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超便说:“哥哥,这些要发卖的东西,便由我带去,我这人多车多,好带,大名府里也好卖,如此也省得哥哥一番手脚。”
真是想得周到。
苏武也不矫情:“也好。”
“走,回营,哥哥回营点兵,我也再给哥哥壮一番声势。”索超当真越发细心用心。
众人往军营里回。
军营里泾渭分明,索超麾下,那自是一个个雄姿英发。
而东平府的军汉,还多有一种担惊受怕的心思,乃至兵刃甲胄也多缴了去,自也是受看押的状态。
两拨兵马都聚在校场列队。
苏武走上点将台,左右扫视。
苏武开口:“诸位想来也听说了不少,那董平与梁山贼寇暗中往来,更是那劫生辰纲的同伙之一,而今已然逃去梁山落了草。”
说到这里,苏武顿了顿,只看那东平府千来号人,已然交头接耳不少,细小交谈嗡嗡一片。
苏武也不制止,还让他们交头接耳一番,再开口:“你们昔日里,有些人受得董平看重,有些人不受董平看重,某也知道,这些机密之事,董平也不会与你们密谋,董平向来藐视朝廷,早就有谋反之心,尔等必也不是那相随之人,某已禀告中书相公与知府相公,念在你们此番被人蒙骗裹挟,关键时候投降也快,自也既往不咎。”
再看那千来号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有件事,苏武说得太准。
董平藐视朝廷这种事,许多人都见过,比如董平私下里辱骂上官之类,乃至辱骂某些朝廷高官,其中骂得最多的就是程万里与程万里的恩相童贯。
什么是朝廷?对于底层人而言,上官就是朝廷……
此时苏武左右去看,眼神扫视来去,他在等一个人。
立马也就等到了,人群中有人第一个开口:“多谢苏都监为我等说情!我等万万不是那董平的同党。”
就是他了!
苏武立马就问:“你唤作何名?是何官职?”
“小人是步军副都头之职,名唤何冲。”
“嗯,何冲,极好,你上司都头是何人啊?”苏武再问。
“嗯……”这何冲有些尴尬。
明白了,死了。
苏武也不多言,只说:“现在升你为暂代两营指挥使,先把这千号人拢住管好,日常城门守备之事,你也安排妥当。”
何冲一脸惊讶,还左右去看,他的上官可不少,就在当场。
众人也都看他,自也有人觉得何冲是真会钻营,一句话,官职就连升几级……
苏武便是又说:“怎么?本将所言,何人心中不快?”
众人心中快是不快,又岂能在新上司面前去表达?
唯有何冲自己说:“都监,小人……怕是……”
苏武厉声一语:“就是你了,若是城防有失,唯你是问,某的军杖可不认人。”
也是无奈之法,此时也辨别不得什么,其实也有一个基本的信任,苏武相信这里绝大多人,乃至所有人,知道董平是反贼之后,必然不敢再与董平有什么牵连。
大宋还是太平日子,这些军汉也是太平军汉,又有几个人会真起什么谋反之心?
但真正信任这种事情,就是需要一个过程,临时拔一个人出来干活,一来是防止这千多号军汉工作出乱子。
二来,也是先立个靶子在那里,容后慢慢来甄别。如果何冲当真做得好,那也该他走运。
反正,苏武也并不指望这些人真正派上大用场。
苏武厉声之后,那何冲便也不敢多言,就听苏武再说:“各自回营,领回兵刃,甲胄不发,其他亦如以往,先上值站班。散了去……”
苏武大手一挥,转头下那点将台,索超随行:“哥哥怕是还要费一番手脚啊……”
苏武摇头:“懒得费手脚,只管募新军。”
“也是个办法,自己的兵,自己用心,自己训自己带,方才堪用。”索超点着头,又说:“就是花销甚巨。”
“慢慢想办法。”苏武也是皱眉。
(大宋军制,三人一小队,九人一个中队,五个中队便是一个大队,大队里有队头为长,还有押官为辅,下面有队头副队头,还有傔旗五人,一个大队就是五十人左右。
其中还会有军校,军校就是督战队,大队就是基本的作战单位。
两个大队,就是一都,都头就是长官,副都头为辅,一百人左右。
五都就是一营,五百人左右,这个编制里,军官就多了,长官就是营指挥使,下面副指挥使,都虞侯。
五营就是一军,两千五百人左右,军指挥使就是长官。
上面还有厢这个编制,一厢一万二千五百人,但这个编制,除了东京禁军之外,其他地方很少有。
再往上,就是有名号的部队,比如捧日军与天武军,这是驻在东京的所谓禁军精锐,下面各有两厢编制。
到得地方上,基本就是营为单位,就是五百人的编制,上面就有苏武这种兵马都监来管制。
宋朝官制里,其实称之为州府兵马都总管,乃至一路兵马都总管,其中也有钤辖之称,两者区别不大,但也有不同,正儿八经有军务的,就是有可能打仗的地方,多是都总管,乃至还有都总管府这种军事单位,钤辖则多在不太可能打仗的地方,有时候也不一定,较为混乱。)
临时多加了点内容,晚了一点点,抱歉。
第57章 愿为将军效死
傍晚,苏武再一次出现在校场之上,两匹马,甲胄两身,栾廷玉与苏武穿好甲胄。
栾廷玉再一次开始教了:“将军,若是真正战阵厮杀,打马冲阵,定要记住一点,杀人不是目的,冲乱敌军阵型才是主要,所以,冲阵之时,要做的就是阵型紧密,不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停下马步,只要马步不停,凿穿敌阵,就是大获全胜,一旦马步陷阵而停,便是大势已去……”
“若是狭路相逢,或者捉对厮杀,便是今日要教的事,先教两马对冲,往后再说左右,乃至并排之法,前后之法……所谓对冲,便是只有一条,两马交错只在瞬间,只有稳准狠,此事,我随将军多练即可……”
苏武认真非常,听得连连点头,却也提问:“步战持枪,与马战持枪,是否区别很大?”
