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作的好,学唐朝,利用幽州范阳镇,抵挡契丹等塞外民族的侵攻。还不需要中枢对幽州过分的投入,只需要节例赏赐。
操作的不好,带明的辽镇经营就是典型的失败案例。想松手又不舍得,想控制又没钱,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腹心内地没保住,辽镇藩屏也没保住。
南宋运行到如今这个地步,中枢已经完全不掌握任何有效的军事力量了。全宋唯一一付家当,在咸淳十年的冬天,送给了阿术。
再者南宋的财政也在事实上趋于崩溃,纸币的信用约等于零,一百贯面值的关子、会子,连一块烧饼都买不到。
临安中枢的各势力派别和皇室,因为忽必烈的南征,已经失去了对两浙以外地方的控制和影响力。现在不过是依赖著三百多年以来的统治惯性,在进行统治。
还是那句话,忠于带宋和拥兵自雄完全不冲突。
设立藩镇是为了保卫三边,保住了三边才有带宋的苟安。妇人临朝,新君冲幼,根本无法理政治国,合该我等忠臣奋力保国。
一番话说的注立信的脸色阴晴不定,但是他毕竟已经八十,没有了继续参与高强度政治运动的精力和时间。况且李庭芝的说法也确凿属实,这是无可阻挡的趋势。
话茬再递到张巡这里,张巡不置可否。对于创建藩镇,拱卫中枢,张巡没有过这种非常清晰的计划和目标。
唯一明确的就是掌握兵权,并且常州世袭化。
朝廷现在想要剥离张巡的兵权是不可能的,一则张巡威声极高,诸将拥戴。
如果强行剥夺兵权,不保证临安城外的余杭驿会不会多一件黄衣。
二则朝廷还需要依赖张巡恢复并稳定三边,正是用人之际,还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地步。要是可以藏良弓,前面来问尚公主的主角,就是张巡本人了。
如果说张巡能够将两淮和浙西的苏、常、润、升、湖、严、秀、江阴军等七州一军藩镇化,那确实大大超出了张巡原本只希望的世镇常州的计划。
以两淮的悍卒和劲马征战,再以两淮的盐利和浙西的粮食供养军队。未尝没有抵御虏南侵,甚至兴师北伐的可能。
“国事至此,必行非常事,才有转圜图存之机!”李庭芝其实是个文官,可他九总大兵,十操戎马,威风远胜于一般的武将师臣。
“我老了,这就奉表致仕。”击败了阿里海牙,马上恢复江陵,汪立信确实报答了三朝帝王的恩遇,可以退休了。
“唔,不知文元师会是何等筹划。”张巡还得参考文天祥的建议。
别的不说,文天祥现在几乎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还是右丞相·枢密使,加之打赢了伯颜,他个人的态度在当下举足轻重。
第258章 258.奏议三边设总督
是。
眼前这话到底成不成,还得看朝廷里最终的博弈呢。即便现在临安说了算的是李庭芝的旧将陆秀夫,可万一有变量呢。
再者两宋之际,压制武人,抗拒藩镇几乎是社会的共识和主流,现在局面是否已经崩溃到了要开始三边设藩,尚未可知。
反正李庭芝明确表态,这事他已经决意要上书了,能成不能成都上书。已经没时间了,必须立刻著手办起来。
