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按照齐太师的逻辑,怀疑人也不需要什么证据,随便怀疑就是了,那我还怀疑齐太师说这么多是因为做贼心虚,实际上谋害肃王之人,是齐太师你啊!”
“……”
此刻,秦亦把耍无赖发挥到了极致,就连朝堂中的诸位大臣都看的目瞪口呆,可他们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反驳秦亦,毕竟秦亦虽然无赖,但说到底用的都是齐平章的话术。
齐平章可以不讲证据怀疑秦亦,那秦亦自然可以不讲证据怀疑齐平章,两人只能说半斤八两。
而齐平章听到秦亦这么说,罕见的没有生气。
因为他清楚,他所说的这些,根本不能定秦亦的罪,毕竟他没有证据,可他却清楚,盛平帝听完这些话后肯定会怀疑,哪怕不表现出来,也会对秦亦心生嫌隙。
这样,就够了。
齐平章活了大半辈子,肃王死了,他对这官场也不再留恋,在他告老还乡之际,若是给秦亦找些不痛快,他就心满意足了。
果不其然,盛平帝听完齐平章的话后,盯着秦亦,久久不语。
其实得知杀害肃王的凶手是冷锋时,盛平帝就在思考冷锋的动机是什么,他在肃王身边待了那么多年,怎么会突然反目成仇?
而现在听到齐平章的解释,好像许多他疑惑的问题都迎刃而解,显然,对于齐平章的话,盛平帝已经信了一些。
虽然跟秦亦接触不多,但秦亦却非常了解秦亦的行事风格,前有南楚那些骑兵被团灭,后有康王世子被杀,无不证明,秦亦有仇必报,而且也有能力支持他这么做。
肃王一而再的想对付秦亦,并且在秦亦回淮阳的路上派人去其他,甚至秦立新夫妇之死都跟肃王脱不了干系,所以秦亦完全有理由和动机杀肃王。
只不过,盛平帝还是想不明白,那冷锋当真是冷飞?而冷飞杀肃王到底是不是秦亦指使的?秦亦又是如何跟冷飞扯上关系的?
这些事,盛平帝都不甚清楚,而且现在他也没时间去多想,便对着朝堂内众臣说道:“齐太师是肃王的老师,看着肃王长大,所以肃王被杀,对齐太师的打击很大,齐太师今天如此激动,朕能理解。”
随即他便看向齐平章道:“可是,就算再激动也不该凭空怀疑、污蔑别人,更何况还是在朝堂上当着朕的面?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大梁百姓会如何想我们?其他国家会如何看待咱们?大梁号称是礼仪之邦,若是因为此事而丢了颜面,谁之过?”
“臣有罪!”
盛平帝话音一落,齐平章和秦亦一起说道,其他大臣也都看得出来,盛平帝这么说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了,于是全都附和起来。
而齐平章对于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总算是恶心了秦亦一把,对他来说不亏。
……
接下来,盛平帝摆手,所有人都退回朝列。
“昨日朕收到云骑卫上将军宁莞言从素城寄来的加急信件,信中说,今年北疆又派游骑骚扰素城。”
盛平帝话音一落,底下议论纷纷。
“眼看着快到十月了,北疆那边很冷了吧?”
“可不是嘛,北疆估计都要下雪了!”
“北疆每年都要来这么一遭,毫无新意,最多就是要上些粮食和棉衣罢了!”
“是啊,算算也到时候了,素城那边的存粮不知道有没有备足,若是备足,直接给他们便是!”
“……”
一众大臣对于北疆游骑的出现并未重视,在他们看来,这种事情每年都会发生,无需担心,最多就是给点粮草罢了。
这时,盛平帝点了点头,说道:“众位爱卿想的不错,北疆游骑骚扰素城,确实是为了要东西,只不过他们这次要的除了粮草外,还有兵器和马匹!”
“什么?兵器?马匹?”
此话一出,众臣脸上的轻松表情消失不见,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他们都清楚,北疆要些粮草很好理解,那是因为北疆冬日寒冷,缺衣断食,只能向大梁索要粮草,度过冬日严寒。
所以北疆向大梁索要粮草时,大梁都会抱着一种施舍的心态,就算给他们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而他们这次不光要粮草,还要兵器和马匹,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北疆是游牧民族,而且三面环山,除了跟大梁相邻之外,再没有其他邻国。
而在北疆的历史上,他们也只跟大梁发生过战争罢了,毕竟满打满算起来,他们只有大梁这么一个邻国,就算想跟其他国家打仗也打不了。
因此他们现在跟大梁索要武器,他们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所以一众大臣听到这话后都没了刚才轻松的表情,全部噤若寒蝉。
盛平帝见状问道:“诸位爱卿意外如何?”
