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解释便是，这宅子是肃王让你卖的。”
“是又如何？”
刘炎亭冷笑一声：“地契在肃王手上，宅子自然是肃王的！那肃王让我卖，我自然要卖了！难不成还留给你！”
“……”
事已至此，秦亦显然知晓了一切。
“我过来，不是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的。”
秦亦沉声道：“若不是怕你们无家可归，我现在就可以把你们都赶走，东西也全都给你们扔了。但我没有这么做，而是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内全部搬走，若是不搬走的话，就别怪我赶人了！”
秦亦说完，不再逗留，直接离开。
出门之后，便见那些街坊还在门外，确认秦亦的身份后，亲切的询问他父亲秦立新和母亲的近况如何云云，还问了秦亦是否要买这处宅子，秦亦有问必答，片刻之后才抽身离开。
之所以没有立即收了这处宅子，并非是因为秦亦心善，怕刘家无处可去——秦亦才不会在乎这种家庭的死活。
他要做的，是真正让他们无家可归！
……
沿着街道，秦亦脚下生风。
不多时，秦亦便看到前面的一辆马车，正是此前停在宅子门外那辆，正缓缓行驶。
秦亦快步往前，将马车拦下。
“吁～”
车夫看到突然有人挡在马车前，本想发火，不过看到秦亦衣着不凡，气质俊逸，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公子，遂把火气收了起来。
马车突然刹停，胖老板也从车中探出头来。
看到秦亦后，胖老板微微皱眉：“不知公子突然拦车，所为何事？”
“老板，可否借一步说话？”
“……”
胖老板想了想，最终还是下了车。
两人来到一处无人角落，秦亦拱手道：“在下秦亦，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你就是秦公子？”
“老板听说过我？”
见胖老板认识自己，秦亦露出笑脸。
胖老板一阵点头，笑道：“京都城内，下至垂髫小儿，上至耄耋老人，哪有没听过秦公子大名的？”
“……”
秦亦微微咧嘴，颇有种功成名就的感觉。
随后，胖老板自我介绍起来。
胖老板姓陈名家镇，乃东城人，家便住在东市街口，开了一家店铺，叫做陈家酒坊，据说也是京都的老字号了，而陈家镇便是酒坊掌柜。
看陈家镇衣着华贵，又要买刘炎亭的宅子，应该所言不虚，是个不差钱的主。
于是秦亦问道：“陈掌柜怎么想起买宅子呢？”
陈家镇叹了口气道：“秦公子，其实也不是陈某想买宅子，而是刘贺找到了我。秦公子应该知道刘贺原来是玲珑布庄的掌柜，同在京都城内，又都经商开铺，我们平日里都是相熟的。”
“自从刘掌柜辞去玲珑布庄掌柜后，日子过得愈发不如从前，上次我们几个老相识喝酒之时，刘掌柜喝多后曾对我们诉苦，说他现在的老底只剩两千多两银子而已，他原本想攒够三千两银子便离开京都，回宿州养老的，谁知这三千两如此难攒。”
“昨日晚上，刘掌柜突然找到陈某，说不想在京都待了，问我是否有意他的宅子。我在京都城内也不缺宅子，本来不想要的，谁知刘掌柜今天早上又让他的儿子刘炎亭找到我，出了一个低于市面价格很多的价格，陈某这才动心，过来跟他谈一下…”
秦亦闻言，问了一句：“陈掌柜，刘贺自己跟你说的，他是被玲珑布庄辞退的？”
见陈家镇点头，秦亦冷笑一声：“他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被我赶走，他好意思说是辞退。”
陈家镇抬头看向秦亦，讪笑两声，又有些好奇的问道：“秦公子，坊间传闻，说锦绣布坊新出的紫色玉锦，配方源自于你。锦绣布坊现在有一半的股子是你的，之前玲珑布庄也是康王世子输给你…”
听陈家镇说完，秦亦直接点头承认：“你说的这些传闻都是真的。玲珑布庄归我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刘贺赶了出来，当初他做假账，还被我勒令补齐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只是当时据说他是找了许多亲戚才凑齐了一千五百两银子，为何听你说，他还有两千多两存银…”
陈家镇听完，讪笑两声：“秦公子，这生意人的话是最不能信的，刘掌柜好歹经营了玲珑布庄十多年的时间，虽说他儿子刘炎亭很败家，但怎么可能区区一千五百两银子，还需找人借凑？”
“你说他在骗我？”
陈家镇笑笑，没有答话，结果不言自明。
秦亦眯起眼来，冷哼一声：“这个刘贺，没想到还是个滑头！看来这些年，他从玲珑布庄捞了不少银子，也不知道肃王和那死去的康王世子，清不清楚他捞银子的事！”
“……”
听秦亦提到肃王和康王世子，陈家镇又想到最近京都沸沸扬扬的传闻，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勇气问出来。
这时，秦亦又问道：“陈掌柜，你既然跟刘贺相熟，那应该知道这间宅子的底细吧？”
陈家镇点头，随即又摇头道：“秦公子，早先听说过，这处宅子好像是秦侍郎在京都的旧宅？”
见秦亦点头，他又继续道：“后来秦侍郎…去了淮阳县后，这宅子便落到肃王手里，后来刘掌柜替肃王经营玲珑布庄，便被肃王送给了刘掌柜。”
秦亦闻言，再次冷笑：“送给他？地契还在肃王手里，怎么可能送给他？”
“什么？”
陈家镇惊喊出声：“地契竟然还在肃王手中？为何刘贺从未对我说过？枉我还可怜于他，想在他困难之时拉他一把，他这是要骗我？”
秦亦见陈家镇不像撒谎，当然了，撒不撒谎对他来说，意义也不是太大。
