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于兵源素质,鼓噪作乱的可能性极低,来自三辅农民被编成的长安九校在被作为主力培养,是个好去处。杨可宣上次入朝他也见过一面,印象还不错。
“也行。”
……
五月初一,拓跋思恭这老狗磨蹭了三个多月,终于把事办妥了。没藏、野利、折掘、米擒、费听、细封、拓跋七部党项精壮14000人抵达长安。不过有点辣眼睛,不少人光着上半身,许是头人觉得他们不会回来了,或者不想他们的离开使本就不富裕的部落雪上加霜,把衣服给扒了吧。后世大名鼎鼎的西夏步跋子、铁鹞子,现在居然就这副鸟样…圣人也是无语。
侍卫亲军马步都总管崔公、飞仙校尉没藏乞祺、射鹰校尉细封硕里贺负责检查这些人的资质。
别他娘汉话都听不懂,那还搞个鸡儿。
“叫什么?”乞祺指着一个黑脸汉子,问道。
“费听延石。”
“住哪的?”
“横山。”
“之前干什么的?”
“放羊的。”
“你这髡顶辫子扎得是啥啊,还奇臭无比,浑身骚味。”没藏乞祺拍打着他的脑袋,嗤笑道:“索辫是你这么索的?回头打散了,洗刷干净,把跳蚤捉了,学我蓄发,扎发髻。”
“是。”费听延石木讷道。
“唉,木头!”没藏乞祺骂了一声,跟个呆子似的,难怪京西北八镇喜欢勾引你们当炮灰!
这边,我们的崔公就没管那么多了。他带着一众老部下,对着走过的党项人敲敲打打,经得起他贴脸一拳的,只是一甩头:“站我后头。”
扛不住他拳头的,或者被一拳打得大叫的,就被他一脚踹开,唾骂不止:“牛高马大的壮汉,命还不值三块粗饼,回家放羊!”
一开始还有不少人觉得崔公是个老家伙,肯定没多大劲,争相来挨他的醋钵,但好几个人被打晕后,大伙傻眼了,开始避开他,涌向其他参与筛选的武士。
“觉得俺老?俺是老,六十二了,老子回来的路上还杀了上百人。”崔公甩了甩拳头。可惜他老了,要是十年前,他三拳两脚就能打死一个南诏贼。治理西川的时候,成都突将何等桀骜,看见他绕路走。帅忠武军,会操角抵环节,他一个人可以缠斗八名久经战阵的凶狠蔡兵。
编辑说:“你的评论区严重影响了你的成绩,催更占多数,剩下的没什么参考价值。新读者一来,看到评论,容易被劝退。需要打理一下。找几个忠实粉丝,写一些客观的长贴,客观描述本书的优缺点、剧情、特点什么的。”
我以为善。现在点几个名,被点到的自觉写长贴啊。
敕“八风不动”、“天空之镜”、“刀剑之上”、“你没穷过你不懂”、“翁山”、“小太医”、“雪漫青山”、“疏林”、巴托尼亚流浪画师、埋在沙漠里的骆驼、山南西道、岁暮得荆卿、粥粥米饭、涯归途、这个昵称就我用,快去写长贴,这是助朕一统天下的重要力量,万勿推辞。其他的就不一一点名了,这几位公是我比较眼熟的,其他读者如果真心觉得这书还行,有那么一点点阅读价值,也请开贴细说。朱丽娜拜谢。
第126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什么都会做!樵采浣衣入厨,每天只吃一个饼,我一定听你们的话…呜呜…”小姑娘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哭。
“头伸出来!”