行吧,张巡对这事还没啥明确的态度和执行计划,得回去和张遥,以及魔下诸将再商量商量。一个势力固然有个头,可也得参考属下们的意愿。要是事事专断,一意孤行,众叛亲离的局面就不远了。
至于和李女的婚事?李庭芝的意思是恢复之后,就行措办。
放心,最少十万贯的嫁妆,李家的女儿不会寒酸的出嫁的。
作为“援师”的张巡就不需要战斗了,剩下来的战斗是荆湖兵的主场。李庭芝移师江陵,去追赶跑路的阿里海牙。
说起江陵,张巡倒是想起了自己的亲娘舅李株。李株现在正任夔峡响应使·
知重庆府,重庆府就是故旧的江州,三国时李严屯兵之所。
自彭大雅增筑重庆城以来,坐落于华山上的重庆就成为了川东防御的核心。同时也作为合州钓鱼城的后卫之所,是维系整个四川防御形势的支点。
城池尚完,仍是宋帜。
当年余就是在重庆开辟师府,营建川中八柱,甚至一度试图北伐汉中,恢复全川的。伴随著他的死,四川的局势就再也没有好过了,各地城大多是苦苦支撑,谁叫完整的防御体系因为余服毒自杀,大获、运山、青居等城降元而破坏了呢。
也不知道咱们的娘舅在重庆是什么局面,反正重庆失守的消息没传过来,没有消息,那就是最好的消息。
既然如此,先派人送一万斛粮食去重庆好了,权当是问候的礼物。如果有什么困难,以前的张巡没有能力帮,现在嘛,弄点援粮援物,还是没有问题的。
对了,李庭芝为了感谢张巡等人率军来援,赠予了张巡三万斛粮食。
至少得让张巡诸将能够吃得饱饱的回常州吧,诸将数千里星夜兼程赶来驰援,吃湖南老乡几顿大米饭总是应该的。
和汪立信一人分了五万两银子,张巡便转回鄂州,用这笔钱在鄂州建设市集、街道、码头、塌房和堆栈。
就在岳州来回的一个月内,军队经理人们,已经把鄂州城南的草市和码头搞得像模像样起来,甚至还有下江的商人,运来了各类生活物资,预备给之后屯田的熟券军售卖。
在岳州受赠的三万斛大米,张巡做主在鄂州发卖,全都拿来给将士们发赏钱。顺道也活跃一下鄂州本地的市场,现在鄂州连公田带坊市,全是军产,肯定要稍微关注一下的。
跟著一道回来的汪立信真如他自己所说的,虽然仍旧留在鄂州理事,可已经向朝廷上了乞骸骨的表,只等朝廷批准,就功成身退。这段时间他也承诺不会摆烂,该安置百姓就安置百姓,该设置烽燧就设置烽燧。
原任汀漳镇抚使的吕文福也分了钱和粮食,带著他的二万人回漳州。官任安庆知府的刘源,自然得带著他的几千义军回安庆。密佑是江西兵马副总管,回镇赣州去也。张孝忠权知鄂州,之后朝命下来说换人再议。
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一个个拿著张巡分的钱粮,回返驻地。
张巡往战荆湖,文天祥留镇浙西。一方面督理给张巡诸将的粮饷,一方面思索之后的局势。他清楚的意识到元朝已然入主河洛,有问鼎天下之志。这回被张巡打回去了,休养生息几年后还是会南下灭宋的。
为长远计,必须从容布置,妥善规划。
作为元帅,文天祥很清楚,现在宋朝廷没有家当了,家当早就被宋朝廷自己送完了。就剩下张巡魔下一标军,李庭芝魔下一标军,四川到底还有多少人马,
不得而知。
如此情形之下,为之奈何?
