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国韬听完,立马摆手说道,不过脸上还是浮出一抹笑容,因为他体会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而来福以及旁边镇国公府的下人听着二人之间的称谓有点面面相觑:这一会儿一个姐夫,一会儿一个宁大哥,听着是真别扭啊!
而秦亦之所以向宁国韬解释那么多,其实有大半不是在向他解释,而是在向宁忠夫妇介绍,因为他已经看到宁忠和宁夫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亦儿!”
果不其然,下一刻,宁夫人喊了起来。
……
因为久居府中,宁夫人的消息来源自然不能像宁忠和宁国韬一样广,所以直到中午宁国韬下朝之前,她都不知道秦亦从淮阳回来的消息。
而这段时间,她已经急坏了。
担心秦亦是一方面,担心自家女儿的处境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倒不是说宁莞言现在在北疆遇到了危险,这个危险是来自秦亦身边。
倘若这次秦亦是孤身一人去的淮阳县,宁夫人肯定不至于多担心,毕竟秦亦的头脑加身手,还有祖传暗器傍身,安全这方面是没得说的,就连宁忠都对他信任有加,宁夫人自然也不例外。
可秦亦并非独自去的淮阳县,他身边还有一个未婚妻古月容,这才是宁夫人担心的!
宁夫人不止一次在想,倘若宁莞言晚上几日回北疆的话,跟秦亦回淮阳的,肯定是她了吧?
毕竟当时秦亦和宁莞言之间的亲密关系,早已优于跟古月容的了,就算宁莞言跟秦亦回淮阳为秦立新夫妇奔丧,那也合情合理。
而且只要宁莞言跟秦亦回去了,再收到消息去北疆也无妨,毕竟那个时候,古月容不可能再一个人去淮阳县了。
可现实就是那么巧合。
宁莞言刚离开京都去往北疆,秦亦便从江陵回来了,而且没过几日便听到了秦立新夫妇早已去世的消息,解决定回淮阳县一趟,而宁莞言刚好不在京都,跟秦亦有婚约在身、顶着秦亦未婚妻的古月容,便合情合理的跟着秦亦去了淮阳县…
最近一些时日,每每夜里睡不着时,宁夫人一想到这些就头疼。
古月容知情达理,而且生得极美,哪怕对自家女儿颇为自信,宁夫人也不觉得古月容会输给宁莞言,而古月容再跟秦亦朝夕相处上一个多月,宁莞言哪里还能比得了她啊?
想到这些,宁夫人便更睡不着了,每天都盼着秦亦能够早些回来。
今日中午,宁国韬下朝之时,带来了秦亦回到京都的消息,宁夫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秦亦终于回来了。
忧的则是,秦亦回来,第一时间并没有回镇国公府,而是去了宰相府!
这么一看,宁莞言和古月容在秦亦眼中孰轻孰重,瞬间就看出来了!
于是,宁夫人更着急了,整个下午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秦亦,好不容易等到秦亦,在宁国韬迎出来的前提下,她还是拉着宁忠走了出来,于是便听到了秦亦刚才说给宁国韬的一番话。
听到这些话后,宁夫人这些天纠结的心情,豁然就开朗起来,再一想秦亦的为人,以及秦亦跟宁莞言之间的感情,宁夫人突然觉得,最近都是自己在杞人忧天罢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哪里还需要自己担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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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除非…她死了!
即使一个人再理智,但是涉及到自身利益和关系时,都会变得不怎么理智,比如宁夫人。
其实她也清楚,秦亦回到京都,第一家回的肯定是宰相府才对,这合情又合理。
首先来说,秦立新跟古长松是至交,这也是两人为秦亦和古月容指腹为婚的原因,当初秦立新还在京都为官时,虽然跟宁忠关系也不错,但是这种关系却完全无法跟古长松相比,因此单看这种关系的话,秦亦先去宰相府是没有毛病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秦亦这次是带着古月容回淮阳的,而且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月,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古月容来说,时间够久了,而古长松就这么一个女儿,肯定担心的很,所以秦亦回到京都的第一时间就应该是把古月容送回去,也算是对古长松有一个交待。
所以说,宁夫人能理解秦亦的做法。
可理解归理解,心里还是难受。
毕竟秦亦来京都后,便一直住在镇国公府,跟宁家的关系也亲密无间,宁夫人甚至把秦亦看成了宁家人,因此秦亦从外地回来,第一站回的却不是宁家,给她一种自己孩子跑到别人家的尴尬感。
而她刚才听完秦亦的亲口解释后,心里这份郁气才算是吐了出来,于是跟宁忠迎了上来。
而秦亦也装作是刚看到他们二人,一脸惊讶且动容道:“亦儿见过宁伯父和伯娘!”
说着,秦亦毕恭毕敬的朝两人鞠了一躬。
宁夫人见状,赶紧伸手把他搀了起来,而且还心疼道:“你这孩子,何必行此大礼?”
秦亦起身后说道:“亦儿回到京都后,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拜访宁伯父和伯娘,心中有愧,结果宁伯父和伯娘还亲自出门迎接,真是折煞晚辈了!”
