那么苦大仇深了,很多问题的定性也可以宽松一些。
赵子称当然也要抓住这个机会,亲自定调子,不能再跟原本历史上的赵构那样,把一切锅推给新党。
而这次借着“部分承认王安石、蔡京的一小部分举措有可能是对的,不能因人废事”,把数学考试继承到正式的科举里面,也算是定调子的一部分了。
将来推而广之,也能为大宋更多变法埋下口子。
王安石是王安石,蔡京是蔡京,中间哲宗时的章惇是章惇,不能扩大打击面。
经过赵子称这番操作,数学最后被毫争议地加入到了科举必考内容里面。
大伙儿的抵制,最后集中在了射和御。
但因为有孔门君子六艺的论据摆在那儿,大家也不好直接反对。很多不甘心的士大夫发现天子其实是倾向于单加一个“射”而排除“御”,于是就扯皮说“既然要周全六艺,要么射、御都加入,要么就都不加入”,试图玩捆绑战术来阻挠通过。
在有钱的士大夫阶层来看,这两门都加入显然是比只加一门射,对有产者更有利的。毕竟练射需要的钱会少得多,练御则要很多钱,能排除穷人的竞争。
好在赵子称也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他授意几个心腹文官上书辩论,表示“当年孔子说的‘御’是驾车而非骑马。而春秋战国时还有车战,如今战车早已作古,换成了骑兵战。所以考‘御’的社会基础和军事基础已经不存在了,不能和射相提并论”。
骑马不能算御,驾马车才算御。
这个学理论据找得不错,反对派终于不好正面反驳了,只好再换个方向进攻。
随后,又有一些老成持重的朝臣觉得:在明明只是文举的科目里,也加入武举才考的射箭,虽然不能说“有辱斯文”,但却也对上了年纪的老年考生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