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这里似乎完全没有对新军火商的刁难，这可能源自东方儒家文化对官员清廉的苛刻要求，咱们联邦的公务人员……呵呵。
我对邵的西征成功充满信心，一个新的顶级列强正在诞生。如果您有多余的资金，相信我，来清国投资，将会赚得满钵满盆。
——《清国西行漫记》之十五，马克.吐温。”
由于获得了西征统帅使用官方驿站传递信件的许可，马克吐温对西征的连续报道，形成了连载，不断传到兰州，再以电报形式发到旧金山。
加利福尼亚大地报因此销量大增，短短时间内，已经连续给马克吐温涨了两次薪水了。
无数美国人，现在每天的乐趣，就是晚饭后，坐在温暖的壁炉旁，喝着清国进口的红茶，看看马克吐温的连载，猎奇遥远东方的故事。
马克吐温跟着名声大噪。他总是吹嘘清国的崛起，不断在文章里加私货，讽刺联邦的各种弊端，被美国读者戏谑关爱地称为“清吹马克”。
埋汰归埋汰，大家还是盼望着航行在太平洋上的蒸汽邮船早点到，好能看到马克吐温文章里信誓旦旦说的各种新奇事物。
同时开始抱怨科学家们不给力，相片怎么不能通过电报传过来啊？联邦的科学家们每天是不是都在泡手下的女研究生，不干正事啊？
邵全忠的队伍日行五十里，不快不慢，十天就追上了先走了一周的乱民难民六十万人。
六十万人不可能一窝蜂走，实际上难民大队连绵百里，后面，从陕西最远处来的，还得一个月才能赶到兰州。
人大部分都到了，那就先走，少数人走得快，慢慢就追上大队伍了。
邵全忠囤积西征八万人的粮草要一年，为什么增加了六十多万人，只需要再等几个月就够了呢？
因为难民主要是人，马没有太多，老弱妇孺跟家当坐在牛车上，青壮赶着羊走路。日行三十里，基本跟逐水草而食的蒙古部落差不多，本来自家的羊就差不多够吃了。
只不过长路漫漫，尽量多备点粮食以备不虞之需而已。
邵全忠的军队可全是能吃的青壮，粮草全靠后勤，而且平均一人双马，骑兵三马，马的食量是人的五倍…….
实际上，如果不碰老毛子的话，西征最艰难的仗在金积堡已经打完了。
坚城全在汉人地盘，出了嘉峪关，伊犁省那边，就没有能抗住攻城重炮轰的城市，野战淮军凭优势火力基本无敌。
所以远征伊犁最大的困难是后勤，不是战斗。
十月二十五日，大军到达肃州外围，已经听到了隆隆的炮声。
邵全忠在肃州城下，见到了他派来的前敌总指挥邵恒忠。
肃州，另一个名字叫酒泉，是我大清西北重镇，出了肃州就是嘉峪关，关外就开始是茫茫沙漠了。
肃州城墙高大雄伟，本来是防西边作乱用的，结果肃州被乱匪占了，我大清修的坚固堡垒开始难为自己人。
邵恒忠办事非常稳妥，行军扎营，派斥候从来不偷懒，在金积堡下吃过一次亏，损失了两个营后，追击都不深入了。虽然战果会因此打点折扣，但不会有重大损失。
肃州城里的马文禄曾经出城攻击，尝试寻找淮军的弱点。然而淮军没有弱点，野战马文禄一败涂地，逃回了肃州，从此一门心思安心守城。
他根据军事常识，准备把淮军靠到粮尽退兵，不知道淮军的蒸汽拖拉机已经让他的妄想破灭了。
“报告兄长，经过重炮团的努力，肃州外围堡垒已经全部肃清，现在重炮团正在攻击与肃州成掎角之势的塔尔湾，白彦虎率领四千直属部队和五千迪化伪汗王妥得璘派来的援军驻扎在那里。”
“报告，在重炮部队协助下，林波部已经击破塔尔湾，毙敌八千，白彦虎率一千残部，没有入肃州城，直接逃回伊犁省去了。”
要说这波仔虽然爱犯错误，但是真猛，敢冒险，一出手就是战果巨大。
白彦虎居然又跑了，就没见过他打过啥胜仗，跑得倒是挺快的。
就剩下肃州城了，邵全忠下令，“持续炮击，城墙轰塌拉倒。”
他都准备让部队在肃州过冬了，不着急，轰他俩仨月的，城必破。
二十天后，马占鳌护卫着大队的乱民难民到了肃州，攻城重炮团还在不紧不慢炮击，看上去没一个月破不了城墙。
邵全忠不急，马占鳌急了，跑去见邵全忠，“中丞大人，请发给我们更多的武器，我负责快速拿下肃州。”
第211章 血腥之役
“轰轰轰！哒哒哒哒！啪啪啪！”