他认为,宋朝吸取五代分裂割据的教训,削除藩镇,创建郡县城邑,虽然一时完全革除了尾大不掉的弊端,但国家因此渐趋削弱。所以元军到一州就破一州,到一县就破一县,中原沦陷,悔恨、痛心已经来不及了。
为此必须加强地方的力量,授予便宜行事的全权。以两广作为荆湖的后路,
设立湖广总督。以江东、江西作为两淮的后路,设立江淮总督。湖广和江淮供应四川部分军需,设立四川总督。
朝廷保有浙东和福建,足以开支中枢各所供求,一切的军力、财力、民力,
都要为抵抗北方虏的入侵而调动起来。
唯有如此,使三边的辖区范围更广、力量更强,才足以抵抗元军。之后各地约定日期,一齐奋起,使元军四散,疲于奔命,再伺机而动,便有中兴的可能。
如此“大而阔”的奏议,即便是他的参谋杜浒看了,也觉得朝廷万难答应。
可文天祥只是笑笑,仍旧要求杜浒润色表章,就按这个说法给临安上书。
除了愈发的了解时事军务以外,文天祥也愈发的了解临安朝廷。你给朝廷说开扇窗,朝廷里会有各种各样的势力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即便陆秀夫主政也会有各种反对的声音。
苍蝇蚊子,咬不死人,但他膈应人。
可如果说要直接掀带宋的屋顶,那原本还逼逼赖赖的临安各势力集团,就会好好的坐下来,和文天祥讲道理。这里怎么怎么不行,哪里如何如何不可。
等把一大堆废话都说完之后,临安方面就会建议,要不咱们开一扇门,或者开一扇窗怎么样?
这样既不拂文天祥的面子,又能够保全带宋这栋破屋子的屋顶,让大伙儿继续坐在里面扯皮。
借此,加强三边军力财力的奏议,才有可能顺利的通过,并获得执行。
第259章 259.地方维持靠扑买
因为鄂州的产业还在措办筹备,张巡没急著立刻回镇常州,反正缴获的小米儿还没吃完,可以在鄂州稍微遛一遛的。
自岳州回返时,李庭芝还说张巡如果乐意,可以分出一支兵,朔汉水上游,
去把汉川给收复了。另外鄂州周边的孝感、黄陂、应城等地,也都光复一下。
至于郢州,也就是未来的湖北钟祥。由于当初防御的张世杰等人奋力守城,
伯颜给屠城了。现在倒没必要去占领。让襄阳和鄂州之间有点无人区,谁前出谁后勤压力大。
人家都叫咱们好贤婿了,这点小忙肯定要帮一帮的。张巡就分兵四出,把鄂州左近的县城给占了下来。有些地方先前刘源都打过得,这会儿瞧见带宋王师一到,跪的飞快。
倒也没必要说这些交战区的老百姓如何如何,只不过是讨活路罢了。元来降元,宋来投宋,难不成真把这些外围小县都杀成白地?完全没必要。
占据这些外围的小县城,也不过是获得一个前出的“烽燧”罢了。真要是有警,留在当地的弓手,提前放一把狼烟,鄂州多几个时辰的防御时间不好嘛。
况且占据了县城,就可以往县城外围的河道交汇口,或者土包山林一类的险要关口,派驻团结弓手。不仅能够预警,将来要是兴师恢复襄阳,就有打前站的必要地理信息和人手啦。
还是那句话,真正那种几十万大军在战场上往赴交战,箭矢蔽日,人马如潮的场面,难见的很。剩下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互相的侦察哨探,占据优势地理位置,进行小范围的接触,抄掠粮道,甚至是派人去对方城外营外骂人家祖宗三代。
天天人杀人,再是战争机器也得疯啊。
在外头巡视了一圈,回返鄂州,城内现在也是大工地。许多军汉被发来修筑官署、仓和桥梁,先前行文让文天祥发一万熟券军来鄂,人马也络绎赶来,开始屯驻。
原先被夏贵焚掠的鄂州南草市,此时已经恢复了小半。湖南有大量的船只运载木炭、碗盘杯盏、纸伞、桐油来鄂州发卖。本来嘛,沿著湘江,湖南的商品送到鄂州发卖。这仗打了两年多,湖南商人都快急死了。
草市中心甚至设置起了监茶酒、监盐、市长市令等官僚的衙署,一问全是张孝忠在家里抓阉然后“扑买”出售的。现在全是署理官,署理三五个月,等朝廷派来正经的官吏,再走人。
买官卖官张巡见过,抓阉买官,和按照拍卖价格高低买官,那确实头一次见。回到城内张孝忠临时充当州衙的一处宅院,里面和外面南草市一样热闹。
军队的经理人们是一波,荆湖本来有官身的商人地主是一波,张孝忠的淮民老乡是一波,居中就瞧见张孝忠拿著个碗,在一张长案上盖著摇骰子。
因为太热闹了,一开始不引人注目,守门的兵刚准备通报,张巡把人按住,
这通报了还怎么看戏啊。
头上插著一支花,表示自己今儿做主,簪花为郎,主理会案的张孝忠大喊了一声开。桌案上的碗掀开,两个骰子合起来是九点。
九百贯,九百贯署理鄂州正对著南湖的平湖门监税三个月!
