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大清忠不可言 第9节

  有钱好办事,三天的功夫,老邵家由赤贫一下子升级成了城里有钱的富户。

  其实这也花不了多少,一座不大的小院几十两银子,丫鬟仆妇雇一个月才半吊钱,三个仆人一年才十几两。

  坐在敞亮的堂屋里,有丫鬟上茶,邵氏宛如在梦中。

  老头子名字叫邵树才,如今这大儿子是终于成才了。

  “全忠啊,咱们安家一共花了一百两,用不了这么多钱,你干大事要用钱,剩下的你都拿走吧。”

  邵全忠摇摇头,“家业大了,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我拿一百两零花就行,剩下的都留家里用。”

  “对对对,得给你和你二弟说媳妇了。”

  “这事不忙,现在成亲不合算。等过两年,我们兄弟几个都能娶千金小姐。”

  一个衙役能娶千金小姐?梦没有这么做的。

  不过娘对儿子都有迷之相信。如果邵全忠吹牛说我将来能当皇帝主宰天下,现在至少娘和田星是相信的。

  “你们三个,明天起,去马洲书院念书。”

  三弟和四弟欢欣鼓舞,念书啊,做梦都想。

  这年头可没有嫌念书累的。

  什么?嫌三更灯火五更鸡累?嫌作业写到十二点累?

  你先当几年长工,吃不饱穿不暖,干活偷懒挨鞭子,体验一下真正的古代生活,一下子就能把三观掰正。

  二弟全孝一咧嘴,“哥,我都十八了,跟那些七八岁的小孩一起识字念书,会被人笑话的。”

  “屁话,不认字才更让人笑话。你哥我是要做大事的,你要是不识字,将来怎么当我的左膀右臂?”

  “哥你也没念过书,怎么就能干大事?我要跟你一起出去混。”

  “你能跟我比?我敢当街杀人你敢么?”

  二弟一下子蔫了。

  老邵家都是老实正经人,被人欺负都不敢还手那种。

  其实邵全忠原来也是,十几岁上才突然变化的。要不是一张脸跟老邵仿佛扒下来的一样,老邵真怀疑他不是邵家人。

  邵树才对让孩子们念书没意见,“嗯,哥仨都过了读书的年纪,要考秀才、举人估计是不行了。

  等认几个字,咱们捐三个监生……”

  “爹你愿意捐无所谓,不过没啥大用,过段时间我要送他们去国外培训。”

  老邵:……

  这已经超出了老爹的想象极限。

  家里安顿好了,邵全忠不紧不慢回海陵。

  老爹手里有了钱,一定舍不得铺张,多半要买地当地主,那都由他,老爷子怎么高兴怎么来。

  ………

  海陵,蜇园。

  吴文锡吴老爷送走了来串门的亲家母文氏,坐在书房里端着茶杯沉吟。

  亲家母为一个衙役求官,这事不难办,问题是安排在哪儿好。

  吴文锡从四川通省盐茶道任上致仕回乡,在好友两淮盐运使乔松年举荐下,担任泰州团练协办大臣。

  团练归自己管,让那个亲家母口中那个武艺高强的义士办团练最省事。

  不过杨永在团练里一手遮天,自己都忌惮,安插自己人有点困难啊。

  要不还是去求求乔兄,安排在盐运使衙门?那可是肥差……

  “报!禀报老爷,有人拿着杨永的人头求见。”

  人头!吴文锡大惊,谁这么大胆子?反了天了!

  “来人手里拿着肃王府的腰牌,听口音是个太监。”

第14章 杀人栽赃者有功

  咸丰十年九月十二,邵全忠自靖江缓缓归,回到了海陵县城。

  一进城,田星、海青、张斯文皆在路边迎候。

  海青上前,“二哥,你可真沉得住气,吴大老爷昨天就派人四处找你,赶紧去蜇园报道。”

  邵全忠哈哈大笑,“我不是给文夫人留给我说好话的时间呢么?”

  “二哥你可小看文夫人了,人家给文县令出完殡,立马就去见亲家去了。

  我去找文贵老爷子打探,据说文夫人回来后很不高兴。

  亲家待客有礼,就是不提啥时候迎娶文秀小姐的事。文夫人给你求官,吴老爷倒是满口答应。

  文贵听文夫人跟小姐闲聊,怀疑吴家觉得文县令殉国,文家没落了,可能有悔婚之意,却又不好宣之于口,故意在这方面冷落文夫人。”

  邵全忠摆摆手,“进士、举人家的事,咱们没资格参合,我拜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啊?”

  “有田大哥的本事,那还不手到擒来?

