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俯身观察着案几上的地图,久久不说话。
他很烦。
魏博史仁遇、史神骁、李公全复寇滑州,洗劫了白马驿,逃亡不及的信使官吏皆被魏贼逮捕。他不得不承认,从前错误判断了魏博的形势,认为其暮气沉沉,无意扩张,不具备威胁性。只需暴力镇压一番,给这帮人长长记性,自无可忧。但罗弘信被杀,邺城易帜后,以田希德、史仁遇、武乙戟、何长乐、阿史那高洋、臧延范、李公全、田恒为首的余孽后代篡夺政权。
田希德、史仁遇且不说。
武乙戟,安禄山大将武令珣之后。何长乐,伪燕曳落河统领何千年之后。其祖以数十骑潜入太原劫走北京留守杨光玉的事迹不要太威风。阿史那高洋,从礼之后。臧延范,臧均之后。田恒,大将田乾真之后。李公全,李归仁之后。这么说吧,衙军家族的一半都是田承嗣当初“有兵十万,仍选其魁伟强力者万人以自卫,谓之衙兵。”的后代。后面几姓傀儡节度使自己发展的势力有限。田希德被推帅后,考虑到哪天被人杀了献给朱温,选择起用“自己人”。
在这些人的带领下,魏博的风气复古了。尤其是史神骁等南下抄略取得的战果以及朱温在河中吃瘪,更激发了镇内人心——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和朱温打打。现在,他们加强了对滑州的威慑。别说魏博不愿打仗,他们只是不打无把握之仗。没有胜算的事更习惯通过政治手段来解决或者花钱免战。为此,朱温不得不在边境囤积重兵,准备平灭齐鲁后征魏。但这样一来,机动兵力就少了一部分。
另外,叛乱也是一个接一个。田希德、侯嵩、邵光稠、刘知俊、刘愕、刘士政…这是已经反了的。还有隐藏的在寻找时机的潜在叛徒。辟若贾晟、张存敬、丁会、赵克裕、殷铁林。
还有那个王彦章!居然在军中辱骂敬翔、李振、寇彦卿该死。这三人是他的左膀右臂。王彦章叫板他们,跟不爽他本人有甚区别?按朱温本意,干脆找个罪名杀了。但天后说王彦章就这个刚直脾性,不许——“必以先诛张惠,然后可杀彦章。使之暴死今日,则我羽化明日。”
这话让他非常难受。到底谁是你男人?
悍妇!
受制女主,夫复何言。
再比如朱友裕、博王朱友文。
他对朱友裕没有舐犊之情,因为这是他年轻时精虫上脑的产物,那个女人的模样他都忘了。其次,他一直想立天后之子当继承人,而随着朱友裕军中威望日重,已对他和朱友贞构成威胁。他几度图谋杀子,但出于张惠的严密保护不敢轻举妄动。真要除掉长子,大概得等到天后去世了,那时再令其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死在外地或是征战途中。朱温相信这杂种也一定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所以一直拿朱友裕不定时炸弹。唉,早知道就该射在墙上。
至于朱友文,朱温恶他的原因不谈了。
居然闹情绪罢官,整日醉生梦死。而且不知怎么搞的,他和王语的事被天后知道了…天后为此不食数日,亦不听政。现在屁大事都要送到前线来请示他。更心痛的是,天后病了,且不轻——时不时就狂流鼻血。虽然这让朱圣狠狠出了一口在椒房殿被面训羞辱以及诸多事不得自主的恶气,但他对天后的爱仍然也永远大过恨。而今夫妻渐行渐远渐无书,令他心如刀割。
也许,彼此之间很快就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
张惠是他的心头肉,多疑疲惫的朱圣只有在和这个女人相处的时候才能体会到点点温存与片刻安宁。他实在不敢想象失去天后的余生该如何继续,沉浸在亡妻回忆的自己又会怎样。
应该会…疯掉吧。
悔之晚矣!
红颜,果然祸水,或许就该离那王语远些。
也恨呐。
该死的同州军!
如果天后没堕入这黑暗深渊…何以与君逢,无言泪千行!
