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不是自己操心的事,赵三又重新坐下,开口询问:
“还望十二郎能够教俺如何挣干净的钱。”
“赵家赌坊上面的钱财根本就无法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且因为这个,每年往外孝敬的不在少数。”
宋朝博彩业很发达,百姓也好赌,但朝廷律法是不允许的,只有在特定节假日才可以。
“赵员外购买了俺这间铺子,可以为赌坊提供特供的饮品,可以让客人精神振奋些,总之就是要标榜一二疗效,定的贵一些的价格。
比如香薷饮、茯苓霜等等。
既然饮品特供,那价钱就上来了。
左手倒右手,期间付出了一些赋税,这钱就光明正大能握在手里不怕官府查。
最重要的是铺子在官府那里登记,尽量避免是赵家的人,以此类推,不单单是饮品,比如住宿、吃食、甚至赢了去妓院都可以分散花销。俺相信赵员外能明白。”
洗钱的法子,许多人都不会去做。
毕竟给官员点银子就能搞定的事,非得弄那么复杂做啥。
在宋朝很难实现世家,就算开国元勋三代后不出现进士,就很难再维持辉煌。
赵三不理解,宋煊嘿嘿一笑:
“三哥,其实程序复杂了一点,许多人也觉得是无用功。
但最重要的是这个钱是你的钱,而不是官老爷找个借口存放在你这里的钱,他想什么时候打秋风就打秋风。
若是实行此法,给不给他钱的主动权在你,而不在他,你这样与赵员外言明即可。”
“俺记下了,回去就差人把钱给十二郎担来,然后再去官府走过契文书。”
北宋铜钱流通量巨大,交子还未完全出现,但是东京已然出现可以官方划账的票据了,收兑后作废。
就犹如青面兽杨志押送生辰纲一样,大量的铜钱都是要用筐来担。
毕竟一贯钱就重达四斤半。
“有劳,若是方便的话,弄否给俺换些黄金,出门奔走带着大批铜钱不是很方便。”
“行,还是多谢十二郎松口,没有让俺这个传话的在中间难做。”
赵三不懂他家主人与宋煊之间打什么哑谜,但总归是这笔生意谈成了。
至于值不值的还是看自家主人了。
“赵员外如此看重俺,俺自是不能撅了他脸面,人年岁大了,更是要靠脸吃饭,不像我等小辈,没皮没脸不在意。”
“哈哈哈。”赵三抱拳转身就走。
宋煊瞧着他下了楼,连忙喊道:
“给赵三哥和他兄弟们带杯凉浆路上喝,天气热。”
待到人走后,张方平确实是见到人家主动给高价还道谢的,可他也没想明白其中的窍门,主动开口:
“十二哥,你方才讲的那个法子有用吗?”
“有没有用,就看赵员外他自己的选择了,过了大半辈子,是想着子孙继续受剥削,还是要损失一点钱给朝廷,整个家族便能继续安稳下去。
就算将来有人要查封了赌坊,对他的整体布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除非要搞株连,但犯那这种律法大抵是叛乱才行。”
宋煊觉得目前而言,整个河南地界的兵马不在少数,加上东京近在眼前,很少能卷入叛乱的。
张方平轻微颔首,他除了读书之外,当真是没想到还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这些事,十二哥还没有为官,他是怎么搞明白的?
难不成世上真有天授之人!
张方平可不觉得宋煊是个陨落的神童,他一直都相信宋煊是在学那楚庄王,准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戏码呢。
第21章 圣人都是活在书里的
“主人,宋煊的话便是如此。”
赵员外听着赵三的汇报,悠悠颔首。
“俺明白了,这小子的意思就是咱们通过赌坊赚到的钱,不是咱赵家自己真正的钱。
得想法子把这钱花出去,然后这些钱才能用来买田地买宅子买铺子,将来真要翻脸了,查抄也差抄不到。
俺爹那辈起就是一直心惊胆战的怕守不住家业,一直说莫要与官作对,如今宋煊这法子不是与官府作对,而是跳出去。”
“还是主人说的明白。”赵三捧了一句。
“娘的,宋煊这法子真不孬啊!”
