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还有机会看到孙儿在其中挥洒青春的汗水。
王景对此也没有办法,只能接了祖母的安慰,去司空署衙报道,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土木人。
王延世在当天,还专门去送他。
虽然没能从王景那儿得到一个眼神,但王延世还是很高兴。
“你就这样笃定,他以后会印证你的期待吗?”何博这样询问王延世。
王延世就说,“王景是个很诚恳认真的人。”
“如果重担压到了他的身上,即便他心中不愿意,也会想办法去解决。”
当然,
若担子没有主动找到他,王景也不会主动去接触。
天底下有多少人会闲着没事,去给自己增添压力呢?
“他的能力很出众,又有这样的性子,得到皇帝的注视,然后委以重任,也是可以预见的。”
皇帝是个很有严格的君主,对群臣的管控从未放松。
王景若在洛阳司空的麾下做事,并拥有了一定的成绩,又怎么可能逃脱他的拔擢呢?
何博听到他这样说,便为王景的未来感慨起来,“果然劝说比不上强权啊。”
锦鲤的嘴皮子都快磨没了,
皇帝一个命令就让王景去乖乖发挥自己能力去了。
再联想到世间许多的纠纷,最后的结果往往也是打出暴力一拳,
这真理便显得愈发鲜明了。
“新夏那边也是这样呢。”
何博想起这两年隋国的变化,又忍不住露出微笑,“鞭子还是很有效用的。”
在随坚登基为帝后,便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道衍等臣子的辅佐下,对国家展开了改革。
几年内,新政便取得了良好的成效。
懒散惯了的新夏人迎来了他们不畏惧天地的火热、性情坚毅的君父,并在他挥下的长鞭之下,哭着喊着要为国家献出自己的力量。
不过,
一直关注隋国的商君,还是没有对继承了自己理念,甚至在君臣相知相遇之事上,复刻了自己和秦孝公经历的随坚、道衍,表示认可。
他说:
“只是鞭策百姓,这能有多大的用处呢?”
即便有效一时,也得不到长久。
要么用革新的方式,让下层获得足够的利益,令之成长壮大,与君主一同夹击腐朽落后的中间肉食者。
要么便一视同仁,用强权去折腾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让大家一起炸成爆竹。
“隋国的革新还是太浅显了,杞国给予隋国的压力,也没到非革新不可的地步。”
战国之时,列国争雄。
谁会是我的朋友?
谁会是我的敌人?
这是永远得不到保障的。
为了防止自己被竞争对手做掉,不论哪个国家,都只能卷生卷死。
秦国虽然在当时有西域这条后路,可中原的大好河山近在眼前,谁愿意退到西域吃风喝沙呢?
不革新的国家会变成革新后国家的资粮;
革新不够的国家会被革新深入的国家兼并。
而隋国呢?
在新的皇帝改变政策,放弃原本的无为清谈路线,走上激进有为的道路后,德宁城中的肉食者,还有不少宣扬“北失南补”的。
杞国因其出身血统,对“诸夏”抱有着十足狂热。
他才不会跟被新夏人越赶越南,越赶越靠海的废物身毒人玩合纵连横、远交近攻呢!
再说脑回路向来神奇的身毒人,能不能理解诸夏的智慧,也是另外的问题。
“在这种情况下,能够将革新推进到何等层次,又能将之延续多久,都是要考虑的事。”
商君紧皱着眉头,对着隋国的变法不断指指点点。
夏文王和隋太祖对视一眼,忍不住说,“变法刚刚开始,就考虑它的失败……会不会有些苛刻了?”
这样做,怕是会伤到参与者的心呢!
死了也不忘记刻薄的商鞅瞪着这群后辈道,“就是要时时牢记有失败的可能,才能逼自己不忘初心。”
“天下这么多事,向来是善始者多,善终者少!”
“这样的道理才在燕国身上应验,你们怎么可以沉浸在还未兑现的美好未来中呢!”