然后下面就开始报价,但不是公开举个牌子在那里喊。而是有兴趣的人写一张纸条,上面写好自己的价格,以及自己的官身名籍。写好之后交给在上面大喊大叫的张孝忠,如果这个差事张孝忠暗中许了人,那就不公开报价,只说谁谁谁中了。
旁边有个火盆,把所有人的纸条立刻丢进去烧掉。中了的这个人,就朝大伙儿拱手,说自己承让承让。
一般到此也就退出了,当然也有豪横的,留下继续买,反正都是署理,官多不压身。
如果这个差事张孝忠没有允诺给其他人,那就公开竞价。一样的流程,选择价格最高的那个来接。
如果所有人的报价张孝忠都觉得不合适,那就借口去解手,俗称尿遁。他旁边的书手会把所有的纸条丢进火盆里烧了,请大伙儿报第二轮。如此往复,满意为止。
要是某个差事实在是很多人争,比如望泽门的监税,以及南草市的市令,那就走第二个流程。报价最高的几位,现场抓阎,谁抓中了谁得。
各凭手气说话,不怨天不尤人。
汪立信主要是去安置那十几万被解救出来的驱口百姓了,到底上了年纪,鄂州一般的庶务都交托给了权知鄂州的张孝忠。至于张巡,那是只管兵权的,对于地方事务不加干涉。
当然你要是让我断了顿,那就得瞧瞧侍卫亲军的铁拳,能不能把衙门的鼓给砸烂咯。
所以现在鄂州内外的一般事务都是张孝忠和他的军队经理人们在负责,当然也有接二连三来投靠他的淮民乡党。朝廷在鄂州的统治早崩盘了,鄂州人都没几个,还不是由他们自说自话,“妥为办理”。
“留后!”
正继续看扑买竞价的张巡,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叫自己。一瞧不太眼熟,可他这一嗓子把热烈的扑买现场给叫凉了。
已经撸开了袖子,就差打赤膊的张孝忠飞也似的跑到中堂天井内,朝张巡叩拜。张巡治军诸将都看在眼里,虽然不禁止军队回易经商,却也没说多鼓励。
“你继续,我就看看。”张巡把张孝忠给扶起来,示意他继续。
“嘿,嘿嘿,您怎么说的呀,不是·———”
张孝忠的脸不知道是高兴红的,还是瞧见张巡涨红的。
“我家常州的市令,也姓张。”张巡真没说要怎么怎么怪罪。
反正张巡就一满脑子吃喝赌爽到老的小畜生,完全没有什么澄清吏治,整肃地方的宏伟政治目标。那都是开国皇帝要干的,张巡到现在连李庭芝说的当节度使都没想好呢。
“是是是,是是是——-—”见张巡真没觉得如何,张孝忠这才回到他的案桌边。
天井内的一众人,这会几纷纷涌上前来和张巡攀交情,张巡老爹不是当过湖南安抚的嘛,谁知道是不是真有交情在。
第260章 260.喜上有喜封节帅
跟在张巡身后的金应连忙出来,接了部分湖南乡宦人家的帖子,挡在张巡面前。直言留后戎马腔,还望见谅。一边说话还一边用脚跟踢张巡,张巡巴不得不接这些,非常漂亮的拱拱手,让大伙儿先和金架阁打照面,转身就往衙署后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