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也是程万里小看了董平一个武夫敛财的能力。
“多谢相公……”苏武倒也并不激动。
程万里摆着手,一脸疲惫说道:“不必客套了,你我之间,不同旁人,你对我呢,算起来,有那救命之恩,我对你呢,也算有那抬举擢拔之情。虽然以往并不相熟,如今一番,已然不分内外。”
程万里也有程万里的御人之道,但这话听来,其实苏武也有几分感动。
就听程万里又是叹息一语:“苏武,你说,我大宋朝这世道,是不是变了?”
苏武微微看去……
程万里若有所思,再问:“你说呢?”
苏武才点头:“许是真的在变吧……”
“唉……”程万里长长叹了一口气去,疲惫不堪之中,有气无力摆摆手:“你回吧,早歇息。”
(总榜第四了,真是不曾想过的高度,还有点诚惶诚恐,也算是我写作生涯中的高光时刻了,不知上架到底是个什么成绩,期待中。兄弟们,我爱你们!爱得深沉!)
第55章 见过哥哥!
当真好好睡了一觉,苏武早起稍稍洗漱,从军营班房里出来,才认真开始打量这座城中的军营。
军营不小,前后左右好几排聚居房舍,中间围出一片校场,校场上还有点将台,这般设计,兴许也有道理在其中,比如可以有效防火,防止火烧连营,也可便于士卒从各方到校场集结。
平常里,很多军汉都是拖家带口,真正住在军营里的,其实不多。
栾廷玉却是早早等在门口,见苏武出门来,拱手一礼:“将军,今日可晚了些!”
栾廷玉还真是认真负责,在古本水浒里,他一人连败李逵、关胜等十几个梁山好汉,连武松上场也并未胜得他,最后只败在卢俊义手中,被众人围攻而亡。
四十多岁的汉子,还有这份战力,必然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一辈子都钻研在武艺之中。
苏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栾师父不知,这几日来来去去,夜间也多赶路,着实没怎么休息好……”
栾廷玉摆摆手:“今日无妨,往后不可,将军请!”
苏武点着头,随着栾廷玉往校场走去,栾廷玉已然准备了两杆长枪,皆是浑铁铸造,倒也并不如何锋利,只是颇为沉重,利于学艺与锻炼。
栾廷玉认真非常,摆了架势,看苏武有样学样,他便开始:“枪棒之法,虽然有相同之处,但其实区别甚大,棍棒多走江湖,若是混铁棍,则为钝兵,上阵便能破甲,多以大力砸击。枪则不同,枪在稳准狠,更在灵动与长度……”
苏武慢慢听着,听得也极其认真。
说完这些话语,栾廷玉开始慢慢演示一些枪棒基础……
苏武还真就感觉好似耍起来并不难,乃至这浑铁长枪的重量也极为顺手,显然也是栾廷玉看得苏武这般身板,才在库房里选此浑铁枪。
倒也有好处,那就是既可为钝兵,又可为长枪,还能强体健身。
认真去学,时间也过得飞快,一个时辰,说到就到。
有那索超带着人从远处走来,先是点评:“说兄弟是新手,某不信,随便一学,便当真耍得有模有样,头前厮杀,兄弟还能轻易捅人下马,当真是悟性非凡。”
“倒也真是顺手。”苏武点着头,停了手中的枪,也知道要干正事了。
栾廷玉一旁来说:“武艺之道,与人搏斗,或是与人厮杀,许多东西,一通百通,其中更有胆魄与应对。许多人武艺学了不少,临阵却是畏畏缩缩不知如何是好,有些人即便不曾正经学过武艺,杀起人来,也是手起刀落,其中道理并不复杂……”
索超闻言,看了看栾廷玉,只说:“这位兄台当真好见识。”
苏武便是介绍:“此乃某新拜的枪棒师父,姓栾,大名廷玉。”
“见过!”索超当真便起几分尊敬。
栾廷玉自也拱手:“有礼!”