除了这些事,每天传来的坏消息也总比好消息多。
小儿子不爱射箭爱写字。
陈州一带的摩尼和尚蛊惑刁民想造反。
财政吃紧。
李逆自蓝田入武关道,将讨王彦章。甫一动身,赵匡凝立刻加大对汝、光、申的骚扰力度。成汭亦象征性的派军五千。黔州王建肇、夔门赵武等节度使、刺史也纷纷表示要勤王。
桩桩件件让他觉劳神不堪又无奈。这两年为何这么诸事不顺?
是不是撞邪了?
朱温霍然起身。盯着地图神游九天地看了半天,根本看不进去。是的,素来积极乐观热情理智的他最近经常性控制不住情绪,或者说越来越难以控制;时不时莫名其妙的走神。
朱圣这日子,不好过。
战争,是一个巨大的多米诺牌阵。当它没有被启动,会造成一种现象——让对着情报和地图研究战略的政客军阀自以为情况会按自己预估的逻辑走。但当战争被发动,无数零件和细节构成的精密机器就会让诸多残酷真相暴露原形,庙堂也根本控制不住战争走势。
他不能,李逆不能,谁也不能。
河中会战结束后,几乎只在一夜之间,河北、齐鲁、江淮、湖南、吴越各地就城头变换大王旗。他们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背叛李家,对朱温也一样;而这些变化也使朱梁的内外军政产生了转移。
二月初一,朱温部署在徐州行营的神捷、龙虎、广胜诸军及杂员七万余人全数北抵,投入对魏、齐、兖、郓的作战。
长剑军左厢七千人被调往河中行营,以加强张存敬的实力,警惕李逆反攻。
另一支王牌部队长直军右厢被派往蔡州之文城栅,威慑蔡人的同时,配合当地守军迎接赵匡凝的进犯。
武德、天兴、赤白这三支骨干在陕州指导筑城、造寨,训练非嫡系部队车战和骑马击槊,防备开春后李逆再次出潼关抄略中原。落雁在宋州,厅子步兵厢在陈州,充当驻防军。
更多的军事调动还在进行中。
魏博
规模峨巨的汴军被散得偌大河南满地都是。如果捏成一个拳头进攻关中,长安小子不死何待!只可惜这无法成为现实。地盘的局限性在那——优势时依靠稠密人口的经济条件和平原水陆交通四面出击,同样没有雄关要隘可倚仗的对手只能被迫与你野战。只要你战斗力强,扩张会非常快。劣势时,那就痛苦了。
你曾经的得天独厚也可以是敌人的。星落密布的驿道河流会变成对手的运输线。对手攻入腹地你也只能硬着头皮野战。守城?守什么城?守郑州、开封、河阳城、陵津寨?谁爱守谁守,反正后世段凝麾下的五万大梁禁军不守,直接派代表向沙陀人报告“敌情”。
连人口也是祸患!方今天下哪里人烟最稠密?河北啊。仅魏博下辖的相州一地,开元户7.8万。经安史之乱八年拉锯,元和年的统计还有丧心病狂的3.9万。按一家三口的最低标准算,相州人口下限是十二万。但,可能吗?这年代的三口之家就像后世的十口之家罕见。而且魏博承平百年,实际户口早就不止元和数,甚至超过了开元数;这还只是一个相州。
当之无愧的经济重心,至少现在依然稳坐龙头。
其次就是河南。就说天后住过的宋州,玄宗年间的户数是12万多,一州人口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百万大关。诚然被巢军、秦宗权肆虐——“东西两千里扫矣。”但根基深厚,武夫玩了命的荼毒,能弄死一半都算本事大。若非王仙芝起事引发的系列战乱,河南还要胜过河北一头。占据这里,好处是爆兵发育速度恐怖。可一旦劣势,这就是敌人的行动血袋。而衍生的流氓问题因为规模巨大既会造成沉重的财政负担,也严重影响社会的不稳定。
下马贼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这一点。
所以,我们的朱圣人虽有数十万战辅大军,实际上能灵活调动的却很有限。
希望不会看到战火在河南大地上重新燃起的那一天吧。
没太监,没太监,没太监。能不能不要“上不豫,群情骇然,于是流言非议”?各位都是智者。这段时间太忙了,很多很多事情。书友当中有我这个岁数的应能感同身受,不是我不想更新。有时间我会不写吗?等忙完了,会恢复正常
