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刘协还有些不适应。
可是等到习惯以后，那真是爽到飞起。
特别是张绣管辖范围内的这种治理体系，更是让他感觉到无比的舒心。
因为这些年来刘协虽然一直都是一个傀儡天子，但是董卓、曹操怎么治国他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大权在握的同时还集中体现为一个字——累。
刘协身为一个旁观者看着都累，更不用说他们本人了。
当然身为皇室子弟，刘协打小就明白治理天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没有充沛的精力是做不好这件事情的。
但是自打来到长安以后的所见种种却颠覆了刘协的认知。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刘协来到长安以前，张绣就相当于是荆、益、雍、凉之地的皇帝。
可他却一点都不累。
一开始刘协也曾试着像他那样去做，但很快就发现自己学不了。
在刘协看来，张绣看人的眼光和对于人心的把控已经到了一种炉火纯青、返璞归真的地步。
所有被张绣任命的大小官员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敬仰他。
刘协不知道张绣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反正他是做不到。
所以刘协已经渐渐看开了。
就这样，挺好的。
汉家江山刘氏坐了四百年，如今自己无能，交给别人打理去吧。
只要那人真的有能力，只要那人不是曹贼，只要自己能够得到善终就行。
如今看来，张绣算是完美符合这个标准。
所以他在上一次跟诸葛亮见面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透露出了这方面的意思。
凭借着卧龙的才智，自然能够听出他的意思。
相信他也应该把自己的意思转达给了张绣。
就是不知道张绣是怎么想的。
如今曹操搞了这么一出，倒是可以借机试探一下张绣。
“陛下不必担忧，只要陛下一如既往信任凉王，此事交由凉王全权处理便是。”
荀谌说完以后又道，“倒是那一百美女，不若由陛下先过目？”
意思就是刘协有看上的可以拿来享用。
刘协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怕荀卿见笑，朕如今已是……”
说到这里，顿时闭口不言。
不过脸上那痛苦的表情却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荀谌闻言不禁一怔，“那传言……竟是真的？”
刘协叹了口气，无奈道，“正是如此……如今朕只愿与皇后共度余生。”
听着一个才三十出头的人说出这种话，荀谌也是觉得有些可惜。
可没办法，世事难预料。
大概是受到的惊吓太大了吧。
此前荀谌也曾听说过，刘协在伏后风波以后就发现自己硬不起来了。
他原本以为只是传闻。
没想到如今却得到了刘协的亲口承认。
再加上刘协跟伏后的孩子也在那场风波中被曹操给咔嚓了。
这就导致刘协今后是彻底无后了。
这大概也是刘协心灰意冷，愿意做出退让的原因吧。
只是面对荀谌时刘协坦然承认了此事，倒是让荀谌一时有些无所适从了。
“其实如今这样甚好”，刘协看到荀谌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反倒安慰起他来，“比之朕之兄长，朕已是幸运太多。”
说完这句话，便挥一挥衣袖，萧洒的转身离去。
荀谌站在原地，半晌无语。
他自然清楚，刘协口中的兄长，正是汉少帝刘辩。
要知道，在刘协之前，刘辩才是汉灵帝钦定的接班人。
延时的刘协作为刘辩的弟弟，仅仅受封陈留王罢了。
谁知道董卓进京以后，觉得陈留王刘协是董太后抚养长大，又因为刘辩在见到自己时的表现不如刘协，所以便动了废立之心。
最终他也的确是这么做了，废刘辩而立刘协。
这自然是大逆不道。
但是更让刘协痛心的是，董卓后来秘密安排李儒毒杀了少帝刘辩。
所以刘协才会说，自己比起刘辩要好得多。
就是因为虽然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傀儡皇帝，如今还丧失了生育后代的能力，但好歹保住了一条命。
更重要的是，如今他已经从曹贼的魔掌中逃了出来。
以张绣对他的态度，从今往后那真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比起刘辩真的是幸福太多了。
可是……刘协毕竟是皇帝啊！
身为一个皇帝，如今的追求竟然只是如此，这不免让荀谌有些难受。
“友若不必如此。”
就在荀谌惆怅的时候，忽有一人来到他身旁。
荀谌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发现来者是法正，这才松了口气。
“原是孝直。”
法正看到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好笑，“友若怕甚？”
荀谌摇了摇头，“孝直有所不知，昔日谌在许县之时，为防那曹贼便谨言慎行，如今却是习惯成自然了。”
法正闻言不由哑然失笑。
不过想想自己在张绣正式入主西川之前，自己倒是也有过这样一段时期。
当时自己明面上的主公是刘璋，自己却想着怎么脱离他去投奔张绣，也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好在张绣并没有让他久等，所以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他并没有过太长时间。
反观荀谌就惨了，在许县一待数年。
“如今曹贼又使反间计，又使美人计，可见已是强弩之末，友若也不必太过担心。”
“谌非为大王担心，区区美人计，又能奈大王何？只是陛下方才谈及少帝……谌不免有些伤感罢了。”
“少帝啊……”
法正听到荀谌说起这个，不免也有些感慨。
的确，相比于被废后又被毒杀的汉少帝刘辩，刘协的确是幸运太多了。
可是回想起他皇帝的身份，不免令人唏嘘。
“你们……在做甚？”
就在两人一起感慨的时候，又一个人加入进来。
来者正是荀攸。
他原本是来寻法正的，听闻他来找荀谌，便顺路过来。
结果一来就看到两人一副悲天悯怀的模样，不由大为奇怪。
从辈份上讲，荀攸是荀彧和荀谌的侄子。
但从年龄上说，荀攸比荀彧和荀谌都要大。
荀攸见到荀谌时，依旧是恭敬的执子侄礼。
随即便好奇地询问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荀谌和法正同时露出这种伤感的表情。
然后法正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少帝啊……”
于是荀谌也就加入了感慨的队伍。
等到再有人找来的时候，就看到荀谌、荀攸、法正这三位辅政大臣不知为何，皆是摆出了一副双手负后、抬头望天的模样。
只让人感觉到悲哀。
让张绣全权处理曹操求和事宜的圣旨很快就来到了洛阳。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培养一支专门信息部队的好处。
别人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传递消息，对于张绣而言却是将时间缩短了数分之一。
“国家让孤全权处理此事。”
“此乃意料之中的事情。”
郭嘉笑着说道，“如今陛下对大王可谓信任有佳，长安又有友若、公达、孝直在，陛下定不会受小人蒙蔽。”
张绣看了郭嘉一眼。
这货话里有话。
谁是小人？受谁蒙蔽？蒙蔽的内容又是什么？
不过郭嘉终究是在好意提醒自己，他也就没有多说，摆了摆手道：
“此事就按事前商量好的去做，曹贼的两个女儿留下，其他人让交给王妃她们便是。”
难得甄宓想为自己分忧，张绣自然没有意见。
他相信甄宓和郭女王的眼光，想必最后挑出的应该会有符合自己审美的。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