“噗。”
“良人,快一刀把我杀了…不然等着我被拖进贼营求死不得吗!”美妇人握着丈夫手里的匕首,厉声呵斥。
无数漆黑烟柱升腾在彭城上空。穿城而过的泗水两岸,叫喊声此起彼伏。不断有男女士卒被喝骂的武夫押到边上砍头。鲜红波涛上浮满了形形色色的尸体,偶有没死透的人轻微扑腾。
五月初七,大梁武圣真皇天帝乘船趋彭城督战。
初十,禁军前锋临泗水滨,沿岸列阵,旌旗遮天蔽日。徐州行营十万汴军在对岸欢呼,接受圣人检阅。十一日,朱圣下令进攻,夜半而克。
检校太尉、中书令、巨鹿王时溥携妻儿宗族登燕子台自焚。副使李师勃游水逃走,至狭丘冶,遇兖、郓五万援军,泣道:“为时晚矣,朱贼入彭城。”
七年鏖战,至此落幕。
对于顽抗的徐人,满腹怨恨的汴军敬以屠城,杀到天亮才收刀。自李光弼移镇以来的一万五千户衙军家族包括男婴女童在内,被杀戮殆尽。牙城为之一空,叠尸为山。
中午,朱圣蹚着血溪大步走进彭城,并登上燕子楼查看时溥首级。
“哈哈哈。”
“嗬嗬。”
把玩着焦黑的头颅,圣人开怀大笑。自光启三年与溥开战,七年了,这一刻足足等了七年,终究还是他笑到了最后。时司空,今日之事…如何?
“陛下应天合人,焉得不胜?”李振嘴一歪,百无聊赖地踢着时溥被烧得黝黑的残破尸体。
圣人刚称帝就破徐州,这不是天命,是什么?武宁素称中原第一劲旅,屡败河朔,却被踏破牙城,这又说明什么?即使顽强如徐贼,也倒在了汴师刀下。俟杀瑄、瑾,就是李克用、李晔这对假翁婿的末日。
如果说之前还有许多人犹疑,畏惧李氏三百年余威,忧虑外敌未攘、时机妥否,那现在…睁大狗眼好好看看吧。李振的自信心大幅度高涨,说起了“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的调调。
不过朱圣清醒很多。
徐州四战,每一个村庄都能变成战场。开战以来,百姓无法耕种。加之河网密布,夏涝不断,人口大量死亡;这极大削弱了徐人。没有赏赐,面对家破人亡的危机,武夫可以咬牙坚持。但吃不饱饭,武夫即便不造反,打仗也没劲。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徐军的确凶悍,打起仗来前赴后继不犹豫。但这些年,多少次因为体力不支被冲垮阵列?
再者,感化军除了彭城,没有一座雄关要塞,武夫只能硬着头皮跑出来以命换命。大梁数十州,而感化只四州。人不是韭菜,青壮年打光了,剩下一帮孤儿寡母能顶到几时?彭城围困到后期,守城的主力已经是妇女乃至十几岁的姑娘。
武夫当国的世道,被风气荼毒的女人都能大规模操刀上阵搏杀。朱圣感慨之际,也深感后怕。
“勿要虚辞。”朱圣模仿着皇帝口吻,叹道:“徐州凋敝,牝鸡司晨,克之非难。对付赵、魏、燕、齐、唐那样兼有山河形胜的强敌,难也。”
李晔被尊为唐主之后,伪朝廷已被大梁降格为与强藩并列的唐国;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圣人充满了干劲,但下一步怎么走,他心里其实没数。
其他人可以先不管,碌碌之辈,但李克用、李晔翁婿和瑄、瑾兄弟必须集中精力优先消灭。前者好处自不用说,灭了这对貌合神离的翁婿,便无复步大燕后尘之忧。但潼关道、武关道难于上青天,圣人已有心理阴影。蒲关道倒是容易,可重盈一日不死,硬啃非得崩掉大牙不可。
后者,瑄、瑾束手,淄青、横海就是待宰羊羔。东临海,北方是幽州,使西、南两面多路大军猛攻,能撑几年?有了齐鲁千里沃土,复收东海盐利及淄青马场,李克用就可以等死了。
朱圣比较倾向这一路线。
事实上,朱温后世也是这么做的,李克用也确实两度被他锁在城里等待末日的降临。若非刘氏、李嗣源等人苦苦劝说,岳父早跑路了…
可这会么…
朱圣迟疑不决。
唐主李晔虽然还很弱小,但其表现出来的潜力过于恐怖。如果不趁其羽翼未丰扼杀于摇篮…
“敬公怎么看?”朱圣看向敬翔,问道。敬翔已被拜执政事笔首席宰相,朱温践祚以后,修炼言行,对其称谓也变成了符合礼法的“敬公”。
“臣以为须先平唐、晋。”敬翔胸有成竹:“瑄、瑾累遭重创,冢中枯骨。早一点晚一点并不费心。克用兵强,虽新败河北,但根基未损。”
“独眼龙…”圣人捋着胡须,笑了两声,摇头道:“公继续说。”
“他女婿李晔。”敬翔神色变得严肃,抿嘴道:“其内招流氓,重于生产,臣估其户口已不下百万。眼下牢据关中,西欲河陇,握兵怕是有十万。而且连战连捷,士气高昂。其势除我之外,已不亚于任何一镇…使不早图,必致大祸!”