  我和四弟带着吴老爷的家丁抄了杨永的圩(wéi)寨,在他阁楼里抄出了大量跟各伙盗匪的往来信件,他勾结盗匪,洗劫不肯交份子钱的乡民的证据确凿。

  都不用咱们栽赃,他就够杀头的罪过了。

  杨永已死,他家里人全部流配宁古塔,乡亲们都拍手称快。

  现在圩寨空着,就等着你这个团总上任呢。”

  邵全忠嘿嘿而笑,“栽赃还是要栽赃的。

  你们啊,不懂这帮子官员的心思。

  他杨永勾结土匪官老爷们早就知道,为啥一直不抓?那些土匪有用啊。

  土匪又不抢官老爷,就是打劫客商而已。

  平时留着,上峰有令的时候,听话的招安,不听话的剿灭,这业绩立马就出来了。

  土匪就是这帮子赃官的擦屁股纸,平时看着牛皮哄哄的,需要顶缸的时候就扔茅坑里了,这帮土匪其实挺难。”

  邵全忠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慨叹唏嘘了一番,拍拍海青的肩膀,“田大哥给添的东西就不一样了,那都是联络反贼的证据。

  土匪不过骚扰百姓,反贼要的可是官员士绅的命,那是一定得弄死的。”

  田星往圩寨的阁楼里,塞了洪秀全的金牌、张乐行的腰牌、白莲教的信物,还有翼王石达开的一封亲笔信。

  田星手里的反贼信件厚厚一摞,特意挑了开头是“吾弟钧鉴”这种称呼模糊,内容也看不出给谁写的一封放进阁楼的。

  至于东西怎么在团练的严密守卫下放进去的——你当田星老大“天行者”的诨号是怎么来的?

  本来杨永的亲信还替杨永叫屈,声称杨老大联络土匪是为了招安他们。

  这几样东西一搜出来,亲信们立马全体反正,一起表示早就看出杨永不是东西,该杀,再没人敢替他说话。

  这也怪杨永平时牛逼吹得太大,咋咋呼呼,似乎太平军、捻子都因为听他的才不打通州、泰州,现在有了物证,没人以为杨永冤。

  田星要谦虚两句,“有了海青肃王府的腰牌,吴文锡才下决心查抄杨家圩寨的,不然我这东西也是白放。

  宰相门口七品官,肃王府的名头可镇住了这位吴道台。”

  海陵县城并不大,说话间,兄弟四人已经到了蜇园外。

  蜇园外,两个门子一左一右站岗,海青前出,“尊吴老爷令,邵全忠前来拜见。”

  蜇园的门子那可是相当有眼色的,这个小太监拿着肃王府的腰牌,前两天可是被吴老爷请进去的。

  现在成了这个邵全忠跑腿的,这位邵爷背景如何,那还用问么?

  一个门子点头哈腰,“小的这就去通禀。”

  门子一溜烟跑进去了,兄弟四个在门外等候。

  忽见两人抬着一乘黑油皂幔的小轿,从侧门入了蜇园,轿旁跟着好几个丫鬟婆子。

  剩下的那个门子都没问,直接放了进去。

  海青没事跟门子套词,“吴老爷家这么豪阔,竟然养得起轿子?肃王府都是养不起的。”

  门子连连摆手,“这话可万万不敢传出去,吴老爷是清官,怎么养得起轿子?

  这是小公子纳妾,送亲的过来了。”

  “啊?小公子还没成亲就纳妾?”

  “小公子身体不好,前些日子入秋受了风寒,更是虚弱,眼看要不行,这是纳妾冲喜呢。”

  怪不得吴文锡不提迎娶文秀过门的事,原来这问题出在小公子身上。

  邵全忠一阵感慨,文家真是倒霉,文老爷刚死,眼看文秀小姐又要守望门寡。

  冲喜有毛用啊,不过是有钱祸害穷人家的大姑娘罢了。

  至于肃王府都养不起轿子,那是真的。

  一顶四人抬的轿子要八名轿夫轮着抬,还要配一辆马车装换班的轿夫,养一顶轿子每年要一千两银子,就为摆谱,纯浪费啊。

  亲王的年俸才一万两,王爷自己要表现八旗子弟的武勇得骑马,还用不上轿子,家眷直接坐轿车,省一千两银子不香么?

  一会的功夫,门子撒腿跑回来,“吴老爷在山响草堂接见。”

  邵全忠跟着门子,走过曲折的回廊,来到草堂外。

  草堂是吴文锡的书房,在这里接见邵全忠,是不把他当外人的意思。

  邵全忠进门,紧走两步,左右拍拍袖子,单腿打千,“卑职参见吴大人。”

  吴文锡捋捋胡子,表示十分满意。

  邵全忠进来前,吴文锡有点担心亲家母举荐的这个义士不懂规矩。

  他久历世事,深谙人心。一般来讲,能当义士的,都有点死心眼。

  自己已经致仕,小邵又有肃王府的背景,没准见自己的时候,表现出什么“英雄豪气”,傲慢自大,那就不和谐了。

  现在看自己白担心了,这是个懂事的。

  “起来起来,坐。”

  打量了两眼邵全忠,“贤侄人品出众,果然是少年英杰啊。”

  “大人谬赞。”

  吴大人点点头,“本县乡绅文氏称你忠义无双,可担大任,正好泰州的团练缺一个团总,你去上任吧。”

  “谢大人关照。”

  “本官受朝廷和乔大人重托,督办团练。

  这可是防御发逆和捻逆的重任,关乎泰州百姓安危,贤侄你担了团总的职务,可要好好干,不负圣恩啊。”

  “卑职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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