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寿森跟蒋建波几乎是同时到达的尚寿坊,两个人下了马车,互相看了一眼,然后便一同朝着锦绣布坊跑去。
等他们看到锦绣布坊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时候,皆是暗道坏了。
“都让一让!”
衙差们大喊一声,给于寿森和蒋建波开道。
吃瓜群众一看官府的人到了,皆往后退去,眼中还带着些许玩味:若是换做普通人,官差来了肯定把人带走,可这次是秦亦,就看官差们如何处理此事了!
很快,蒋建波和于寿森便穿过人群,来到锦绣布坊大厅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倒在地上、横七竖八的番邦打手,此时正抱着膝盖,蜷缩成了一团,痛苦的呻吟着。
两人再去看秦亦,秦亦跟没事人一样,正在那堵着杰克——两人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秦亦没事,那就没什么大事…
于是,两人朝秦亦走了过去。
杰克被秦亦挡着,刚开始并没有看到进门的蒋建波和于寿森,等他们两个靠近之后,杰克这才看到两人,他不认识蒋建波,但认识于寿森。
看到于寿森,杰克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声嘶力竭道:“于大人,你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在他看来,于寿森之所以过来,自然是来帮他的,但让他诧异的是,等他喊完,于寿森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跟没听到似的。
杰克见状,有些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喊的声音太小了,还是我的大梁话说的不够标准?
于是他放慢语速,大声喊了起来:
“于-大-人-你-必-需-给-我-一-个-说-法!!!”
“你闭嘴!”
于寿森直接吼了他一声,杰克当时就傻了。
那个彬彬有礼的于大人怎么变了呢?
就在他不明所以时,蒋建波已经和于寿森走到秦亦身前,关心而又谄媚的询问起来。
“秦公子,你没事吧?”
“……”
杰克顿时傻了,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亦摇了摇头,说道:“蒋大人,于大人,我没事,这个番邦商人来锦绣布坊闹事,正好被我给碰上说了几句,结果他们不仅不听劝,还企图对我行凶,被我给拿下了。”
蒋建波闻言,看了看地上那几个番邦打手,以及散落在地上的短刀,眼睛眯了起来:“来人,给我把这些凶手拿下!”
“是,蒋大人!”
手持刀剑的衙差立马走上前来,把那几个躺在地上哀嚎的番邦打手,硬生生拉了起来,或许是牵动了他们的伤口,他们哀嚎的更厉害了。
“于大人,这…这是什么意思?”
杰克有点懵逼,问道。
于寿森瞥了他一眼,说道:“杰克,你带着手下来锦绣布坊闹事,你可知罪?”
“这…我…你…”
杰克的大梁话本就蹩脚,一着急,连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起来了。
“蒋大人,快点把他抓走吧!”
“是啊,我们都看到了,他想调戏宋小姐!”
“如果不是秦公子仗义出手,宋小姐怕是被这些番邦人给欺侮了!”
“把他们抓走,必须从严处罚!”
“从严处罚,从严处罚!”
“……”
看到蒋建波和于寿森的态度跟他们想象中差不多,吃瓜群众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乎全部为秦亦作证,证明杰克等人的罪行。
蒋建波点了点头,说道:“现在人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
杰克虽然莽,但也不是太傻,这个时候怎么能看不出秦亦有点背景,要不然蒋建波和于寿森也不可能帮他!
不过杰克依然不怕,因为他不是大梁人,他可是高贵的番邦人,就算他在大梁违了法,大梁律法也不能把他如何,顶多把他送回去!
想到这,杰克的腰杆都挺直了,整理了一下心中想法,说道:“我不过是想邀请宋小姐跟我共进晚餐罢了,宋小姐若是不同意就算了,何必找了一个人来打我们?若是此事不给我个说法,不让我满意的话,我会把此事状告至我们大帝那里!”
“还有,我们不远万里来到大梁,就是为了跟大梁经商,今天我才跟陈家酒坊订购了五车烈酒,你们知道这值多少银子吗?倘若你们不处理好这件事的话,信不信我立马撤销订单?”
“……”
听到这话,蒋建波和于寿森对视一眼,又看向秦亦,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杰克的点也太背了,这不是撞到正主了吗?
秦亦也愣了一下:好家伙,刚才陈家镇拉住他说了半天,敢情就是把烈酒卖给这大傻子的?
杰克看到蒋建波和于寿森不说话了,还以为他们怕了,冷笑说道:“告诉你们,这五车烈酒一共五百坛,一坛二百两银子,一共十万两!除了我们番邦商人之外,大梁还有谁能一次性买那么多?”
看着杰克的傻样,秦亦说道:“那我告诉你,这十万两银子你可以省下了,因为这五车烈酒你是买不了了!”
“呵呵,你说买不了就买不了?你当这烈酒是你的不成?”
杰克一脸讥讽的说道。
这次,秦亦没有说话,旁边的于寿森替他跟杰克说道:“你说的烈酒,还真是秦公子酿造的,陈家酒坊的烈酒也是从秦公子这里买的,若是秦公子不想卖给你,你还真买不了!”
“……”
听到这话,杰克直接懵了,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表情。
其实,杰克这次来大梁,就是为烈酒而来。
他之前就听一些回去的番邦商人说,大梁出了一款烈酒,据说烈性十足,只不过买不到。
而他们的大帝特别喜欢烈性十足的酒,所以杰克这次出来之前,特意跟他们大帝许诺,说一定会为他带回烈酒,大帝非常高兴,说若是他真的把烈酒带回去,会授予他爵位。
对于商人来说,这可是无上荣耀,有了爵位,他们杰克一家就不仅仅是商人那么简单了,这是杰克的爷爷和爸爸都为之奋斗却没有完成的理想,若是杰克完成了,他的爷爷和爸爸肯定会为他骄傲!