第167章 东巡之上洛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古……”
战国的烟云荡然无存,但巍峨的青泥岭与先秦旧墟还横亘在巴蜀秦陇之间的层峦耸宕。蓝天白云下,随驾男女文武口若悬河。二月初九,布置好守家工作后,圣人开始了德宗之后的第一次东巡。目的地,金商。龟缩这么久,该露露面了。
三万余人的嘈杂队伍行走在崎岖的羊肠小道上,小山岗上爬满青藤的桃廓大石旁,圣人则在紧急办公。京师来报,在渭北视察屯田的太尉突然不省人事,同时出现嘴巴歪斜的症状。掖庭司药令高明月参与会诊,判断为中风。
这一天在他预料中。一者,以年近六旬的垂暮之躯主度支、盐铁、常平、转运、茶酒、铸钱、租庸、青苗、延资库等事,还分管部分枢务,强度便是壮年男人也难顶。二者巢乱以来,还“心念汉室”的朝臣笼于亡国气息多少有点精神病。前宰相孔纬致仕,在家得了病不肯吃药,整日念叨着死了算球;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圣人脸上表现非常平静,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但内心彷徨,他想不到谁可以接替杜让能。这个岗位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放眼外朝他没看到谁有这个本事。自己上手?别开玩笑了,也忙不过来。想到部分大臣的嘴脸,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杜让能刚中风,弹劾他的奏书就有十几封。就奇怪了,既然老贼坏事做尽,这之前为什么不告状?
老家伙如何,李某有数。但杜让能执政的这十年得罪了太多人。提议削减武夫赏赐,让王从训、赵服、扎猪等军方高层不爽。缩小对皇族的物质供应,惹得诸王公主骂声一片。砍州县官的俸禄,又被地方政府唾弃。屡发使者对节度使催要进贡,被藩镇反感。
前些年为着过境纲运顺利入京,奴颜婢膝吹捧朱全忠的文治武功,令人鄙夷。办了一批三司系统的贪官,于是被下属暗里诅咒。不避讳地把女婿李群安排到司农卿的位置,恶了御史台。
向宇文柔、内庄宅使闻人楚楚、左藏库使张承业借皇帝私钱,结果有借无还,对要账的柔奴耍赖,今推明缓,被柔奴大骂老不死。就连女御都恨他,因为他几次劝皇帝放一批宫人。
老头一罢相,圣人在朝堂就又少了一个信得过的人。
固然武夫多数桀骜残忍,但恶心文人也不少,比例低一些而已。年前投汴不得被司隶校尉韩仪逮捕处死的祠部郎中赵光逢、翰林学士姚自之辈且不提,最近就有个叫张道古的右拾遗骂他:“登极五年不知君道。先朝封域几尽。窃伤陛下始为奸臣弄,终为贼臣所有。”
张道古对他如此羞辱,却拿不出一计一策。说得李某这般不堪,你又做了什么呢?再如工部侍郎韦贻范,在宴饮上阴阳怪气女主乱政,矛头直指枢密使。派人调查,娶了七房润。
苦读备考战科举,抱着为圣人服务、为生民立命的从来都是凤毛麟角。学的是圣贤书,图的都是千钟粟、颜如玉、黄金屋,求的都是朝廷的优厚待遇,这才是政坛主流。
这会,杜某人前脚中风,外朝就开始明争暗斗,都想把诸道度支、盐铁、常平、转运、茶酒、铸钱、租庸、青苗、延资库等使这个肥差抢到手。加上刘崇望业已因病长期请假而逐渐淡出朝堂,李某的行政经理人一下只剩李溪、郑延昌。这不美,最好再提名两到三个。
或者拆分职务。这涉及到权力分配与限制的问题,等若重构央地财政体系。具体怎么搞,还得商榷。
对了,别忘了让郑延昌、李溪管好群臣,张道古这种傻卵居然还能待在中书省优哉游哉的领工资,还有越职言事的工部韦贻范,眼瞎吗。难道还要他亲自下制贬了这两个鸟人?