“……”
以宁忠和宁夫人的身份,面对秦亦这种小辈,在宁国韬已经出门的情况下,自然是没必要亲自出门迎接的,结果两人都迎了出来,由此可见其对秦亦的重视。
宁忠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先回府吧,其他细说!”
“……”
随即,宁夫人挽着秦亦的胳膊,然后朝着前厅走去,而宁忠也跟两人并排前行,有说有笑,单看这一幕的话,倒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这一幕落在跟在后面的宁国韬眼中,他脸上笑呵呵的,只觉自然平常,因为他已经习惯了,毕竟秦亦是他姐夫,说一家人也没毛病…
……
这一路上,秦夫人追问了许多淮阳之事,听到秦亦说,秦立新夫妇是被人害死的时候,整个人是又震惊又愤怒。
“亦儿,你是说,是那个许昌有为了做县令,才指使秦大为一家害了你爹娘?”
因为肃王被杀的缘故,所以秦亦决定不再把他父母之死跟长生门以及肃王扯上关系,省得日后麻烦,因此他跟宁夫人说的是,许昌有和秦大为才是害死秦立新夫妇的主谋。
于是秦亦点了点头,说道:“正是。”
秦夫人闻言,咬着牙说道:“只为做个县令,就做出这种谋害他人之事来,他们真该死啊!”
随后,她又说道:“这个秦大为,我当时也是听说过的,他无依无靠,来京都投奔你爹,你爹为他安排了活计,并且还为他买了一处宅子,结果你爹出事之后,他们一家便偷偷跑了!他们一家的人品太过低下了,做出这种事情,倒也符合!好在他们都死了!”
这个时候,秦亦说道:“伯娘,伯父,杀了许昌有和秦大为一家的人,是我。”
这一点,秦亦没想瞒,而且也瞒不了。
哪怕宁夫人猜不到,但宁忠肯定是知道的,所以倒不如秦亦主动说出来。
“当时查到是许昌有指使秦大为下毒杀害了我爹娘之后,我很生气,可是能够直接证明二人动手的证据早就被他们毁了,就算告到陛下那里,取证怕是也不容易,最后给他们治罪,不知何年何月了。”
秦亦继续说道:“在我查到凶手是他们的时候便已经等不了了,我也不想等,不想看到杀害我爹娘的凶手继续逍遥法外,我只想手刃他们!”
“不过考虑到直接将他们杀了,恐怕会对淮阳百姓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我便想出了假扮鬼神吓唬他们的主意,而他们最后被杀,淮阳百姓也以为是我爹娘的鬼魂所做,他们也算死得其所了。”
宁忠听完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你做的很好,其实这事就算你不说,陛下也是心知肚明,但陛下却从未怪罪过你一句,只说他们死得好。”
“……”
秦亦默然,他也清楚盛平帝为何如此。
一来是,当年的秦立新在京都为官时,兢兢业业,深得盛平帝之心,再者便是,秦立新被贬至淮阳县,盛平帝对此心怀愧疚,结果还不等盛平帝弥补呢,秦立新便被人害死了,对于凶手,盛平帝自然也是痛恨的。
因此秦亦杀了他们,在盛平帝看来也是合情合理,毕竟秦亦作为人子,做这一切说得过去,更是让盛平帝出了口气。
所以盛平帝并未让人查过此事,算是默认了许昌有和秦大为一家是被鬼魂害死的传言。
说完了淮阳之事,宁忠跟秦亦说的,自然是肃王被杀一事,他第一句便问道:“你有没有听到肃王被杀的消息?”
问完这句话,无论是宁忠还是宁国韬,都在仔细观察着秦亦的反应。
这次秦亦便没表现出多少震惊之情,说道:“刚才在宰相府,古伯父大概跟我讲了,而且我昨天晚上下榻三清山脚下驿站时,恰好遇到了魏大哥带着金吾卫搜查,在他口中听说了肃王被杀一事。”
宁忠见秦亦脸上并无波澜,点头道:“那古相肯定也跟你说了朝堂上的几种声音了吧?”
秦亦点头应道:“听说了,没想到肃王背后竟然还跟青城派联系,倘若他不被杀的话,日后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乱呢!”
宁忠闻言,叹了口气道:“是啊,陛下跟我说起此事时,也是一阵后怕。这些年,陛下只以为肃王不过是心有不服,想通过齐平章等人的威望跟太子争储罢了,陛下并未担心,毕竟只要有陛下在,齐平章等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陛下还想着有肃王督促,恰恰可以让太子更精进一些。”
“结果就因为陛下对肃王的疏忽,竟然让他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联系上了青城派,若是再过几年,或许四大宗门的格局都会因为肃王的存在而改变!当年先帝曾对四大宗门承诺过,说朝廷绝不会干涉宗门之事,结果肃王做出这事,完全就是违背皇家祖训,他被杀,也是罪有应得罢了。”
秦亦想了想,刚才宁忠被盛平帝特意留在宫中那么久,难不成是查到了什么线索?可是冷飞已经被他杀了,他能查出什么呢?