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杰克都信心满满!
因此杰克此次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若是烈酒一天买不到,他就一天不回去,一百天买不到的话,他就一百天不回去!
虽然那些回国的番邦同行告诉他,烈酒是大梁的非卖品,但杰克却对此嗤之以鼻,这世上,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若是买不到,那就说明给的价钱还不够,只要钱到位,肯定能买到。
所以这次他带了大量的金银,信心十足。
而且他的运气足够好,他刚来京都不久,陈家酒坊就宣称要卖烈酒,仿佛在等他一样,于是杰克直接把价钱出到二百两银子,打动了陈家镇。
眼看着已经谈好了烈酒生意,结果现在却得罪了烈酒的拥有者,杰克怎能不傻?
不过明知得知若是惹了秦亦不高兴,他买走烈酒去找大帝换取爵位的想法就会泡汤,但杰克却依然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吓唬吓唬秦亦:“告诉你们,这五车烈酒价值十多万两银子,除了我们番邦商人之外,几乎没人买的起!而且我还告诉你们,倘若我不买这五车烈酒,其他番邦商人也不会买!”
“哦?为何?”
秦亦有些好奇,又表现出些许担心来。
杰克见状,心中不免有了底气,说道:“因为真正能拿出十多万两银子的番邦商人,少之又少!而且你们今天若是不来还我公道,我就退了订单,其他番邦友人看到我退了订单,绝不会再买烈酒!”
杰克说的信誓旦旦,其实就是想把秦亦和于寿森等人吓住,让他们觉得,这个烈酒必须由他买才行,若是他不买,陈家酒坊的五车烈酒就没人敢接手了。
只可惜,他打算了如意算盘。
这次不等秦亦开口,一旁的蒋建波就讥笑一声道:“你真当陈家酒坊的烈酒无人问津?你知道多少京都人还没喝过烈酒?现在京都城中,烈酒依然一坛难求,若是这五车烈酒都留在京都,肯定会被抢购一空,何来卖不出去一说?”
“……”
这话不假,因为来福跟陈家镇商量好合作售卖烈酒,也不过是这半个月的事情,再加上陈家镇和来福又挑选酿造烈酒的地址,再把镇国公府的那些酿造烈酒的器材搬运过去,所以烈酒真正在京都售卖也没有几天,而且刚开始烈酒产能并不高,且大部分烈酒都让京都权贵给买了去,其他人想要买到烈酒,很难很难。
而杰克若是不买烈酒,他原先订购的那五车五百坛烈酒流入京都市场,估计会被一抢而空,根本不可能出现无人问津的情况。
所以杰克听到蒋建波的话后愣了一下,事实确实如蒋建波所说,他只是没料到蒋建波的反应那么快而已,而且杰克到现在都不知道蒋建波是何方神圣,只是听人叫他“蒋大人”而已。
于是他率先问道:“你是谁?”
“这是京兆府尹蒋大人!”
于寿森瞥了杰克一眼,说道。
杰克本来在想,倘若蒋建波是个富商或者秦亦的亲戚,他肯定不会惧怕,要好好怼几句,谁曾想这人是京兆府尹,当即老实了。
“原来是蒋大人,失敬失敬!”
杰克学着大梁人,做了一个拱手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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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法克鱿
一个番邦人做出拱手的手势,有点滑稽。
就跟有些人喝了点洋墨水,混身动作都想模仿别人,最后有点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意思。
蒋建波则冷眼瞥他一下,说道:“有话好好说就可以了,你不必跟我来这套!”
很明显,蒋建波并不想跟他牵扯上关系——若是原来也就罢了,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们还能照顾照顾这些番邦商人,可现在呢,这傻大个跟秦亦对着干,谁特娘的傻了才会跟他拉关系呢!
毕竟跟秦亦比起来,哪怕是他们番邦帝国的大帝来了,在蒋建波眼里也没有秦亦重要!毕竟巴结秦亦,日后是能得到切实好处的,可是巴结那些番邦商人,除了挨老百姓的骂之外,还能有什么?
杰克见蒋建波不想搭理他,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这有点不符合常态,他犹记得半个多月前刚来京都的时候,这些大梁官员对他客客气气的!
现在突然换了风格,有些难受。
随后,他也沉声说道:“蒋大人,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
杰克想用个大梁成语,结果话到嘴边,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好在他那个翻译在旁边提醒。
“杰克先生,二!”
杰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只知其一,不知杰克先生二!”
“噗嗤~”
秦亦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
蒋建波和于寿森也非常想笑,不过蒋建波发现杰克还反驳上他了,有点愠怒道:“不会说成语就不要说,浪费我们的时间!”
杰克有些尴尬,又道:“蒋大人,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陈家酒坊卖给我们的烈酒价格,跟卖给京都人的烈酒价格,并不一样!”
“卖给京都人的烈酒,二十两银子一坛,而卖给我们番邦人的烈酒,则要二百两银子一坛!”
“哗~”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都沸腾了。
这价格差了十倍不说,二百两银子,那是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财富,结果也只是买一坛烈酒而已,不禁让人唏嘘。
之前大家也都听说过,陈家酒坊给烈酒的定价是二十两银子一坛,当初京都百姓还在吐槽,说这么贵的价格,傻子才喝呢!
结果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用二百两银子买一坛烈酒的番邦人比起来,京都人可太聪明了!
而且这么一对比,二十两银子买一坛烈酒,好像也不是那么贵了…
同时,众人对陈家酒坊乃至秦亦的印象都变好起来:之前还以为烈酒不坑穷人,现在看来烈酒是不坑京都人啊!专坑这些番邦蛮夷!
听到杰克的话后,蒋建波沉默下来,因为他说的话确实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