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锦衣卫临时工,咋成权臣了 第144节

  吕芳道:“谢家宝树,偶有黄叶。我管着宫中八万内宦。这些人当中,大部分都是忠心皇爷的。也难免有一小撮人私心大过公心。”

  “我即便想管也不管不过来。”

  “二位阁老宦海沉浮数十载,门生故吏遍及天下。恐怕驭下时也不能面面俱到。”

  吕芳这番话蛮有学问。先让严、徐跟他共情。

  严嵩颔首:“甚是。”

  徐阶附和:“极是。”

  吕芳又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为宦也好,为官也罢。底下人难免有欺上瞒下,横行无忌的。”

  “他们做的太过,上面的人就要管。若不管,他们岂不成了脱了笼套的野驴?迟早要给主人惹出祸端来的。”

  吕芳云山雾罩,严嵩捅破了窗户纸:“鄢懋卿和盐务上那些人,做的的确太过了。”

  “我与鄢懋卿深谈过一次。今后盐务上要做到账目清、盐场清、盐仓清、盐引清、税银清。此谓之‘五清’。”

  “盐务上若再出了差池,我第一个参鄢懋卿。”

  吕芳笑道:“阁老驭下有方。我早该多跟您学。”

  林十三给三人斟满了酒。

  吕芳道:“请满饮此杯。”

  三人一饮而尽。

  严嵩又道:“至于阮鄂.是我错看了他。我会给皇上递奏疏,请求治我误用小人之罪。”

  说完严嵩看向林十三:“多亏了十三精明强干,在闽不过一个月,便查清了阮鄂的种种罪行。我才能看清阮鄂的真面目。”

  徐阶笑道:“林传奉不愧是吕公公调教出来的人,前途无量。”

  林十三跟严嵩配合,做起了戏。他“噗通”给严嵩跪下了:“阁老,我查办阮鄂是一心为公,绝不是冲着您老。”

  “阮鄂横行不法无所忌惮。他的那些罪行都摆在了明面上。我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恐皇爷会治罪啊。”

  严嵩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快快请起。”

  吕芳道:“严阁老经此一事,想必会用心约束下面的人。您老依旧是群臣典范。”

  说这话的时候,吕芳看向了徐阶。

  徐阶心领神会:“王本固杀汪直之事,我事先不知情。是王本固好大喜功。”

  “好在皇上天恩浩荡,不但没有追究他,反而升了他的官。”

  “我已去信给王本固,对他大加申斥。”

  吕芳笑道:“好!徐阁老不避家丑,把话挑明。我也跟二位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平倭开海乃是皇爷的既定国策。不管花十年、二十年,都一定要完成这件大业。”

  “今后底下不管有谁给这条国策使绊子,我吕芳第一个不饶他。我想二位阁老也不会饶破坏国策的人。”

  “咱们这些在朝的,得拧成一股绳。把这条国策推行下去。”

  “若二位阁老赞同我说的话,请满饮此杯。”

  三人举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

  吕芳又道:“十三年轻莽撞,此番南行既扳倒了严阁老的人,又得罪了徐阁老的人。”

  “十三,还不快敬酒赔罪?”

  林十三跪地,双手举着酒杯:“二位阁老。十三错了!只要二位阁老一句话,十三愿刎颈谢罪。”

  严嵩道:“不要这么说。办好皇差是你的本职,何错之有?”

  徐阶颔首:“是啊。捐银之事,乃是江南诸大族自愿。你没有错。”

  吕芳在一旁笑道:“十三,二位阁老大人大量,不跟你一般见识,你还不快连饮三杯谢他们宽宏?”

  林十三不含糊,跪在地上一连喝了三杯酒。

  严嵩道:“好,好。地上凉,快起来吧别跪着了。”

  林十三起身。继续给三位巨佬斟酒布菜。

  吕芳突然掏出了一封奏疏:“倭人所长乃是火器。抗倭,我明军需要大量火器。”

  “浙直总督胡宗宪和新任福建巡抚谭纶联名上了一道奏疏。请求大批购买佛郎机火器。”

  “此事内阁得鼎力支持。”

  严嵩颔首:“奏疏可否给我们,我们带回去跟部院大臣们议一议,斟酌一番。”

  吕芳双手将奏疏呈上。

  这场和头宴罢,从夏天持续到冬天的猫婚风波告一段落。

  嘉靖帝借猫婚敲打了严党、徐党两家,从他们身上狠狠割了两块肉。

  但东南的倭患却是愈演愈烈。

  林十三被借调到了驯象所,可算能够过几天安逸日子。

  南洋,满剌伽海峡。一场海上暴风雨倾泻而下。

  一支庞大的佛朗机商船队,正在两艘盖伦船的保护下劈波斩浪,向东而行

  (《猫婚记》终明日开启新卷《夷鱼记》)

