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能因为觉得自己年纪尚小,就觉得机会很多,纵然你是有天赋的。”
“可是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以及考试当中,不断的消磨自己的精力和心神,我这些年见过不少这样的学子。”
“学生谨记。”
王洙叮嘱完了,又看向一旁的院长范仲淹。
范仲淹对韩琦只是笑笑,并没有多叮嘱什么。
他反倒清楚韩琦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却是个有主意的人。
于是王洙便带着韩琦回了甲班的教室。
此时因为所有人都被夫子给训斥一番,说的他们还没法说反驳的话,主要是王洙把他们在学业上的缺点全都记住了。
故而此时教室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王洙本就是年轻人,走路自然是快,他带着韩琦进了教室,拿着手中的戒尺稍微敲了下书桌,吸引众人的目光。
“大家都看我。”
王洙见众人视线看向他后,指了指旁边的人:
“此人叫韩琦,因为家中有亲人去世,耽误了考试,提前请假,此时料理完丧事返回书院,单独考试,成绩不在你等之下。”
宋煊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长得仪表堂堂。
韩琦。
他也是庆历新政的有利支持者,未曾想他也来应天书院读书了?
王洙确认众人都理解了他的话,又加重语气道:
“他韩琦也是大宋状元的有利竞争者,你们这些想考状元的人,自是要懂得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喔。”
王洙这句话无异于一石激起千层浪。
虽然韩琦没有参加那次入院考试,可是连夫子都主动给他放出大话来,那还是有着一定的说服力的。
宋煊又瞥了一眼邻桌的王尧臣。
毕竟这位才是想要拿状元的有力竞争者。
而自己就想考个进士,能成为士大夫这个阶层就行了,没必要过于累着自己。
其实张方平与王尧臣这对同桌是最受瞩目的。
而且此时王洙说完话后,他们同样也是盯着这二人的后背。
王洙很是满意众人的反应:
“你们不要觉得只有考前几名的才是状元的有利竞争者,只要在这个甲班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考上状元,你们的潜力是极大的。”
“否则我如何能费尽心思把你们每个人的短板都记住,并且加以指导呢?”
王洙这话更是放炸弹一般。
连入学考试排在最后一名的范详都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
“我亦有成为大宋状元的可能?”
众人议论起来,连范详都咧开大嘴笑。
他作为最后一名考入应天书院,其实内心压力大的很。
否则也不会想法子去亲近宋煊,然后就解锁了去灵台寺夜读的好法子。
范详一直都在暗中默默努力,待到考试时候,他也能让旁人高看自己一眼。
“一次的第一并不是次次第一,一次的最后一名也并不是永远的最后一名。”
王洙最后语重心长的道:
“读书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环顾一周,大部分人的积极性都被自己调动起来了,唯有宋煊脸上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
像是许多事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一样。
可科举又不是领兵打仗,不需要你胜不骄,败不馁,胸中有激雷然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那种。
你必须要拿出该有的学习态度来。
卷!
甲班的所有学子必须要卷起来,。
王洙不允许有人不卷学习。
应天书院只是大宋的一个新并入的府学。
天下那么多府学县学,还有大家族的私塾,不知道藏了多少读书天才,就等着在科举场上扬名呢!
这条路竞争有多激烈,王洙心中门清。
他既然当了夫子,就要负起责任来,尽可能的让班里的学子全都考中才行。
要不然大好的年华全都蹉跎再次,待到白发考中进士,自己这一辈子可就荒唐浪费过去了。
真以为谁都能跟廉颇一样,有那种强悍的身体!
大多数上官在任用你前,都会问一句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无论是谁在对待这件事上,都不能有一丝的懈怠。
所以王洙瞧见宋煊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开口道:
“宋十二,你也来我这边。”
宋煊自是顺从的走过去站在王洙身边。
王洙也不矮,但是站在宋煊韩琦中间,就显现出来了。
两个年轻人仪表堂堂,衬托出王洙相貌平平。
但王洙不在乎,下面的学子也没有什么这俩人很帅的想法。
大家都在思考,宋煊为什么会被夫子叫上去。
“你们可能不怎么了解宋十二。”
王洙便把宋十二在宋氏学堂那里不好好学习,整日骑驴射猎,又钓鱼外出,经常考倒数第一。
可他决心来参加应天府书院,一下子就在那么多考生当中脱颖而出。
你们还觉得我方才说的那话是假的嘛?
范详一直以为宋十二是为了照顾他面子,才故意那样自黑的。
未曾想竟然是真的!
从古至今,学生们对于老师的话有着天然的信任感。
天地君亲师是儒家文化推崇的。
这也是顾子墨认为宋煊逼死了自己的老师窦元宾,那自己一定要想尽办法为老师报仇雪恨才行!
王洙见激励班里学子的效果达到了,可也不打算放过宋煊。
“宋十二,你且与诸位同窗说一说,你是怎么从倒数第一考到今日这个成绩的?”
众人皆是看向宋煊,渴望着他能够传授一招半式。
这下子连韩琦也侧目瞥了宋煊,他对宋煊倒是也十分好奇。
宋煊怯场是不可能怯场的,思考了一会,决定顺着夫子王洙的话往下说:
“其实俺是觉得私塾夫子讲的不行,他连科举考试都没有考过,为俺们启蒙够用,可是一旦涉及科举方面的定然不如咱们夫子这般擅长。”
王洙瞥了他一眼,这小子久在街头长大,说话倒是挺让人舒服的。
“故而俺一般都是自己制定学习计划,从而有针对性的学习,就如同王夫子这般给咱们每个人都单独制定计划。”
“如此这样过了几年,觉得自己不能闭门造车,才来参加书院的考试,期待今后在科举一道上,能更进一步。”
“好。”
王洙率先鼓掌,随即又看向众人:
“宋十二说的倒是挺好的,可我观他进入书院后,又是旧性复发,一点紧迫感都没有。”
范详等人也没想到夫子刚夸完宋煊,紧接着一个转头就把他给架起来了。
“这应天书院不是小小的勒马镇,你身边也没有几个优秀的同窗,发解试就在眼前,参加的人数那么多,若是你考不过,到时候如何自处?”
“夫子说的对。”
宋煊自是没有反驳,他确实是有些懈怠。
虽然每日用功温习,可也没有太大的进步,还有其余的事情分心。
尤其是他内心有些抗拒这种唱酬诗赋,写的也不是很好。
这些全都被王洙看在眼里。
“宋十二,你且好好想一想,下去吧。”
同样范详也让韩琦去跟单人的范详做同桌,这样也能说的过去。
发解试近在眼前,他相信韩琦定然能够证明自己。
王洙并没有打算放过屋子里的众人:
“别以为我说了宋煊就没有说你们。”
“他就算考不好也饿不死有自己的退路,你们坐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退路,只能一路向前,万万不可松懈。”
众人自是应声,王洙又出去了。
祝玉如今也敢与宋煊说话了:“你没事吧?”
“俺能有什么事?”
宋煊捂着嘴低声道:“王夫子就是太顾及读书人的面子了,这种算什么狠话,一丁点攻击性都没有。”
不过他也理解。
王洙虽然雄心壮志,可他也是初出茅庐。
所依循的大多是以前他夫子的教学方法。
“王夫子说的挺多的。”
祝玉又小声提了一嘴:“十二郎还是勿要在学业上懈怠。”
“嗯。”
宋煊指了指自己笑道:
“其实俺就是被杀鸡儆猴的,其余同窗都没有俺皮。”
“王夫子也晓得他说俺几句,俺也不会记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