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柳叶全部讲完,朱祁镇也问了许多细节。从柳叶的讲述来看,目前可以抓捕户部尚书沈鼓了。但是,对于那幕后的两个大掌柜,还是没有证据能抓。
“如此大罪,柳叶,你若是想保命,就按照朕的意思去办。”朱祁镇沉声道。
“请陛下吩咐,罪臣全力配合。”柳叶拜道。
“朕,明天请你喝茶。”朱祁镇眼中闪过狡黠。
……
成国公府。
户部尚书沈鼓,还有锦衣卫指挥同知孙显忠两人联袂拜见成国公朱仪。才袭爵不久的朱仪,可谓是春风得意。
“恭喜成国公。”孙显忠笑着抱拳,“陛下又厚赏了国公府。”
“哼,陛下只不过是想拉拢老夫罢了。”成国公眼中满是不屑。
一直没说话的沈鼓皱了皱眉,压低声音道:“国公爷,我总觉得这是陛下的设的陷阱,意在麻痹我们。”
孙显忠干脆的摇头,轻笑:“陛下还会用计了?”
沈鼓显得忧心忡忡:“今日的陛下,已经不是土木堡之前的陛下了,他成长很快。”
“成长再快,他也得听太后的。”成国公拍了拍孙显忠肩膀,“孙大人可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啊,太后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那是自然。”孙显忠面色得意。
“不过,最近徐有贞,李贤,还有锦衣卫盯我们盯的紧。”成国公眸光冷峻,“今日你们来,我们正好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无须担心,我和国公爷可从未直接参与过米行,要抓人,也抓不到我们。”孙显忠摊手,“大不了,把管家推出去顶罪。”
沈鼓听了,却是背脊发麻,因为他直接参与了粮仓一案。没有他这个户部尚书的命令,那些官粮怎么运的出去?
啪!
成国公一巴掌拍在沈鼓肩膀上,一笑:“你也放心,真有事,我们肯定保你。”
沈鼓笑着抱拳:“全靠国公爷,还有孙大人了。”
……
乾清宫内,朱祁镇在柳叶离去后,立即召见了徐有贞、李贤和石彪。他将柳叶方才弹劾户部尚书沈鼓之事,简要地向三人述说了一遍。
“那还等什么?”石彪拜道,“臣现在就去抓沈鼓。”
“且慢!”朱祁镇微微一笑,“你若抓了沈鼓,他倒打一耙,声称柳叶是挟私诬告,那该如何应对?沈鼓身为户部尚书,帮他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对,说不定还会有国公爷站出来帮他。”徐有贞拧眉道,“得让沈鼓自己认罪才行。”
朱祁镇目光扫过三人,摊手道:“朕有个办法,你们去安排一下。”
三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心中都好奇陛下有何法子能让沈鼓自己认罪。朱祁镇环视了一圈,确认所有太监和宫女都不在殿内后,才低声说出了他的计策。
“毒……呃,妙计啊。”徐有贞听了大赞道。
“你想说毒计就毒计呗。”朱祁镇没好气道,“手段虽然阴毒了些,但朕也是为了破案嘛。”
李贤恭敬地一拜:“陛下圣明。”
朱祁镇摆摆手,缓缓站起来,微笑中带着一股冷意:“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朕这一怒,死一个户部尚书,哪够?”
徐有贞、李贤和石彪都感觉背脊隐隐发寒。皇帝陛下,终究不是之前的那个孩子了。他们心中又暗自庆幸,得亏跟对了人。
“陛下,明天臣带锦衣卫在殿外候着。”石彪拜道,“敢有违逆者,杀无赦!”
“你们明天就是来给朕助助威。”朱祁镇轻笑道,“至于杀人,不急,这才哪到哪?一个尚书不够,加上一个国公,依旧远远不够。”
跪着的三人,都麻了。
陛下,那你还想干嘛?在奉天殿上杀个血流成河?