越是美丽、拥有着超脱凡俗光彩的事物,面对污染和破坏,折损起来便越是严重迅猛。
而怀有类似理想和志向的人看到这一幕,难免会生出些许的悲伤来。
曾经帮助秦国鞭笞天下的商君,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固然,
双方的立场并不相同,但想要摧毁腐朽的旧物,建立一个符合自身期待社会的想法却是可以扯上一扯的。
何况嬴秦在中原的下场,
和享尽孙恩的遗泽后,便从体内迅速弥漫出腐烂气息的燕国,又有什么区别呢?
“新夏那样的地方,能坚持动弹就已经很不错了,也不必强求养成像中原那样强大的体魄。”
何博站出来说道,“人的意志可以做到很多事,但到底也不能违背天地自然的规矩嘛!”
“你天天盯着新夏,有时也可以多看两眼西海。”
“那里的情况,难道没让你回想起生前的经历吗?”
西秦旧日的国土,已经碎了一地。
其局势图一摆出来,跟泰西那边受到光武帝死后分封的众多新时代诸侯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只是前者的调色盘多姿,是因为其从统一走向了分裂,完整变得破碎。
而后者的调色盘多彩,则是因其初初萌芽,泰西的雨水和阳光还足以令其生长,并没有发展到兼并他国,整顿山河,开启战争的程度。
隔壁同样向着塞尔蒂、日耳蛮等蛮族生活之地不断开拓扩张的罗马,更是帮泰西的诸夏之国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矛盾,呈现出西周初年的紧密团结来。
总而言之,
里海以西,除却正迎来鼎盛的罗马帝国外,到处都是勃勃生机,万物竞发。
“一群疯狗打架而已,我要是想看,为什么不去找刘季?”商君瞥了上帝一眼,冷漠的说道。
比起中原竞争力数百年,已经形成一套“兼并规则”的七雄,
西海的“战国时代”,显得更加野蛮直接。
什么合纵连横?
什么远交近攻?
什么富强为基?
各地诸侯都懒得去管,纯纯就是杀!
反正只要把里外的敌人都杀光就完事了!
放眼望去,也就太平道庇护下的一些地区,拥有着乱世难得的祥和。
对此,
道士们也想着横扫西海,重整江山。
毕竟他们跟新夏的同道不一样,并没有经历各种奇葩引发的分裂,武力方面也拥有着足够的保障。
至于建立一个国家的制度,效仿燕国再因地制宜一下就好。
奈何大乱斗的参与者过于狂暴,属实修京观修上了瘾,
其道德水平更是仿佛混沌初开,清浊未分时那样,忽高忽低,让道德稳定在线的太平道总无法放开手脚。
谁能预测疯子的下一个动作呢?
这让阴间的死鬼们也懒得多看,生怕那样恐虐的场景,对自己造成了精神污染。
说实话,
的确没有跟刘老三蹲在村头看大黄打架有意思。
而唯一对西秦现状表达了深刻关注的,自然是上帝麾下养着的众多史官。
那些拿着刻刀毛笔,怀里抱着一本本空白书册的家伙,就像岭南那边常见的蜚蠊一样,鬼祟的分布在每个诸侯的地盘里,对其人其事、其情其行,进行着严谨的记录。
谁也不知道史官窥探到了多少小秘密。
“也对!”
“那我还是去杞国那边玩玩吧!”
“那里才经历了三代君主,正是昌盛的时候。”
说罢,
何博便转身离去,来到了信度河以西的杞国。
刚刚落地,
他就撞见了一群史官在吵架,并迅速发展成了拳脚论道。
上帝没有去打扰他们,只拢着手在旁边静静观看。
直到云散雨歇,
史官们躺在一起气喘吁吁面带潮红后,
何博才站出来询问缘由。
为首的太史说,“我们在为杞国能否成为正统而争论。”
杞国的血统,并没有太多人质疑。
毕竟鬼神曾看着许多中原人跑到草原,成为匈奴人一份子;
也曾看着昭君出塞,跟两代单于丈夫迁移在漠南漠北之间。
但杞国究竟配不配入主新夏之地,则是另外的问题。
隋杞的争锋还没有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