这多嘴一句——唐代,皇帝和宰相以下的某个臣子发生冲突,本人一般不下场。皇帝以知制诰起草的白麻令只用于拜相、征伐、褫夺这类重大事项。换句话说,内命公开惩罚中下级官员太掉价。所以看谁不顺眼就“延英奏对”时给宰相打个招呼。他们会自己处理——中书省再根据宰相的“指示”拟一份外制,宣布决定。当然,如果皇帝处于血怒状态,情况另说。
比如某个被陆贽“蹂躏官属,倾倒货财。愚弄朝廷,有同儿戏。未赏功劳,遽私贿玩,甚沮惟新之望,颇携死义之心,于是舆诵兴讥,而军士始怨矣。”一句话破大防的德宗。
俱往矣!
中唐老人陆续凋零,五代十国的文臣要陆续粉墨登场了。
二月十二,车驾进抵商州上洛县。
防御使,朝廷出于某种战略、经济目的,临时划分某冲害的一或数州作为辖区,派人镇守。权责、待遇低于节度使,不加使相,亦不封郡王爵,不兼三公、三省官。因性质特殊,置废不定。
金商镇就是这样一个产物。
安史之乱爆发,玄宗立京畿节度使,领京兆、岐、同、金、商一都四州。安禄山陷潼关后,改兴平节度使,领金、商、均、房四州,从西翼阻止叛军攻取襄阳。肃宗立,改为武关内外四州防御使,顾名思义,防止叛军潜越武关。代宗践祚,又以御史台兼任该职务。最鼎盛时,一度控制渭南渭北十余州,称京畿渭南金商等州节度使,作为抗衡直插关中的朔方军行营势力。直到德宗初年郭子仪薨世,朔方军也基本被肢解到位了,该防御使才结束任务,被降。
巢乱后,在朝廷刻意的扶持下,山东军列校冯行袭防御金商,领金、商、均三州,作为抵挡四处乱窜西侵的蔡军和防止创业情绪高涨的蜀人东出的一颗钉子。其范围大致在后世陕西安康市以东、蓝田县以东南、湖北十堰市以北、襄阳市以西、河南三门峡市卢氏县以南的区域。
算大镇吗?
那要看谁和比。比起汴、齐、赵、魏、燕肯定不算,比起京西北诸镇,则是同量级。而京西北的李茂贞据凤翔一府两州,王行瑜据邠宁庆三州,韩建据华一州,都敢称兵犯阙,要个尚父、尚书令过一把瘾。相应地,冯行袭也有野心,而且不小。只是,武关道的地形制约了他。
如果也是在平原上,那欺凌王室的肯定少不了他。
为何?昭宗被围在凤翔那会,中官分派二十余路使者前往南方请援兵,途经其辖区,全部被杀,脑袋连同诏书一起送给朱全忠。不是,李氏哪里对不起你啊?干完这事,冯某人又贴心地求赐姓朱——申请当朱全忠的儿子。全忠攻赵匡凝,还没给他下令,就主动出兵参战。
可谓至忠矣!
连五代的史官都忍不住阴阳他:“性严烈,为政深刻。虽威福在己而恒竭力以奉于王室,故能保其功名。”——“唐衰,知梁必兴,尤尽心倾附事梁。”
翻译翻译?——别看他坏啊,但是一条出色的走狗,看唐不行了,立刻鞠躬尽瘁服务于朱温,所以活到老了,都学着点!唔,朱温篡唐后,自己都觉得此人过于恶心,把他接到汴梁——“卒于位。”收回朱姓。这种人的忠诚,饶是素来饥不择食的朱圣也不敢接受啊。
上恶之。
这次就看他会不会来事了。顺利的话能当个寓公,然后某天被派到西域,死在征讨蛮子的伟大事业中,成就美名,或者什么时候被李某人“卒于位”。搞不好族诛,主脉杀光,余者男丁阉割,送到内侍省。女眷被赏给武夫当那该死的营妓。
——虽然他一直挺上道。见圣人扬了凤翔,立刻入朝觐见,把儿子留在长安为质。
第168章 忠诚
金州,西城。
不是诸葛亮退司马懿那个西城。建安末,曹操析汉中米仓山以东为西城郡,北朝因水出金沙,称金州,隋唐沿之。冯行袭拜防御使后,把老巢从武当山搬来了这边。没办法,均州离襄阳太近,而赵匡凝又一直想兼并他和荆南的成汭,掂量实力自觉惹不起的冯行袭只能远离。
他只有两万多兵马,核心是秦宗权崩溃后收容的三千余蔡贼,剩下的这些年扩张起来的万把人不能说不行,毕竟历史上杀败过李茂贞、王建的侵略。但怎么说呢…他最倚仗的蔡贼,赵匡凝是他十倍,有足足两万。整个山东军拉上各种杂兵水师,众五万。两家要是翻脸,如何打?