……
三人出了乾清宫后,走在御道上,都在沉默。
过了一会儿,还是徐有贞先开口:“陛下的手段,令我这个做臣子的折服啊。两位,我有一句真心话,对你们说。”
“老徐,在我们面前,还卖关子?说啊。”石彪道。
徐有贞停下脚步,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道:“以后,陛下可以把我们当朋友看,尤其是你,石彪,陛下可以把你当袍泽兄弟。但是,我们只能把自己当臣子。”
李贤深吸一口气,石彪也像是恍然大悟,抱拳一拜:“多谢徐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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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太后:此子手段,类太祖
翌日。
早朝结束后,太后乘坐凤轿返回坤宁宫。可在御道上,她注意到众多大臣纷纷前往乾清宫,不禁微微皱眉,问:“双喜,大臣们为何都前往乾清宫?”
“回禀太后,据说是陛下召他们参加小朝会。”双喜回应道。
太后的一双美眸瞬间变得冷冽,她挥手示意:“我们也去瞧瞧,陛下这小朝会究竟所议何事,竟还需要瞒着本宫?”
双喜立即指挥太监们抬着凤轿前往乾清宫。不一会儿,她们便到了乾清宫大门前。太后下轿后,目光一扫,发现乾清宫外竟然站立着数百名锦衣卫。
“臣石彪,参见太后。”锦衣卫指挥使石彪迎上前来行礼。
“如此大的阵仗,陛下究竟意欲何为?”太后冷声问。
“禀太后,陛下此刻正在召见户部尚书沈鼓以及户部侍郎柳叶。”石彪恭敬地回答,“太后娘娘,你是否要进殿?”
太后那双冷魅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随后她大步迈进乾清宫大殿。一踏入大殿,她不禁感到惊讶。只见大殿上悬挂着两道巨大的帷幔,帷幔后面跪着群臣。
帷幔之内,传来皇帝朱祁镇的声音:“来人,给沈大人和柳大人赐座。”
太后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图,他是在设局。他在帷幔内召见沈鼓和柳叶,却让大臣们在帷幔后面旁听。想必那沈鼓和柳叶并不知道帷幔后面还跪着人吧。
“本宫也要听听!”太后冷声道。
石彪连忙命人搬来椅子,他本已想好如何阻止太后进入,却没想到太后并未打算进去,而是坐下来旁听。
这简直太好了,省去了他的麻烦。
……
此刻,帷幔之内。
朱祁镇坐在御座上,正惬意的喝着一杯茶。
沈鼓坐在左侧,心中慌乱不安。他刚刚一进来,就看到柳叶已经在了,顿时心中猜测,难道柳叶出卖了自己?
否则,陛下不会专门召见。
“二位不必拘束。”朱祁镇的目光在两人间游走,“喝茶啊,怎么,莫非嫌弃朕的茶不成?”
柳叶连忙端起桌上的热茶,大口饮下。沈鼓表面故作镇定,也轻轻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笑道:“陛下,你召臣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品茶吧?臣在户部,还有许多公务等待处理呢。”
“哦,其实并非朕有事。”朱祁镇指了指柳叶,“是你的义子柳大人有事要奏。柳爱卿啊,既然沈大人也来了,你要参他,就当面参来!”
沈鼓闻言,面色瞬间大变。果然,这柳叶已经背叛了自己。
柳叶站起身,向皇帝恭敬行礼:“启奏陛下,沈鼓指使仓场侍郎,盗卖官粮……”
他刚开口,沈鼓便吓得手中茶杯失手落在桌上,他猛地站起,厉声斥责:“你血口喷人!柳叶,老夫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敢诬陷老夫?”
“哎哎!”朱祁镇摆了摆手,“沈大人,何必如此急躁?这可是你的义子啊,何不让他把话说完呢?”
沈鼓极力压抑情绪,但身体仍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冷哼一声,坐下道:“柳叶,老夫劝你三思而后行!”
朱祁镇冷笑一声:“沈大人,在朕面前,你这是在威胁吗?”