如此,索超走到苏武身旁,说道:“那知府相公可当真是对兄弟你极好啊,我麾下兵马可围了那董平府邸许久,非要等你回来才可查抄。”
“走吧……”苏武笑着,也转头与栾廷玉说:“栾师父若是无事,便跟在某身边走动,也是想聘用栾师父为我东平府军中教头,月俸自是好说,不知栾师父意下如何?”
栾廷玉只管拱手:“多谢将军抬爱,自当做好此差。”
世道太平的时候,如栾廷玉这般人,只能寻一个地主豪强家的差事,其实收入并不多,而今苏武便是真给身份待遇了。
苏武还拱手去谢:“承蒙栾师父不弃,苏武在此拜谢。”
栾廷玉连忙又是来扶:“将军往后万万不要这般多礼了,我也知将军心中看重敬重不是作伪,若是还如此多礼,岂不是与我见外?”
对于江湖人,特别是栾廷玉这般自律的江湖人,当真可以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就好比故事里,祝家庄请他做个教习,他就可以为祝家庄战死。
苏武也不多言,竟是顺手把栾廷玉的手一牵,只管往前去。
也是时代不一样,这个时代的男人与男人,牵手从无不可,乃至同床同被抵足而眠,也只显兄弟情深。
乃至中国,自古如此!只是有朝一日,会变。
只待到得董平府中,军汉如狼似虎开始查抄,一篓一篓,一箱一箱,只管往院子里抬。
索超与苏武站在当场,苏武便也开口:“只怕两万贯财货打不住。”
索超也是吐槽:“这厮,当真能敛财,不知喝了多少兵血……”
“本是从军汉身上来的,便也该用在军汉去。”苏武如此说着,看了看索超,又说道:“兄弟,此番辛苦,按两万贯来算,兄弟你拿一万贯去,也是兄弟麾下本也有死伤要抚恤,出门一趟凶险,又怎能没有一点收获?”
索超闻言,连连摆手:“知府相公已然赏赐了一些,回到大名府去,中书相公自也还有赏赐,兄弟你如今才是真要用钱,这钱我万万不能要。”
“兄弟此言差矣,来日兴许我也往大名府去助你,难道你还能让我空手而归?”苏武笑着说。
索超倒是愣了愣,似在想些什么,又道:“你说,如今这几年倒也奇了怪了,贼也在多,盗也在多,上山落草的也越来越多,竟还有军将通贼谋反……你说将来兴许你还要来助我,乍一听只觉得大名府当是不会出得什么大事,真一想,嘿,还保不齐了。”
“正是此理啊,你取一万贯去。”苏武说道。
索超还是摆手:“那我就取了,但我就取个……五千贯吧,兄弟不必多言,就这么定了。”
苏武稍稍一想:“也好。”
“兄弟,咱们之间有件事,可不能忘记了。”索超忽然笑着提醒。
苏武立马说道:“那自不能忘去。”
“好!”索超左右一抬手。
就看香案抬来,明烛在点,点火焚香,老酒一坛,公鸡一只,便是个仪式场景。
这般事情,若是文人看来,只觉可笑,乃至还会心生几分厌恶,甚至在某些时候还是违法行为。
但是武夫面前,着实看重!
鸡脖子一割,那公鸡连连抽搐,热血从脖颈而出,落在两碗老酒之中。
两人在案台之前焚香,一个头磕在地上。
只说得天地为证,兄弟二人在此结拜,倒也没什么不是同年生却要同年死,只说同进同退,两不相负,但有违背,人神共愤,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如此,再三个头往地上磕去,酒中带血,便是一饮而尽。
只待苏武一转头来,没想到索超已然先开口:“见过哥哥!”
“诶……”苏武连忙扶过,也问:“如此怕是……”
“哥哥智计胜我,官职胜我,自当为兄长!”索超兴许有什么心思在其中,已然就是这么决定。
“这……”苏武也不是装,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哥哥且不说二话!”索超已然拉着苏武的双手起身。
苏武起来,两人竟是还有一个相拥,也不觉得违和。
如此,两人再说话,更是交心非常。
第56章 就是个瓮中捉鳖
就听苏武问:“兄弟此番回去,可得升迁?”