加特林手动机枪和速射炮齐鸣，后膛快枪齐射，肃州城墙上的乱匪，立马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好几万难民壮丁背上背着沙袋，冲到护城河变，扔下沙袋，转头就跑。
人出去填护城河了，压制的直射火力就得暂停，免得误伤自己人。只有臼炮、过山炮和榴弹炮射的开花弹、霰弹，依旧不断在城头爆炸。
黑洞洞的枪口从城墙上的射击孔伸出来不断射击，城头土炮的铁球打在难民壮丁群里，弹跳前进，直接碾出一道血线。
随即就是城外重炮的精确射击，在热气球指引下，埃默里培养出的“真炮手”亲自操刀，一个个拔除城头的土炮。
在付出了两千伤亡后，十几处护城河被填平，随即十几队难民壮丁扛着攻城梯就冲了上去。
难民手里，是刚发的雁翎刀、短矛、弓箭。邵全忠一路作战，董志塬、积金堡、西宁缴获的，都配发给了难民壮丁。
肃州城的城墙比金积堡稍矮，攻城梯还是搭得上去的。
淮军只能提供对城头的炮火压制。炮火这玩意听着动静大，实际杀伤的人数远不如瞄准的快枪，城头的乱匪不怕死，前仆后继，躲在城垛后，不断对扛着云梯的难民射击。
等攻城梯搭上城头，难民壮丁开始爬城，城头的滚木、礌石、金汁如雨而下，几个乱匪一组，喊着号子推动叉杆，把搭上城头的云梯推开，云梯上攀爬的难民壮丁纷纷掉落，发出一声声惨叫。
但马上云梯就又被勇猛的难民壮丁重新搭上了城头。弓箭往云梯顶部抛射，马占鳌部原来就有的黑火药手雷不断扔上城头，阻止拿叉杆的城头乱匪。
跟邵全忠一起跑到前线观战的马克吐温拿着望远镜不断惊叹，偶尔拍几张照片。
“真让人惊讶，难民们为了生存，爆发了惊人的力量。我本来以为会在肃州看到一场现代化的战争，没想到目睹了一场中世纪的掷弹兵攻城战”——《清国西行漫记》之五十九片段。
邵全忠计划屯驻肃州，度过严冬，难民们可不能。
邵全忠有后方源源不断的粮食支持，难民们没有，他们的粮食是有限的。
所有聚集起的金银都花出去买粮了，不能在肃州坐吃山空，必须马上出嘉峪关西行，严冬里苦难行军也在所不惜。
所以马占鳌发狠了，他答应过替邵全忠平了马桂源和马文禄，现在正是时候践行诺言。
很快有难民壮丁爬上城墙，马文禄亲率亲兵，杀尽了先登，又把难民壮丁的攻势阻止了。
第一批进攻的三千难民壮丁死伤殆尽，马占鳌眼都不眨，开始了第二波攻击。
第三波、第四波、第五波……
乱世人命贱如草，攻城的乱民壮丁一浪浪拍向城头，坚固的城墙岿然不动，壮丁们像蚂蚁一样死去。
马占鳌亲临阵前，为死难者祈祷，同时，命人举着火把夜战，枪炮声，喊杀声，经久持续。
一天后经过十三波攻击，城防依旧坚挺。城下牺牲的攻城壮丁尸体已经堆成了斜坡，云梯不得不换地方搭。
第十四波攻击壮丁抬着云梯又冲上去的时候，城门开了，白旗打起，马文禄降了。
不降不行了，手下都不肯打了。
城下的壮丁阵亡三万五，负伤七千，负伤的都不往回抬，就躺在城下呻吟，有抬人力量的壮丁只要到了城下，就是往云梯上爬。
被炮火炸死两千，城上被攻上城头的壮丁拼死了四千，都是最能打的精锐，接近十比一的伤亡，城里已经受不住了。
城里只剩下五千四百兵了，马占鳌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
他手下有十几万壮丁，不断的往里填人命，他的两万正规军都没动。
这么下去，不用多久，城上就站不满人了，必破无疑。
马占鳌用三万五千具尸体，生生把这个坚城啃下来了。
邵全忠轻叹了一声，“果然是‘乱匪还要好匪打’啊。这种牺牲，要是落在汉人身上，我是心疼的，宁可费粮多轰两个月。来人，把降兵押起来，进城！”
城里的惨状，让头一次见到战争实况的马克吐温吐了一地。
他在陕甘其他地方拍到的，都是万人坑，一堆堆白骨，对战争血腥的感受还不够直观。
城里简直就是个屠宰场。
肃州城里原来有三万汉民，经过入城淮军的仔细搜寻，只找到了一千六百个活的，剩下的都被马文禄乱匪屠光了——为了省守城的粮食。