这时他便说道：“你也知道，这处宅子曾经是我们秦家的老宅，我对这里自然有不少感情。这次出使南楚，返京之后，陛下便将此处宅子赏赐于我，地契虽在肃王手中，但他也只能遵从圣旨，等京兆府尹将地契过户给我，这宅子就彻底是我的了！”
陈家镇冷声道：“刘贺找我，只说这处宅子的地契在肃王那里，我想看看，他说不必看，就算信不过，也总该信得过肃王才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他跟肃王之间的关系，这才没有生疑，谁能想到他最后还是差点摆我一道！”
“倘若我真因为信任于他，买下此宅，而秦公子拿着圣旨和过户好的地契来收宅子，那我也只能乖乖把这宅子交给秦公子，到头来，我就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这刘贺实在卑鄙！”
秦亦倒没有同情差点被骗的陈家镇。
他知道，商人之间哪有什么友谊，不过都是无利不起早、唯利是图罢了，他买这处宅子，肯定是因为价格低。
于是秦亦直接问道：“刘贺许诺你多少银子可以买下这处宅子？”
“五百两即可。”
“……”
————
第231章 这处宅子，我要了
京都面积超过十万余亩，不仅是大梁国内面积最大的城市，就算跟东齐或者南楚相比，京都城的规模也不遑多让。
城内六十四坊，共有十多万户人家，而且因为好多外地人都想来京都定居，这个数字与日俱增。
只不过，想要在京都定居，并不容易。
首先就是宅子问题。
京都宅子的价格，比之大梁其他城市，贵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房价跟位置关系很大。
京都城内东贵西富，尤其皇宫东临通胜坊、怀义坊和兴合坊的宅子，那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的。
安庆坊虽比不上上述三坊，但因为安庆坊处于皇宫正南方，且有京兆府驻扎，而且坊内也有不少官员居住，再加上这原本就是秦立新的老宅，无论规模还是宅内布局，都比寻常宅子好上不少。
因此，此处宅子的价格不低，按照现在的市价来看的话，一千两到一千五百两最为合适，而刘贺为其标价五百两，属实是甩卖了。
不过秦亦却能理解，因为肃王得知这处宅子赏赐给秦亦了，所以越早出手越好，价格自然是越低卖的越快，也能恶心秦亦。
“五百两啊，跟白送差不多了。”
秦亦看向陈家镇：“陈掌柜就没怀疑？”
陈家镇讪笑一声道：“秦公子，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哪个不想占便宜？虽然我也觉得这个价格低的不正常，但一想到刘贺背后靠山是肃王，便没有过多怀疑！谁成想，这宅子竟然被陛下赏赐给秦公子了，若不是秦公子及时相告的话，我差点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行，我必须去找刘贺问个清楚！”
陈家镇越说越气愤，作势要走。
“陈掌柜，慢着。”
秦亦沉思片刻，开口道：“陈掌柜，不知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秦公子但说无妨。”
“陈掌柜替我买下这处宅子，银子我来出。”
“……”
“不过，你需要让刘贺立个字据，上面就写你花费两千五百两银子才买下这处宅子，不知陈掌柜能不能做到？”
“这其实不难…”
作为生意人，陈家镇甚至能口吐莲花，随便编造些借口，骗刘贺签个两千两的字据不难，只是他有些好奇：“秦公子这么做是为哪般呢？”
秦亦说道：“这宅子已经被陛下赏赐于我，结果刘贺还想算计我，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便想着给他一个教训，要他两千五百两银子，不多吧？”
“不多不多，一点都不多。”
陈家镇也很精明，说道：“等陛下圣旨一来，秦公子就可以接手这处宅子。而我拿着字据，去找刘贺要两千五百两银子，是吧？”
秦亦点头：“陈掌柜是个聪明人，我这人就喜欢跟聪明人合作。事成之后，这两千五百两银子，咱们两人可以五五分账！”
“……”
陈家镇心中吸了口凉气，要说狠，还得是这位公子心狠啊！
他明知刘贺现在的全部家底也不过两千多两银子而已，再加上收得买房的五百两银子，这两千五百两银子基本可以掏空刘贺的家底！
陈家镇是商贾，惟利是图，因此他只在心里替刘贺默哀了几秒，便答应了秦亦。
不过他还是摆摆手道：“秦公子，我可以帮你买下这处宅子，让刘贺立下字据，不过我不会要秦公子一文钱，也不会跟秦公子平分其他钱。”
“……”
秦亦微微皱眉，他知道陈家镇这么说，肯定是想得到些什么，不然才不会这么配合呢！
果然，接下来就听陈家镇问道：“秦公子，听说镇国公府上酿造的烈酒，是你的手笔？”
“……”
听到这话，秦亦瞬间懂了。
现在，烈酒在京都十分有名。
而且物以稀为贵，烈酒未在市场上流通，京都城内能喝上烈酒之人，非富即贵，而且还都是跟镇国公府交好之人，以武将居多。
所以，能喝烈酒，仿佛是种身份象征，有些人挤破了脑袋，甚至把价格炒到百两之多，为的就是能买一斤烈酒，最后却成功不了。
由此可见，烈酒在京都城内多么抢手！
而这个陈家镇做的就是酒水生意，他的陈家酒坊在东市也算老字号了，但因为东市的酒坊不止他一家，所以生意只能说不温不火，并没有达到像锦绣布坊那种一骑绝尘的姿态。
所以，陈家镇便把主意打到烈酒上。
倘若陈家酒坊能够售卖烈酒，名声肯定会彻底在京都打响，到时候，陈家酒坊的门槛怕是都会被达官贵族踩破，银子还不是源源不断的来？
恰好今日遇到秦亦，而且秦亦还有求于他，陈家镇便动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