“陛下,万万不可啊!”
这次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还是齐平章!
现在的齐平章跟刚才相比,仿佛换了个人,满面红光,意气风发,就连盛平帝见了都有种梦回几十年前的错觉,好像一瞬间,齐平章变年轻了。
而齐平章之所以如此,原因是他已经看淡了生死,刚才跟秦亦对峙之时都抱着必死之心,就连生死都已看淡,其他事对他来说也没什么了。
并且通过他刚才的一番操作,虽然没有对秦亦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成功让盛平帝对秦亦心生嫌隙,所以齐平章现在心情不错。
齐平章也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回到那个一头热血为国出力的时候。
因此,齐平章继续道:“陛下,北疆向大梁索要兵器和马匹,简直是狼子野心啊!北疆每年向大梁索要粮草过冬,其实我们本可以不给,但是因为陛下宅心仁厚,不忍看着北疆数以万计的百姓被冻死饿死,所以才会给他们粮草,对北疆而言,无论陛下还是大梁,都对他们有天大之恩!”
“北疆不感激就罢了,现在却变本加厉,还敢跟大梁索要兵器和马匹,他们什么想法,难道我大梁臣子还能不清楚吗?他们这完全是恩将仇报,我们不可能答应他们的条件!”
“……”
齐平章此话言之凿凿,而且言之有理,说完之后立马得到了其他大臣的赞同和附和。
“齐太师说的不错,北疆确实不安好心!”
“每年给他们粮草已经够可以了,不然北疆现在哪有这么多子民?”
“他们想的倒美,还敢跟我们要兵器和马匹?我们一旦把兵器跟马匹给了他们,他们转过头来就会拿这些兵器和马匹攻打大梁,我们得不偿失!”
“是啊,早知道北疆如此忘恩负义的话,当初就不该给他们粮草,让这些狼子野心的北疆人,全部冻死饿死才好!也不至于让他们要兵器和马匹!”
“反正现在北疆已经入冬,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就那么耗着他们便是,看看他们能撑到何时?我觉得那些北疆游骑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若是大梁什么都不给他们,最后他们还不是要求上门来?”
“对,什么都不给他们!等他们有人冻死饿死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谁对他们好了!这次必须给他们个教训才行,不然他们不会长记性的!”
“……”
一群大臣义愤填膺,侃侃而谈。
而这些大臣以文臣居多,就算有几个武将,也是从来没去过北疆边境的,对于边境局势都不甚清楚,所以说出来的话都相对轻松。
这个时候,盛平帝往下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才说道:“按照宁将军寄来的信看,北疆游骑已经骚扰素城有一段时间了,所以宁将军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这次写信过来,是征求朕和诸位爱卿的意见。”
“……”
这话一出,众臣互相看了起来。
————
第366章 给北疆送兵器?
古语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对于出征在外的将军来说,这寻常不过。
毕竟在外征战,远离都城,而且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这个时代的交通又极不便利,送一封书信都要几天,若是每一个决定都要经过天子同意的话,很可能贻误战机。
所以很多时候,在外征战的将军可能打完仗或者做好了决定,只是把结果告诉天子,那时候,天子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根本没得选。
大不了,做出的决定不对,也只能等这些将士回来,治他们的罪罢了。
而盛平帝说完这些,群臣便觉得,宁莞言肯定是私自做出了决定,要不然盛平帝不会这么说。
而盛平帝接下来的话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宁将军写信回来,便是跟朕要兵器的。”
此话一出,更是引起轩然大波,第一个蹦出来的依然还是齐平章。
“陛下,宁将军已经答应了北疆的要求?”
不等盛平帝回答,齐平章已然先入为主,毕竟若不是答应北疆要求的话,宁莞言要兵器做甚?驻扎在北疆的云骑卫已经在那里操练多时,粮草和兵器都十分齐全,结果宁莞言现在又要兵器,原因只有一种:她要给北疆兵器!
想到这里,齐平章心中大爽!
刚才已经设计了秦亦,而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一个秦亦,还有镇国公宁忠——说起来,他对宁忠的恨意可丝毫都不比秦亦少,只不过宁忠也是大梁元老,他一时还真找不到什么搞他的理由。
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就有现成的理由了?宁忠今年之所以猖狂,还不是仗着他女儿宁莞言在军中平步青云,直接成了大梁第一女将军?而他现在却能对宁莞言下手,间接打击宁忠,岂不美哉?