索超点着头:“带着云理万回去,平灭武将谋反之乱,当是有功,我上面还有都监闻达,另有一个副都监李成,此番,兴许我当也是副都监了。”
“那再好不过。”苏武发自内心的高兴,如今两人关系,索超自是官当得越大越好。
索超也欣慰点头:“是啊,如此,军中粮饷,当也能多有一些支用之权。”
索超想来想去,还是想的这事,可见索超还真是一个极其优秀的治军之人。
“不急不急,将来有的是门路,咱兄弟升迁之事,不难。”苏武也知道,这句话会说到索超心里去。
“那就要多多仰仗哥哥了。”索超也不是那真正城府深厚之人,倒也直白非常,却是索超忽然也问:“这几日,我这一走,只怕董平那厮会伺机报复,哥哥在这东平府里,也无亲近可用,当要早做防备才是。”
显然,索超也在关心苏武之事。
苏武便是皱眉来答:“我想了许多,那董平自是梁山贼寇去入伙,他要报复,明面上的当是没什么,暗地里的着实不得不防。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出门来去,也有人手相随,他若来得几人,我自也不惧他,所以这事啊……”
索超已然答道:“这事怕不在哥哥身上了,那阳谷县里可有能拿捏哥哥之人?”
苏武摇头:“当不在阳谷县,他们本是大贼,谋定而动,冒着被各地官府缉拿的风险出门来,阳谷县里一些衙差,他去报复什么?又能伤我什么?更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那阳谷知县,更是个老迈之人,从来不曾得罪何人,拿了他,与我而言,似也无甚干系……”
苏武这么说着,便也是旁人看来,自就是这个道理,梁山与董平出门来本就是冒险,报仇这种事,自要报在点子上,若是个不痛不痒,那如何能解气?
索超皱眉思索,又问:“那就是东平府了,近来,知府衙门里,必然要加强守卫才是,知府相公也不宜出门多走。”
苏武点头:“这我也早有料想,便是想着这些日子,就住在府衙里,但我还多想几分,千日防贼,不是办法,当要引蛇出洞,如此让他们吃个大亏,知道厉害,往后自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索超连连点头:“是这般道理,哥哥足智多谋,自是能想到办法。”
苏武又说:“真要想那梁山之贼,那晁盖有义薄云天之名,那董平呢,更是恨在东平府,恨在知府相公与我,想来这报仇之事,定然就在这里了。一是救那刘唐,二是报复我与知府相公……”
说到这里,苏武陡然想通了什么事,脑海中有那灵光一闪。
索超闻言,只说:“哥哥,那刘唐在大名府羁押,只待我去信中书相公,加强戒备就是,他们必然得逞不了!”
正是此理,往大名府牢狱去劫人,如今梁山之势,万万做不到。
苏武只点头:“我知了,那贼人若是要报复,还要救人,目标只有……知府相公,若是我日日守在衙门里,再加一个董平在贼人之中……哈哈……”
苏武笑起来了,似已然当真想通了什么。
索超只问:“哥哥已然定计?”
苏武点着头:“引蛇出洞,就是个瓮中捉鳖。”
“可要我帮衬一二?”索超又问。
苏武本要点头,忽然一想,摇头:“你若一直大军留在此处,便也怕那贼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你可带着大军先回,便是要卖这么个破绽,只留……周谨与二三十个精锐汉子就是,我也还有其他人手可用,贼人此来,多不过十几个人。”
“好!只待查抄了这里,我就回头点兵,明早就回,与哥哥留得三十号精锐,必是强横敢死之辈。”索超倒是对苏武放心非常。
“多谢!”
“哥哥如此客气,这五千贯钱,我又怎好意思去拿?”
“那就不客气了。”
两人相视在笑。
一旁有栾廷玉听得种种,似也心中有那么一种感觉,如此要事商议,竟是不避他。
苏武直接转头来说:“栾师父,此番也多要仰仗一二了。”
栾廷玉只管答道:“正也许久不曾与人真正动手,怕是手上技艺生疏许多,正好练上一练。”
只看这院子里已然抄得一空,便是连座椅屏风之类都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