说到这,还幽幽提醒道:“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使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也就是还没他得到蜀汉,否则顺江而下,从荆南杀出,咬不死人也恶心死人。
朱圣立即追问:“如何图之?”
“攻河中,斩掉这一臂。”敬翔言简意赅。占了陕虢对河中不管不问,神志不清?朱圣拍打着时溥头颅,似在权衡利弊。见状,敬翔补充道:“重盈久病而诸子驽马,遣一大将为招讨,比庞师古之击徐州,无不成之理。”
“但河中不比徐州。”朱圣眺望泗水,陷入长久的沉思。
蒲人有坚险的城寨、中条山,有毗邻的李晔、李克用输血。而且不同于瑄、瑾救溥,援军容易被他阻击。李晔的军队可以直接从蒲坂津的铁索桥上走过去,除非汴军插上翅膀飞到同州。李克用走汾河谷地,也是既便利又安全。
这三家铁板一块,无论图谋哪一个都很难。
除非另辟蹊径…
想到这,朱圣顿生一计,看向众文武,开口道:“若朕兴兵二十万讨李克用。于外,李存孝叛潞州,于内独眼龙新败河北,又累遭幽州入寇,民力凋敝。其必无力招架,只能坐守孤城——”
敬翔立刻明白了圣人的意思,心有灵犀地笑道:“唐、晋、蒲三镇同盟,李克用有破灭之危,唇亡齿寒,李晔、王重盈岂能不来救?”
“便诱歼两镇主力于太原!”寇彦卿反应灵敏,接过话题兴奋道。
已从家僮之长晋升为宣徽使的蒋玄晖听得云里雾里,小声道:“进则与李克用两亡,以臣之愚钝都能想到,李晔……”
“哈哈哈。”真是蠢得惹人怜悯,李振摆了摆手,解惑道:“李晔见死不救,朱邪吾思还会拿他当丈夫吗?以李克用的暴戾性情,还会拿他当女婿吗。打太原是假,要唐、晋互生裂痕才是真。只要这对假翁婿反目,再对付他们还不简单吗。”
蒋玄晖一窘,涨红了脸;看来这是要用阳谋逼迫唐主了。他会中计吗?真为他捏一把汗呢。
众文武哈哈大笑。
朱圣满意地看着敬翔、李振,喜道:“朕得二相,胜安禄山之用严庄、高尚何止百倍?”
此计确实可行,就是要考虑好留守事宜;毕竟正肆虐武昌军的胡贼仍奉唐主为正统,杜洪那废物已被赶出荆楚之地了。汝南方向的邵贼、宿州叛将侯嵩、寿春蔡寇刘弘鄂也闹得正欢。
一个完整的方略迅速在他心中成型。
掌握战争主动权就是好啊。牵着唐主鼻子走!自己不动,李晔小儿敢动么?
砰。
朱圣将溥头拍在垛口上,望着翻涌着血浪的泗水,一句接着一句:“各军的奏报,朕都阅及。朕戎马三十年,未见谁死硬至此。杀了老的来了小的。男人死光女人又上阵,实蛮夷之地。传朕旨意,收徐人首级,在东岸造九层京观;集徐人躯体肠肚,在北岸筑骷髅堆,使为九山,以诫后来者——顽抗不降之城,俟破之日,就如徐贼!”