于是看似无意道:“宁伯父,这个冷锋还没有抓到吗?”
宁忠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昨天有人看到冷锋曾出现在西北三清山的方向,可魏宏华带着金吾卫的官兵却没查到什么,而陛下派出去的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并且让太子通知了三大宗门帮忙追踪,自然没有音信。陛下怀疑,冷锋出现在三清山脚下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或许他现在早已被青城派的人接应出了大梁。”
“……”
秦亦没说话,而听宁忠这么说,看来盛平帝认准了肃王之死跟青城派脱不了干系了,这一点,秦亦倒是乐享其成。
这个时候,宁忠开口道:“刚才陛下把我留在宫中,说的并非肃王之事,因为现在还有其他事迫在眉睫!”
“……”
秦亦一愣,还有其他事比肃王被杀重要?
然后就见宁忠一脸忧心忡忡道:“陛下跟我说的是北疆之事!”
“伯父,北疆爆发战事了?”
秦亦闻言也惊了,宁莞言就在北疆战场,所以他还是特别上心的。
宁忠摇了摇头,说道:“今天上朝之前,陛下收到了来自素城的加急信件,信里说,云骑卫派出的斥候发现,北疆已经集结了上万的重甲骑兵,并且还在集结,此时正朝着素城进发,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能抵达素城城墙外…”
“……”
听宁忠讲了一遍,秦亦大概了解。
素城是大梁最北之地,跟北疆接壤,也是大梁抵御北疆的最关键要塞,云骑卫上万骑兵便是驻扎在素城,以抵抗来犯的北疆军团。
跟往年一样,大梁进入十月之后,天气已经凉了下来,但还不至于太冷,而北疆不同,北疆因为地处极北之地,天气本就寒冷,九月一过,天上就开始下雪了,本属于游牧民族的北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赶放牛羊了,地里更是没有粮食,因此北疆便进入短衣缺食的日子。
按照以往,北疆军队会不断骚扰素城,打打退退,并不当真,而他们这么做的真正目的,其实就是为了要粮食而已。
而朝廷每年都会从江陵等南方富硕等地筹集大量的粮食,提前运至素城,等到了冬天,按照北疆军队攻城的频率和严重程度,看情况给粮食。
所以素城边境上的战事,也是打打和和,每年都如此持续,甚是熬人。
其实宁莞言任大将军时,就曾提议跟北疆真刀真枪的打上一仗,毕竟每次北疆军队来犯,小打小闹的打上几天,云骑卫就要给他们一次粮食——虽然大梁不缺粮食,可这么循环往复,时间久了,云骑卫大军都憋着一肚子火。
他们常年驻扎在边境素城,有些人一年都回不了一趟京都,看不到妻儿老小,就是因为北疆军队的嬗变无常,所以他们也都巴不得真刀真枪的打上一架,彻底把北疆打服,素城再无战事,他们就可以安心回京都了。
可想法是好的,北疆有数十万的重骑兵团,倘若真打起来,这些重骑兵团一起猛攻,即使强如云骑卫,怕也不好抵挡他们。
而且云骑卫不怕北疆重骑兵团,可素城的百姓怕啊,若是北疆军队一旦打过来,首先遭殃的就是素城的老百姓,因此这些年来,素城边境的战事也都是小打小闹而已,即使打,也没有过那种旷日持久的大战。
这次,北疆军队再次来犯。
按照以往,他们会派出小队骑兵,在素城城墙外斡旋,跟云骑卫谈判条件,谈不拢的话才会派出大队骑兵骚扰打斗,而他们提出的条件,也大都是粮食或者衣物罢了。
可这次不同,北疆骑兵这次的谈判条件,除了更大量的粮食和棉衣外,还有弓箭等兵器!
若只是粮食和棉衣也就罢了,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云骑卫早已习惯了,也知道北疆入冬之后,确实缺衣少食。
可要武器的话,那性质就变了。
北疆多游牧民族,骁勇善战,但是兵器相对大梁或者南楚等国来说要匮乏不少,毕竟北疆的资源比不过大梁或者南楚,而且他们还把为数不多的铁器都装备在了战马上,骑兵手上的武器,则相对简陋一些,饶是如此,北疆重骑兵团的实力依旧不能小觑。
而现在,北疆竟然还跟大梁要上武器了,倘若真把精良武器给了北疆,那跟花钱找揍有何区别?
别说是盛平帝不答应了,作为云骑卫的最高长官的上将军宁莞言,直接拒绝了北疆的要求。
而宁莞言的拒绝直接惹怒了北疆,打头阵的北疆骑兵立马派人回去禀报,随之,北疆便开始集结起重甲骑兵,准备往素城进发。
北疆幅员辽阔,而且重甲骑兵都分散在各处,全部集结起来的话,要花上不少时间,所以宁莞言立马派人送了加急信件回京都,并且在信中告诉盛平帝,云骑卫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宁莞言还向盛平帝保证,只要她在素城一天,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北疆军队进入素城。
除非…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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