到处都是血腥的屠杀现场，和没有衣衫的妇人尸体。
马克吐温拍了几张照片后，吐完了，跑到邵全忠面前，“将军，我此前的报道错了。你们这不是争夺领土的战争，你们是代表人类，在进行驱除魔鬼的圣战，乱匪不属于人类。我建议对俘虏全员处决，去他娘的日内瓦公约吧！”
邵全忠没有马克吐温那么激动，他见过乱匪在灵州屠杀十万人，见过陕甘更多整村、整寨、整个城市被毁灭的惨状。
一千五百万冤魂是个冰冷的数字，里面包含了无数的惨剧。
要不是邵全忠来了，等到几年后左宗棠再到，这个数字会增加到两千万。还会有更多因为逃离家乡，衣食无着，最后冻饿而死的，没有加入统计结果。
“马克先生，我能理解你的愤怒，这都是我的同胞。所以我决定，凌迟匪首马文禄，乱匪没收作案工具，送去修铁路赎罪到死，就不杀他们了。”
鉴于马占鳌手下难民的重大贡献，邵全忠送了他们十万担军粮，还把在金积堡缴获的一共九千多杆俄制步枪和弹药，以及在陕甘缴获的火绳枪、冷兵器都送给了他们。
马占鳌带着难民穿城而过，直接出嘉峪关，顶着寒风，往西去了。
一路上他又编出了五万正规军，包括一万杆以上的俄制步枪，两万杆火绳枪，配合八万左右拿雁翎刀、短矛、弓箭之类冷兵器的壮丁，构成了他万里大迁徙倚仗的武装力量。
马占鳌带的六十万乱民构成的难民是幸运的，他们的壮丁用几万人的鲜血赎罪，给家人和后代带来了安定和幸福。
更远的后代得到了更大的惊喜和福报。
实际上，陕甘匪乱，汉民死了一千五百万，要是左公在，乱民会死五百万，陕甘乱民几乎灭绝。
邵全忠放走了其中六十万人，比左公对敌仁慈。但是为华夏的后代，获得了一块海外领土，并意外得到了一大笔天文数字的、埋在沙子下面的黑金。
聂士成部前出，迅速收复防守方向朝西的嘉峪关以及玉门、瓜州、敦煌诸城。
随着同治四年的过去，同治五年的到来，陕甘两省全境光复，邵全忠西征第一阶段结束。
第212章 这次坑谁呢？
“报告长官，我回来了！”
董福祥已经换上了大盖帽和武装带的新军将领标配服装，跨上了转轮手枪，形象和称呼上被淮军同化，打千也改成敬礼了。
第二次太子寺战役中，董福祥亲率甘军独立混成旅两个步军营，翻越险峻的山地，奇袭马占鳌在太子寺布置的营垒，建立奇功后，就消失了，没有参与后来对马桂源和马文禄的讨伐。
如今大年初一，到肃州报到，带回来了七千五百陕甘新兵，甘军扩张到了一万三千五百人。
“好！”
邵全忠披着呢子军大衣，带着白手套回礼，然后上前亲热地拍拍董福祥后背，“走，看看老董招来的新兄弟去！”
邵全忠特意戴上了平时不戴的白手套，是正在巨大的操场上，给士兵们发赏。
肃州经过马文禄匪帮的祸害，已经不能用“十不存一”来形容它的破败，深究的话，属于“二十不存一”，城内荒凉得到处跑老鼠。
因此八万大军都驻扎到了城内，毁坏的民房被推平，建立了巨大的临时训练场，整个肃州城成了淮军的兵营。
董福祥没带兵回来的时候，城里驻扎了六万多人。
给这么多人发赏，邵全忠自己已经发不过来了，只能象征性地发几个，然后来回监督，还是坚持亲眼看到银子被发到最底层的士兵手里。
林波仔部在第一次太子寺战役中损失两千人，攻打塔尔湾白彦虎部时损失一千人。聂士成部在讨伐马桂源的时候损失两千五百人，平定嘉峪关以西诸城损失了二百。邵恒忠部独立攻打马文禄的时候，损失了一千八，是诸部中损失最小的。
攻打金积堡淮军损失大约一万四，平定甘肃所有其他地盘的乱匪加起来一共才战损七千五。
这些战损，邵全忠并没有下令补充，只是命吴子义在各部进行了平衡，适当缩小了编制。空出来的编制给了董福祥，让他扩充甘军。
“董将军招来的新士兵都经过初级民兵训练，据说从陕西招的经过了一年多的训练，从甘肃东部招的训练了半年。
据我观察，这些新士兵的气质跟淮军的南方兵完全不同。
南方兵营养充分，皮肤白皙，更接近美利坚的军人形象。
这些西北士兵体型更加彪悍，皮肤被西北的风沙磨砺得粗糙而偏黧黑，眼神更质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