好在,赵家貌似还有那么几分忠心。不但年年输财,汴师两度寇关,亦派人勤王。尤其李氏复振后,更恪守君臣之义。朝廷甫诏诸侯不得妄相吞噬,立刻熄了野志。这让冯行袭高枕无忧之际也感到嗤笑。坐拥五州却不思进取,竖子!甚至还把亲妹妹送到长安给人挞伐。
堂堂牧守,脸都不要了!
赵若昭这种淮西将门出身的弓马娴熟的蔡女,焉能服侍那弱不禁风的圣人?再说赵若昭生性剽悍,吃肉,行猎,不讲妇德,做得了妃嫔?等着吧,哪天赵若昭闺中揍圣人一顿或是和同样凶悍的沙陀女、赵妃、宇文柔束甲相攻,赵家就有福了。献媚也不是这么个献法。
圣人也够奇葩,宠的都是些什么悍妇?
春光明媚,冯行袭靠坐在亭台边,搂着的小妾浑身酥软,丑声一浪高过一浪。身边还跪着两个婢女,轮番服侍,但提不起劲,心情全被搞死。圣人好死不死,偏选了金商作为东巡第一站。二月十二抵上洛后,猝不及防的防御副使鲁崇矩只得出迎。
圣人讨王彦章是真的,趁机削除金商也大有可能。虽然还没表现出这样做的苗头,但冯行袭素来不排斥以最大恶意揣测别人,而且李逆对于藩镇的一贯态度也是能削就削。
跟朱全忠一丘之貉,都是把所有权力死攥在自己手里。
前者相对还好点,将领时不时还能单独出征,李逆则是宁可不打仗,也绝不授兵权于大将。害怕武夫造反到了骨髓。外放节度使?想屁吃!
“阿兄!”冯烛领着一干文武匆匆走进宅邸,老远喊道。
听见是二弟,冯行袭屏退美姬,待众人各自落座,神色轻佻的发问:“使者回来了?如何?”
冯烛摇了摇头,沉重叹气道:“派去的使者未睹天颜,只见到了北司枢密使。探其口风,圣人仿佛并无削藩金商的念头。但她暗示说,诚若愿率三州归朝,当以侯爵、郎官相待。以枢密使和圣人亲密关系,这应就是圣人的心意了。强龙来窥,势不如人,将之奈何?”
“庸狗敢如是欺我邪!”冯行袭闻言大怒,拍案道:“我已朝觐一次,留我儿子在长安读书也同意了,景福年汴人借道也拒了。使无吾辈捍卫武关,未料车驾播迁凤翔、陇西、太原!按时上贡,过境的东南纲运发兵护送。他还婪我基业。朕,朕,狗脚朕!换得别人老子早反了!”
侯爵、郎官,这个条件他不屑一顾,根本就是糊弄人、
一个没有汤沐邑的侯,今天给你,明天司隶校尉也能抓你下狱。无罪?酎金夺侯很难吗。金、商、均三州不比你那逼侯爵实惠万倍!至于领尚书省某部。俸禄低,整日看宰相脸色,御史的一次弹劾就能把你推倒在地永远爬不起来。也没有任何参政议政权,属实彻头彻尾的牛马。而防御金商,威福自专,军政自成一体。情况不对就跟着风向走,谁强忠谁,有限度地出钱、出兵,和其他人抱团取暖。时局有利或天下有变,想创业就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