于是他换上一副愤慨的表情,说道:“宁将军如此年轻能够当上云骑卫上将军,统兵一方,除了因为她常年驻守素城、抵御北疆有功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陛下的赏识和器重!若是不然,谁会如此信任一介女子,让她驻守边城的?”
“可宁将军现在的做法,完全对不住陛下的赏识和器重!虽然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她也不能私自决定给北疆兵器啊?把兵器给北疆,确实能够换来一时的和平宁静,可她想没想过,一旦等到明年开春,天气暖和之后,这些北疆军队会不会拿着我们给的兵器,回来打我们?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
齐平章话音一落,瞬间引来不少议论之声,虽然没有人再出头,但是大部分臣子还是倾向于齐平章的说法,觉得宁莞言做错了。
只不过,身为宁莞言父亲的镇国公宁忠,此时一脸老神在在的表情,根本不慌。
这时,盛平帝又开口道:“齐太师稍安勿躁,其实宁将军早在半个多月之前就给朕写过信,那时候北疆游骑便开始在素城周围骚扰了,那时候也只是要一些粮草罢了。”
“按照之前的习惯,宁将军给了他们一些粮草将他们打发离开,结果没过几天他们就回来了,不仅索要粮草,还开始要兵器和马匹了。”
“宁将军能够被朕提拔为云骑卫上将军,自然不可能做出立马答应他们要求的事情,所以宁将军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而被拒绝的北疆游骑,有一部份继续留在素城城外骚扰,另外一部分则回到北疆报信,北疆重骑兵团便开始集结,准备往素城进发。”
“……”
此言一出,两仪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如果说北疆有什么能让人闻风丧胆的话,那一定是北疆重骑兵团了。
北疆人是游牧民族,本来就膀大腰圆,而且骁勇善战,战马也都是常年奔波在草原上的骏马,脚程和力气都强过其他马匹,再为这些战马和北疆军人配备上厚厚的铁甲,他们便可以做到刀枪不入、所向披靡的效果。
因此,北疆重骑兵团名声在外,当年北疆重骑兵团曾跟最鼎盛的大梁军队交过手,大梁军队依旧落败,若不是北疆重骑兵团粮草供应不足,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听到盛平帝说北疆重骑兵团开始集结的时候,众臣好像可以理解宁莞言索要兵器的决定了。
若是换成他们,看着北疆重骑兵团来袭,或许也会选择给他们兵器来避免战争。
而齐平章则在沉默片刻后说道:“陛下,虽然北疆重骑兵团很难应付,可宁将军也不能一听到他们的名号,就吓得给他们兵器吧?”
“作为云骑卫大将军,若是只听到北疆重骑兵团的名号就被吓住了,日后这些重骑兵团拿着大梁给的兵器攻打过来,谁敢指望宁将军能抵挡他们?”
听到这,盛平帝再忍不住了,瞥他一眼道:“齐太师常年都在京都,对北疆战事并不了解,对于宁将军的行事风格更不了解!”
“这些年宁将军在素城驻扎期间,遇到的各种冲突不在少数,可宁将军没有退缩过一次,带着云骑卫跟北疆军队也打过不少胜仗。现在云骑卫的名号在北疆非常响亮,北疆军队也对云骑卫发怵,齐太师不要诋毁宁将军!”
齐平章一愣,又忍不住道:“陛下,或许宁将军之前有不少战功,可她现在拱手把兵器送给北疆的做法,就是错的!”
“谁说宁将军给北疆送兵器了?”
盛平帝反问一句。
“不是陛下说,宁将军写信索要兵器吗?”
齐平章有些茫然道。
盛平帝点了点头:“是啊,宁将军确实写信跟朕索要兵器,可她要的兵器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送给北疆军队的!齐太师可以怀疑任何事,但你不能怀疑宁将军和云骑卫!”
“……”
听到这,齐平章也不叫了,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而沉默许久的宁忠,也非常配合的笑出声来。
齐平章听完,更是难受至极。
这时候,盛平帝继续道:“据宁将军所说,这次北疆并不像是故意演戏吓唬他们,斥候发现,北疆正在集结大量重骑兵团,而且他们不急于进攻,而是在统一集结所有重骑兵团。按照斥候的观察,等所有重骑兵团集结完毕,大概会有半个月时间,到时候,整装待发的重骑兵团将全部抵达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