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隋国的中兴,两国局势只会变得更加激烈。
谁会赢?
赢了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情况?
史官们在记录当下的时候,总忍不住嘟囔两句。
作为直属于上帝的大窥秘者,
史官们不像普通死鬼一样,有着香火不继的忧虑。
而见多了世事的变化、政局的反复,
大多史官也养成了在史册的末尾,发表两句意见的习惯,跟后世的键政学者极为相似。
而键政的多了,吵起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杞国列入诸夏,是没有问题的。但其匈奴之风并没有完全消退,衣冠也没有全然开化,又岂能取代隋国,成为南部神洲之主呢?”
杞国君臣的归化狂热归狂热,
但底下百姓还是更重视自己生活的便利。
信度河周边的水土,并不足以让他们穿上好看的服饰,拥有君子那样的潇洒。
加上杞国占据丝路南线要道,颁行了以商兴国的政策,更让许多杞人有了往来奔波,前往西域、中原方向,喝东北风的需求。
这使得相对宽袍大袖要更加简练的胡服,并没有因为君主汉化的力度而被优化出杞人的生活。
而且文化的浸染,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退的,
殷商后裔的宋国在春秋之时,仍将商朝祭祀用的“桑林之舞”视为国礼,直接吓的参观的晋侯腿软走不了路,只能趴在车上被臣子拖回去……
更何况还在跟北边兄弟拉拉扯扯的杞人呢?
这是史官们嫌弃杞国比不上隋国的一大原因。
“这种问题是很难说清的。”
“你们一群死鬼争来争去,还不如问下生者的看法。”
何博听了史官们的话,也懒得花心思去劝说一群键政家。
毕竟这种东西,
向来是各有各的道理。
正好旁边的道路正走来一队行商,他便指着那打头的年轻人说道。
第536章 赵胜
“这个问题对我来说有些深奥。”
“所以我不能回答。”
第一次被父亲交付重任,带着一队商人,在其他长辈辅助下前往西域贸易的赵胜在走出阳关之后,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拦了下来,并被询问了莫名其妙的问题。
好在,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诚恳的做出了回答。
“那可以说说,你对杞国治理的感受吗?”
那拦路的人用亲切温润的目光看着赵胜,俊美的容颜在这狭长枯燥的阳关谷道中,足以称得上“美丽的风景”。
而赵胜虽长在商贾之家,却有着不同与父祖的文雅之气。
对上谈吐举止都极为君子的陌生人,他心里只有亲近,一点也不觉得在这荒野之地,遇见这样的人有什么奇怪。
隋杞两国的争锋情况,
这对经商的赵胜来说,是难以弄清楚的。
他没有站到那样的高度,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了解,又怎么会有答案呢?
但对自身的经历,他还是有些话可以说的。
于是他回答起对方的新问题:
“杞国经历了三代,即便不是夏后之裔,也早已通过治理革新,达到了化夷入夏的程度。”
“民间的袍服和诸夏传统有所区别,也只是小事。”
“只要向往诸夏、化入诸夏的心意不变,愿意尊奉共同的祖先,使用一样的文字,延续一致的传统,这就已经够了。”
不管来日谁取得了胜利,兼并了对方的国土,
只要以上的东西没有变化,
百姓在春天还能唱着歌谣在农田郊野间奔忙,
在冬天还愿意点燃爆竹,为先人摆上供奉,
那对文明来说,就没什么变化。
当然,
这样谦和友善的姿态,
跟当今之世诸夏的血脉纵横四方,是脱不开关系的。
一路赢赢赢,
少有惨痛的失败经历,
自然可以摆出一副温文恭谦的君子姿态,对天下大同抱有着美好的愿景。
反正诸夏君子连殷洲都跑到了,
罗马那边也有不少因动乱而逃亡过去的秦人生活,
想来再过个百年,
天地四方的人都能串成亲戚。
“那好!”
得到赵胜这样的回复,对方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退至一旁,继续跟自己的同伴谈天说地起来。
只是,
当赵胜离开的时候,
那位君子的目光仍默默的投注在他身上。
何博摸着下巴,有些感慨的说道:
“真像……”
“像什么?”史官询问他。
何博便哈哈大笑起来,“像我的一位朋友。”
“是故人之后?”
“这个还不敢断言呢,等我去阴司翻翻记录再说!”
新夏赵氏,大部分是公子朝的后代。
但其中还有一小撮人,是当年追随他离开赵国,来到域外开拓的先辈之后。
有这样的情况在,
何博可不会逮到一个姓赵的,就给公子朝添一个孙子。
他肯定要先查了对方的族谱再说嘛!
之后,
上帝当真去阴间堆积成山,涵盖了不知道多少人事的守藏室中翻找了一通,然后捧着记录赵胜出身家族世系的文册,对夏文王笑道:
“就说长得那么像,肯定有点关系在!”
“他还是你的后代呢!”
夏文王接过文册一看,发现赵胜的确是自己某个子嗣一路繁衍出来的后人。
他因此笑起来,“能有几分像老祖宗,是他的福分。”
何博摆了摆手道,“这可不能乱说。”
“赵胜看上去挺好的,别让返祖给拖累了。”
即便眉目相似,
可神情也能显露出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来。
赵胜这个后辈一看就是读过书的人,比起祖先要聪明多了。
在祖宗的私事上,夏文王可不敢附和上帝的话语。
他只是说,“既然得到您这样的评价,那他在经商一道上,怕是有些不足的。”
无商不奸,
特别是对行走于西域、新夏两地的商人来说,不仅要比途径的其他人奸诈,还要能打!
不然路过蛮夷的地盘时,是很难保住自家财物的。
以赵胜文质彬彬的模样,能平安往返,就已经很好了。
“都是需要磨练的。”
“现在文质彬彬,来日吸取了教训,智慧有了增进,未必不能将家业发扬光大嘛!”
因为赵胜有着故人的风采,何博便忍不住为他说了两句。
而在此之后,
他也的确朝着赵胜那边,多看了几眼。
他看着骑着马匹,带着一行人,跨越漫长路途,迎着无数风沙前行的赵胜,心里默默想到:
拥有长久的生命,还是很好的。
这不,
活得久了,
以前未曾见过,心中引以为憾的事,都能得到复刻。
只是方向和故人离开时全然相反,
而且得到后来者不断开拓的道路,也远比数百年前要通畅便利,两侧的景物也比过去要热闹丰富许多。
唉,
到底是物是人非了。
何博嘬了两口占据河中之地的匈奴人近来研究出来的马奶酒,感觉着嘴里的滋味实在有些奇怪,便跑到新夏的祖陵山上,对着山顶那棵从秦国取来枝丫,又在别人坟头上生根发芽的老歪脖子树浇了下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