冰冷的话语落下,殿内温度仿佛骤降。沈鼓心中慌乱,连忙道:“臣不敢!”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难道还会怕你吗?”柳叶像是鼓足了勇气,“就是他指使盗卖官粮的,其中有些事,还是他逼我去做的……”
柳叶详细叙述了沈鼓如何盗卖官粮的罪行。跪在帷幔后面的群臣听后,无不面色大变,尤其是于谦,他恨不得冲进去痛揍沈鼓一顿。
去年两场大战之后,京城本就缺粮,多少百姓在忍饥挨饿?京城守卫战期间,百姓们更是饿着肚子帮忙守城。如果没有百姓的参与,京城的城墙哪能那么快修好?
如今虽然也先已退,但百姓依然缺粮挨饿。京城的百姓都饿肚子了,那大江南北的流民又会饿死多少呢?
而这个当朝的户部尚书,却仍在盗卖官粮!难怪没有粮食去开设粥棚救济百姓。
……
“陛下,当时土木堡兵败的消息传来,沈鼓竟还敢口出狂言……说陛下你可千万别死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太后当政,可就没那么好糊弄了。”柳叶继续说道,“他时常蔑视陛下,认为你什么都不懂,根本不将你放在眼里。他甚至辱骂太后,说女人当国,管得太宽!”
沈鼓闻言,气得从椅子上猛地蹦起,破口大骂:“柳叶,你丧尽人伦纲常,你……你不是人,简直就是一条疯狗!”
“你才是一条疯狗!”柳叶毫不示弱地反骂道,“你自以为是,无视陛下,也看不起太后,自认为自己才华横溢,就该成为内阁首辅。”
“那都是因为你平日对老夫的奉承!”沈鼓咬牙切齿道。
“哼,若非我奉承,你会让我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柳叶针锋相对。
朱祁镇看着他们对骂,放声大笑:“哈哈哈,你们父子俩这对骂,真是好听啊。哈哈哈,比泼妇骂街还要精彩。”
他一边笑着,一边挥挥手。
帷幔后面走出几个锦衣卫,缓缓拉开了帷幔。沈鼓转头望去,看到跪在那里的文武大臣,他脸色骤变。也就是说,刚刚他和柳叶之间的互咬,大臣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看到坐在最后面的太后时,他彻底绝望了,颓然瘫倒在椅子上。
“你们都看到了吧?”朱祁镇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大殿上的群臣,“都给朕好好看看!这就是大明朝的重臣?他们还是人吗?像狗一样互相撕咬,真是丑陋至极!”
群臣全都低下了头,不敢直视皇帝的目光。唯有太后,目光清冷,她看着朱祁镇,心中泛起一抹害怕。
此子的手段越来越毒辣了,杀人诛心啊。
这狠毒的手段,颇似太祖皇帝!
“陛下,臣请求严办沈鼓!”于谦拜道。
“只是严办,未免太便宜他了。”朱祁镇冷冷地说道,“粮仓的案子还没完!朕今日批阅奏折,发现春荒非常严重!呵呵,朕的大明江山,都快千里饿殍了。太祖皇帝曾说过,大明与百姓共天下,你们当中有人让百姓吃不上饭,那么,朕不介意让奉天殿血流成河!”
他停顿了下,目光再次扫过群臣:“朕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们当中若有人心怀不轨,好自为之!”
说完,他大步走向太后,恭敬地一拜:“母后,您看儿子这般处理,是否妥当?”
太后面色阴沉,冷冷地开口:“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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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于谦!不争一世争万世!
沈鼓被下了诏狱。
朝野上下暗流涌动,大臣们都感觉到了,这只是个开始。皇帝陛下杀人还要诛心,今日把沈鼓拿捏的死死的。
内阁首辅王直与阁臣商辂并肩行走在御道上。王直眉头紧锁,苦笑一声,言道:“陛下这手段,颇有太祖之风。据传太祖当年审讯奸相胡惟庸时,也是采用了此等手段。杀人诛心,未免也……太过狠毒了些。”
商辂却摇了摇头,道:“这说明陛下已经成熟了!其实陛下逐渐理政是迟早的事,迈出那一步也是必然的。只是大战之后,太后对陛下似乎颇为防备。”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王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