赵员外评价了一番,站起身来拍了拍巴掌:
“如此看来,这多加的五十贯,花的可真叫个值,这小子是有志气的。
就算他将来考不中进士,估摸也会趁着年轻去东京城里闯荡一番,那里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咱们这小小的勒马镇,已然容不下他了。”
“办了,立即按照宋煊的主意,就把这事给俺办妥当喽。”
赵员外微微眯着眼睛。
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那才是真正的主人。
谁愿意每年都要从自己的利润分出一笔去打点其余人。
“诺。”
赵三多少年没见过自家主人这般失态了。
当下心里也觉得宋煊的主意真叫好。
虽然他心中也看不上那些县令之类的,但该低头还得低头,今后咱这赌坊开起来,也用不着看旁人的眼色了。
赵员外嘿嘿笑了几声。
赵三立即去差人找合适的铺子,然后带着人亲自来宋煊的饮子店,怀里包着四颗十两金锭。
宋煊捏了一块船型金锭看看,六个戳,分别是五个赵二郎,一个十分金的戳。
说实话,宋煊经过这么多年的打拼,算不得缺钱,但是手里捏着金子后,给他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他随手递给张方平也看一看。
张方平没见过金锭,更别提摸一摸了,锭型优美,色泽醇正,十分少见,入手也沉。
就是整体而言,坑坑洼洼的。
“十二哥,金子便是如此不平整吗?”
“自是如此。”宋煊捏着金锭道:
“金子质地稳定,很难掺和什么铁与铅之类的,不像银锭可以掺假。
除非把这块扁平的金锭掏空,里面灌入水银,再议金块封闭作假。”
赵三连忙开口:“十二郎,俺家主人一直都很敞亮,就算流到市面上的也多是好铜钱,更不用说往外用假金锭了,这可是砸了俺赵家的招牌。”
“赵三哥勿要如此担忧。”宋煊收好金锭,笑呵呵:
“俺是给方平科普一二,免得他将来吃亏,并不是怀疑赵员外的诚意。”
宋煊又指了指外面装着铜钱的筐子:
“赵三哥这是何意?”
“这些铜钱是俺家主人吩咐帮忙堵旁人嘴的,免得被他人晓得十二郎身上怀有巨款,一路糟人算计。”
“那三哥便替俺多谢赵员外,还得是老人经历得多,会查漏补缺。”
宋煊道谢行礼,赵三连连表示不用,俺家主人对十二郎的主意实在是满意,这点小钱算不得什么。
一个扁担挑两筐,怎么也得八十贯铜钱了。
再加上过户的契税等等,五百贯也是出了的。
在东京城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毕竟北宋前期豪宅都要在一万贯以上,宰相不吃不喝靠着俸禄攒钱,那也得三年才能买一处较好的宅子,中后期直接涨到几十万贯才能买到。
就算是普通住宅在一千贯往上,可普通百姓月收入也不过在三五贯。
如此一对比,宋煊这笔买卖可算是做的值了。
待到赵三走后,张方平依旧摸索着黄金:
“十二哥,等咱们中了进士当官后,多久才能攒个金锭啊,到时候俺定要换一个夜夜睡觉握着。”
“等你考中进士也该成家了,夜里理应握着小娘子的咪咪睡觉,摸着金锭作甚!”
宋煊的话一开口,张方平立马脸都红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金锭:
“十二哥,俺没有那样想。”
“你要是喜欢金锭,送你一块。”
宋煊毫不在意的扔给张方平,又把其余三块顺手扔进小箱子里。
“俺不能要!”
张方平素来知道宋煊讲义气,对于钱财看的不是很重,颇有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
“十二哥,俺靠着佣书也赚了些许口粮钱,到了南京城也能糊口的。”
“俺当然知道,俺也从来没有禁止你去佣书,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二金钱的魅力,免得将来也像咱们县令一样喜欢收钱,他也是中举后才能当官的。”
宋煊靠在躺椅上:
“在大宋因为科举,许多学子都能从贫寒走向富贵,多少人改变了命运?
那自然就有功成后想要疯狂奖励自己的人,弥补自己以前困苦生活的,就比如写出悯农李绅入仕之后,吃鸡只吃鸡舌头,其余的都扔掉。
俺也不知道鸡舌头有啥好吃的,还是有人故意抹黑他,一天吃几百根舌头。
但不妨碍这样的人极多,当然也有例外。”
“谁?”
宋煊哼笑了一声,手里捏着春秋侧了个身子:“你见过的,晏殊晏相公。”
“嗯?”张方平不解。
“他的家世在史书上都没什么可写的,也是贫寒的很,但他自幼进京写出来的词都充满了珠玉富贵气,
其余进士跟他一样出身的人,虽然写出来的词想要有富贵气,可也养不成的,词里充满了富贵的匠气。”
张方平也听过那些人的词,但都是过了一遍就没什么印象,不像晏相公的词。
宋煊知道张方平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他不知道的是张方平干到了副宰相,谥为文定。
“让你读圣贤书,只是靠着读书考试来改变自己的阶级,而不是让你变成真正的圣人,圣人都是活在书里的,不可能活在世上,你切不可前后颠倒了逻辑。”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