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锦衣卫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第203节

  林十三已经一天一夜未睡。他站起身急切的问:“那伙人是什么来路?”

  张伯压低声音:“刑部督捕司的人。”

  林十三愕然:“罗龙文的人?”

  张伯颔首。

  林十三皱眉:“难道罗龙文来南京所办的密差,是挑唆振武营兵变?”

  “没道理啊!”

  “振武营兵变对阁老、小阁老有什么好处?”

  张伯道:“若振武营兵变,朝廷首先要处置的是守备、镇守太监、协同守备、参赞机务。”

  “莫不是这五人中有人得罪了严阁老、小阁老?他们想鼓动兵变,借机打压政敌?”

  林十三冷静分析道:“守备徐鹏举是个人畜无害的好人。整日就两件事,钓鱼、跑马。”

  “这样一个甩手掌柜绝不会碍着阁老小阁老的事。他们怎么可能有闲心打压一个甩手掌柜?”

  “镇守太监杨金水是宫里的人。宫里的人就是皇爷身边的人。自古疏不间亲。严嵩父子深谙这个道理。”

  “这么多年了,严家整人、杀人无数。何曾整过内宦,杀过内宦?他们绝不是为了对付杨金水。”

  “协同守备临淮侯李庭竹和诚意伯刘世延这俩人精的很。身为勋贵,却每年都派人上京给严家送年节厚礼。”

  “严家怎么会去整他们俩?”

  “参赞机务、兵部尚书老蔡就更不用说了。他即便得罪过严家父子,当下还用得着严家父子出手嘛?就他那个病,用不了三个月就得驾鹤西游。”

  张伯道:“这么一算。严家指使罗龙文来挑唆振武营兵变,与打压政敌无关。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煽动兵变是大罪。除非有威胁到严家根本利益的事,否则严家父子绝不会冒这个险。”

  林十三道:“我去找罗龙文。他毕竟是我的二哥。我从他嘴里探探口风。”

  罗龙文居住在南京城的徽商会馆。

  他本就是徽州歙县墨商出身,住徽商会馆颇为符合他的出身。

  翌日上晌,林十三来到了徽商会馆找到了罗龙文。

  罗龙文笑道:“你小子怎么来了?”

  林十三道:“瞧二哥这话说的。您好容易来一趟南京,咱哥俩逛一次花船就再不见面了?”

  “我是个闲散小官,平日里都快闲出屁来了。来找您讨一顿酒喝,吹牛打屁,消磨时光。”

  罗龙文颔首:“成啊。我让会馆的厨子晌午做几个地道的徽州家乡菜,请你品尝品尝。咱哥俩好好喝几盅。”

  林十三旁敲侧击:“别耽误二哥办差啊。我闲,您却是专程来南京替阁老、小阁老办正经差事的。”

  “对了,您那正经差事办得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来到了罗龙文面前,似乎是有事要禀告。

  罗龙文一挥手:“先下去,后面再说。”

  罗龙文这明显是在避着林十三。

  林十三道:“二哥,您要没办完正事,还要接着忙,我就不打搅了啊。”

  罗龙文却道:“无妨。别走。事情有下面的人在办呢,我只是坐镇中军帐,还能连陪自家兄弟喝杯酒的功夫都没有?”

  林十三和罗龙文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闲天。

  林十三深知罗龙文的脾性。他这人平时嘴上装着铁门栓,从不轻易漏风。

  一旦喝了多了酒,铁门栓便松了。

  罗龙文也深知自己的这个缺点。故从不跟不信任的人一起开怀畅饮。

  晌午时分,会馆的厨子做了一席地道的徽州菜。

  徽州菜讲究咸鲜,口味偏北方。这顿两个人的酒席称不上奢靡,都是徽州特产小菜。

  头一道是徽州三宝。以豆腐角、笋干、火腿炒制。

  第二道是杨梅丸子。第三道是牛肉锅巴。第四道是腊味糍粑。第五道是行密贡鹅。第六道是包公鱼。

  本来要上徽州甲酒。这酒乃是米酒,甜丝儿丝儿,糖水一般,劲头小。林十三怕喝这酒灌不醉罗龙文。

  故林十三道:“还是上女儿红吧。江南的酒也就女儿红入得了口。”

  女儿红上桌,林十三开始跟罗龙文划拳行酒令,一杯接一杯,大有一醉方休的架势。

  林十三的酒量其实跟罗龙文差不多。

  但自己喝酒的特点自己晓得。林十三喝酒的特点是:若喝多了只是头痛,呕吐。脑子却清醒的很。

  两瓶女儿红下肚,林十三腹中翻江倒海。

  他看了一眼罗龙文。罗龙文已经有七分醉态,嘴里也开始胡言乱语:“他娘的,我顶看不上咱大哥霸占他人之妻的癖好。”

  “干夺人发妻的事儿,伤阴德。我跟他说了多少次了,他就是不听我的。”

  林十三打了个酒嗝:“嗝。二哥,咱大哥派你千里迢迢来南京,嗝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何等大事,需督捕司的大掌柜亲自出马?”