第158章 驯象所的幸福生活

  嘉靖三十七年,三月初春。

  驯象所。

  千户值房中。林十三和常青云正襟危坐面对着棋盘。旁边放着一个香炉,香炉中燃着三根檀香。青烟袅袅,风雅端正。

  弈棋乃是大道。棋盘为天地,棋子如众生。黑白之间,善谋者赢天下。善侵者定乾坤。

  林十三的脑袋上沁出了汗珠。手中举着一枚黑子迟迟没有落下。

  常青云眉头紧锁。即便轮到对手出招,他也不能闲着。要考虑局势和接下来的应对、出招。

  值房安静的可怕。正如大明的朝堂,看似平静,其实你出过河拆桥,我出无懈可击,暗潮汹涌。

  二人这番对弈,简直有国手风范。

  林十三终于将黑子落下:“属下棋艺不精,险些错过胜手!若大意失荆州,这一盘精彩对局未免落于俗套。”

  “啪”黑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林十三笑道:“五星连珠!赢啦!”

  二人下的是.五子棋。

  常青云拱手:“高招高招。我输了。”

  林十三拱手还礼:“承让承让。”

  常青云将白子拾起放入棋篓:“再来一局。他娘的一上晌输了十八局了。才赢了十局。”

  自猫婚仪式结束后,林十三被贬驯象所已三个半月有余。这段时日他简直过上了神仙日子。

  早晨点了卯,他就到常青云的值房下五子棋、撸猫、斗鸡、喝茶、玩孔明锁、走华容道。

  暮时下差回家,哄着虎儿、王小串拾羊拐、跳格子。吃完晚饭打碧云,打完就闷头大睡。

  一天天周而复始,不亦乐乎。

  林十三清闲,他手下那帮弟兄一样清闲。

  孙越、李高此刻正坐在驯象所校场上辩经论道。三十多名属下围观。

  孙越跟李高相互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一言不发。辩经论道,最重要的是集中注意力,心无旁骛。

  校场之上安静到可怕。围观者大气都不敢出。

  孙越抿了口茶,终于开口:“十八路弹腿,我首推怡红楼的大红灯笼小媚仙。”

  “其腿长而白,却非柔弱之辈。能在一柱香功夫内上下二百九十九次,周而复始。简直是骑马纵横的女英豪。”

  “我若祭出小媚仙,阁下如何应对?”

  李高不愧为辩经高手。他反应极快:“你祭出十八路弹腿,女中阳刚功夫。我有以柔克刚,研墨之术。”

  “集此术之大成者,当属杭州西湖畔的船娘玉娘。此术一出,受术者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我祭出玉娘,阁下如何应对?”

  没错。二人辩经,辩的是《素女经》。

  一众属下纷纷夸赞:“听‘孙李辩经’长见识啊!”

  “李公子连苏东坡的词都能脱口而出。不愧是有大学问在身的人!”

  一个小旗问:“对了,怡红楼如今的大东家到底是谁?”

  孙越捋了捋自己的大肚子,摆出万事通大儒的模样:“诸位有所不知。”

  “这怡红楼,原本是江湖门派妙手门的掌门赛棠红在成化年间为洗脏浣钱所建。”

  “后来赛棠红被老定国公徐光祚收为外室。赛棠红死后,怡红楼自然成了定国公府的产业。”

  “嘉靖五年还是六年来着。老定国公薨了。第六代定国公徐延德觉得堂堂公爵染指烟花柳巷的生意,未免不成体统。”

  “俗话说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有会说的不会听,跳进黄河洗不清。他得顾全这个啊”

  说到此处,孙越用手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脸。

  随后他又道:“在嘉靖七年还是八年,新定国公便将怡红楼卖给了皮条胡同胭脂巷的十八家青楼老板。”

  “故而——怡红楼的东家,其实有十八家。”

  一众下属纷纷拍掌称赞:“哎呀!咱们孙总旗不但懂经,还懂史呢!”

  “看咱孙总旗这大腹便便,里面装的都是坏水哦不,学问!”

  “对对!孙总旗简直是花界的饱学鸿儒!”

  就在此时,只听得天空中传来一阵钟声“当当当”!

  听到这钟声,众人面色一变,个个都闭了嘴,面露焦急神色。

  千户值房内。林十三和常青云听到钟声,亦将棋子抛入棋篓。

  二人如敏捷的大蛤蟆般一跃而起,快步走向值房外。

  校场上的三十多人,亦纷纷起身,冲向驯象所的东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钟声是锦衣卫的什么御敌集结信号。

  驯象所东面的一排房子,乃是伙房所在。至于那钟声,名曰“放饭钟”。

  有道是吃饭不积极,脑子有问题。

  驯象所的人整日无所事事,袍泽之间从不逞强斗狠,一团和气。唯独到了饭口,个个争先恐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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