听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犁庭扫穴,死了还要被分尸凌辱,可怜的徐州男女…
…
灞上,火锐军大营。
数百颗血肉模糊的脑袋被一齐吊在辕门口,从远处看像挂了一排黑灯笼。
这些武士都是军中的汴州人。
在潼关之战中被哗变的刘知俊裹挟后,圣人将徐汴两部一千七百余武士与从高汉宏麾下遴选出的六千流氓军整编为火锐军,纳入天策军外军。但现在马后炮看来,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彭城陷落的噩耗流传开来后,徐籍兵与汴籍兵之间积攒的矛盾顿时爆发,徐人盛怒之下直接和汴人火拼起来。直是杀声震天,营盘也黑烟滚滚。
城门校尉东方泰下令关闭长安诸门,禁止进出。驻扎在兴庆宫的部分侍卫司禁军接到命令,大举出动弭乱。等械斗平息,徐汴两籍1700多名军士死得不剩三百。火锐军大队袍泽同情徐人,还帮他们把汴人头颅剁下来吊到辕门口…
又是被武夫气晕的一天。
蓬莱殿里,圣人重新坐了下来。
闻人楚楚正在为他讲解吐蕃战争史:“广德元年,吐蕃二十万众寇都,代宗奔陕,为汾阳王所退。永泰元年,三十万寇醴泉,为汾阳王所退。大历三年,十万寇灵、邠,为马璘所破。九月复来,汾阳王破六万众。”
“大历八年,寇灵武,蹂践我禾稼而去。十月,寇泾、邠,汾阳王遣浑瑊与贼战。这便是代宗之世吐蕃来寇规模比较大的几次。”
与其说是大唐与吐蕃的斗争史,不如说是郭子仪与吐蕃的战斗史。没汾阳王,大唐的江山应该就在肃、代二圣那里终结了…这种功绩、威望的武夫,居然没造反,这不核理!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手下有这样一个大将,肯定觉都睡不着。
“汾阳王薨天之后呢?”
“贞元三年。吐蕃入吴山、宝鸡,焚聚落,略畜牧、丁壮,杀老孺,断手剔目,乃去。又剽汧阳、华亭男女万人。旬月间,分捕山间亡人及牛羊率以万计,泾、陇、邠之民荡然尽矣。”说到这里,闻人楚楚摇了摇头,默默叹气。
历史不忍卒读,后面的她都不想开口念了。
圣人把她整理的资料拿了过来。
其实后面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何年何月吐蕃入寇。但圣人发现,吐蕃搞侵略的动机很特别,对财货、牛羊好像不是很感兴趣,所有军事行动围绕一个主题——抢人!
贞元四年,虏略泾、邠、宁、庆、鄜五州,抓走工匠吏民数万。这次入寇,史官明确记载——“及是得唐俘,多厚给产,质其妻子。”
小美人,乖乖做压寨夫人吧,要什么都给你,但敢逃跑,别怪我杀了你儿子…大概就这么个画面…
当然,不只抢汉人,其他族群也抢。
贞元十七年,寇盐州,陷麟州,系居人,掠党项诸部。
滑稽的是,执行这些任务的吐蕃将领也有汉人。贞元年间有个叫徐舍人的,一次看到抓到的唐人哭,便道:“我司空英公裔孙也。武后时,家祖以兵尊王室不克,子孙奔播绝域,今三世矣。我虽握兵,心未尝忘归,顾不能自拔。”
不是对大唐不忠,只是在吐蕃有了家室有了牵挂,你们走吧。
除了平夏诸部,吐蕃人也抢回鹘——“宪宗初,以五万骑入振武拂鹈泉,钞回鹘还国者。”
被绑票的各国公民并未消失,只是被吐蕃化了。
被抓的灵盐党项也就是平夏诸部的祖宗,他们和吐蕃境内的西羌演变成了目前聚集在陇州以西的六州党项。代宗时他们还反,派人到长安报信,请求“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