  罗龙文迷离着一双眼:“咳。咱大哥希望振.振武营.能够兵变。让我来煽动军心。”

  林十三不解:“京师跟南京远隔两千里。振武营那群丘八要是兵变了,于咱大哥有什么好处?”

  罗龙文笑道:“你问我啊?我他娘问谁去!我跟他名为义兄弟,实则是主人和奴仆的关系。主人吩咐奴仆啥事儿,奴仆还敢刨根问底嘛?”

  林十三道:“可,可这事儿风险也太大了啊。煽动兵变,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罗龙文道:“屁话。我这些年为严家办的脏事里,该被诛九族的事还少嘛?不怕多这一桩。”

  罗龙文死活不说煽动兵变的原因。许是他真不晓得。

  林十三道:“可振武营的丘八也不是傻子。总不能被人煽乎几句就兵变吧?”

  罗龙文笑道:“这你就不必替我担忧了。南京城里,有人配合我逼反振武营。”

  “咚”,林十三摔到了桌子底下。他不是装醉,而是真醉了。

  罗龙文嘲笑他:“你,你这憨货。不能喝就别喝。瞎实在。来,来啊。快伺候林千户安歇。”

  林十三在徽商会馆睡了整整五个时辰。从下晌一直睡到了半夜才醒。

  幸而昏睡前罗龙文给他透的那些风,他记的一清二楚。

  林十三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瞥见身边躺着一个温润如玉的女人。

  徽商会馆经常接待官员,吃喝睡那是一条龙。故会馆中养了七八个女人,堪称绝色。

  女人柔声道:“林千户,小奴伺候您入港?”

  都道酒是色媒。但男人酒喝得过了火,就像是一根软绵绵的柳絮。对那事儿实在提不起兴趣。

  林十三道:“你睡吧。我得赶紧回府。不然怕家里母老虎可着南京城四处寻我。”

  林十三赶回了大长干街的宅邸。

  张伯给他端了一碗醒酒汤。

  林十三道:“这趟去虽确定了罗龙文要煽动兵变。但严家指使他煽动兵变的原因我却没打听出来。”

  “或许老罗自己都不晓得。”

  张伯问:“那你下面打算怎么做?”

  林十三道:“自然是制止兵变。前方抗倭情势如火,后方南京不能再乱!”

  张伯道:“你打算把军营中那些挑拨离间的人都抓起来?”

  林十三摇头:“不成。那些都是罗龙文的人。咱们手下袍泽跟他们都是熟脸。”

  “若漏捉了一两个,跑回去给罗龙文报信。我不是跳到明面上跟严家作对嘛?”

  “皇爷和陆炳派我接近严家,是要留我在最关键时候用。我若此时跟严家撕破脸,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心血岂不都付诸东流了?”

  张伯道:“不抓人你如何制止兵变?”

  林十三道:“人是要抓的。但不是罗龙文的那些人。光靠那些人红口白牙煽动,振武营的将士是不会兵变的。”

  “罗龙文说,南京城里有他的帮手。帮着逼反振武营将士。”

  “只要找到这个人,将其抓捕,自然能够制止兵变。”

  翌日清晨。南京户部大堂。

  司藏员外郎方悠山早早来到了大堂,喝着茶静等左侍郎黄懋官坐堂。

  司藏员外郎是个十分关键的官职。既管着银库,又管着帑银的对外划拨。

  整个户部只有两个人最勤快,天天到堂点卯。一个是黄懋官,另一个便是方悠山。

  区别在于,黄懋官勤快是一心为公,方悠山勤快是为了便于贪贿。

  当初方悠山拜倒在严党骨干万寀门下。万寀准备抬举他到户部谋个职位。

  方悠山却认为户部在天子眼皮子底下,不方便捞钱。

  他竟主动要求调到南京户部这个看似闲散的衙门任职。

  南京户部不显眼,从中搞钱更不显眼。

  在他看来,贪污纳贿的最高境界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第205章 可粗大事了

  黄懋官进得大堂,自言道:“还是老样子?除了你,正堂、右堂、郎官、员外、主事全请病假、事假了?”

  方悠山笑了笑,没说话。

  黄懋官问:“今日你可有奏事?”

  方悠山拱手:“回禀本部堂官,有奏事。去年冬,南京流行瘟疫。军、民死者甚多。”

  “但许多死去军士,诸卫、营却未上报。直接将死去的人当成了空额来吃。”

  “吃空额之风断不可涨啊!”

  “故属下请本部堂官令,严格核查南京军队病死之数,病死军士粮饷停发。”

  方悠山的奏请合乎法度。黄懋官当即应允。

  但法度无外乎人情。

  譬如说振武营,去年大疫死了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的军饷并非被武官们私分。而是作为营中的小金库,按月发给死者家眷作为抚恤。

  军士非战而亡,朝廷给的抚恤银子太少了。对于孤儿寡母的生存杯水车薪。

  按月领粮饷则不同。对孤儿寡母来说是长期、稳定、可观的收入。足够她们生活。

  黄懋官这人勤归勤、清归清,唯独不知变通。

  有时候变通是把双刃剑。制度的崩坏是因“变通”二字。制度的僵化又因“不变通”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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