栾廷玉点着头:“将军当真举一反三,想来将军已然有了思虑,不若说出来听听。”
苏武继续说:“两马对冲持枪,便是稳准狠,步战,却容得许多闪转腾挪,还容得许多花里胡哨,乃至欺敌诈敌之法。”
栾廷玉一脸欣慰:“将军所言不差,正是此理。”
苏武却是脑海中又想起了那日城门洞中的董平,便是又道:“想来,一匹与主人心意相合的好马,也极其重要,若是有这般一匹马,兴许能增加主人至少两成的战力。”
栾廷玉稍稍有些惊讶,却也在点头:“将军当真懂得其中。”
马!
苏武想到这里,便也有了一些心思,倒也不多想,只与栾廷玉说道:“栾师父,且先来试试两马对冲的感觉。”
“我取木杆来。”栾廷玉打马转头去一旁的武器架上取木杆,便是不能真有长枪来对冲。
这种对冲,极其考验一种感觉上的东西,自己的马速,对方的马速,对方长枪出手的预判,自己长枪出手的时机把握。
这就是要多多试验多多练的东西,好在有栾廷玉这么一个顶尖人物来与苏武对练,当真也是一种幸运。
就看两人打马,在校场上来回冲杀。
时不时有栾廷玉的呼喊:“将军,出枪慢了。”
“将军,又早了……”
“还是早了些,将军心中有紧张,要再沉稳,再冷静,此般对冲,最是凶险,生死皆在瞬间……”
就看苏武在马背上深吸几口气,再来,马匹奔起,对面栾廷玉也来。
再看两马飞奔交错,瞬间之后,栾廷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胸甲,一声呼喊:“正好正好!将军当真天赋不凡。”
“栾师父让我……”
“不是让你,而是先让你感受一下这种时机把控,往后我自也要施展手段,也再教将军一一破解……”
苏武点头,只觉得栾廷玉真是个好老师,教学经验十足。
两人就在校场上打马来去不断,一个时辰很快就过。
待得两人收拾一番,苏武带着栾廷玉出街去吃饭,也是去寻人。
寻的是车马行郁保四,这厮而今,算是老实,也算经过了小小考验,基本可以信任一些。
寻到郁保四,三人街边寻了个酒肆落座。
郁保四亲自忙前忙后,倒茶倒酒,只待菜色一齐,苏武举杯:“请!”
栾廷玉自是一饮,郁保四却还有几分犹豫,当然也还是一饮而尽。
苏武看出了郁保四的那种惴惴不安,便也不等了,直接开口:“你贩马生意如何?”
郁保四立马来答:“回将军,还算不错。”
“一年从北边走得多少匹马来?”苏武再问。
“嗯,好走的时候,一年总也走个七八十匹,不好走的时候,三五十匹也不算少。”郁保四老老实实来答。
苏武多少有些失望。
马是什么?如果放在军中来说,那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没有马的军队,即便精锐非常,兴许少败,但一定不可能有大胜。
马,就是一支军队的机动能力,战术视野的掌控能力,乃至也是一支部队成功的上限所在。
此时已然临近末年的北宋朝,缺马,极为缺少,就好比这东平府在册的五千兵马,其实拢共才一二百匹真正能堪用的战马。
其余还有什么骡子,驴,乃至牛。索超麾下,也是这般。
倒是西北那边,西军战马稍稍多一些,也多不到哪里去。
马在官府是什么?是信息传递的速度。
马在民间是什么?奢侈品,身份地位的象征,法拉利兰博基尼。
苏武本以为郁保四在这生意里,做得很大,却是一年不过几十匹的量,便再问:“而今北边过来的马,价格如何?”
郁保四只管老老实实来说:“劣马小马,六七十贯不等,正经的健马,一百贯左右。”
苏武点着头,是这个价了,法拉利的价,郁保四贩的马,主要是从辽国来的。
辽国如今势力范围极大,从东北白山黑水,到广袤的草原,皆算是辽国的势力范围,辽国还真就不缺马。
只是走私这件事,风险也大,关卡也多,利益链条也长,价格自然该是如此。
要说大宋本地的马,一来是缺真正的养马地,二来是几番马政弄得一塌糊涂,基本不指望。
“我要许多马!”苏武直接说。
郁保四倒也不惊,只问:“将军要多少?”
“如今,至少一千匹,往后兴许越多越好。”苏武认准了一件事,他若麾下有五百以上的真正精锐骑兵,在这州府之间,当真可以横着走。
所以,一千匹,那是起步价,是苏武建功立业迈出去的第一步。
郁保四陡然就惊:“一千匹?那可是十万贯……”
苏武也挠头,一千匹马就要十万贯,这只是马的价钱,还不算马的嚼喂保养,健马战马,吃得要极好,比人的伙食耗费要大几倍。
“钱的事你不必多想,只问你弄不弄得来?”苏武就这个门路。
郁保四连连摇头:“小人着实……没这么大的本事,若是一年一百匹,小人使上吃奶的力气,兴许也就给将军办了,一千匹马,小人……”
郁保四满脸的为难,还有几分讨好,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