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发土炮碰巧打进了战壕，还是实心弹，打死了三个淮军，营垒里面则已经是伤亡惨重。
看时机差不多了，林波仔一声令下，随着冲锋号响，士兵们跃出战壕，开始了真正的冲锋。
营垒里士气已沮，但依旧组织了敢死队反冲锋。马占鳌亲自督战，眼看双方要在营垒前的开阔地肉搏。
“轰！”
一声巨响，马占鳌回头一看，背后的营垒东面城墙被炸塌了。
两个营的淮军步兵从东面冲进了营垒，一杆大旗打出，“甘军独立混成旅——董。”
他们哪儿来的？
第204章 无条件投降
淮军骨干来自苏中水乡，不擅山地作战，从三甲集到太子寺再到河州这条正常山路出击作战都很困难。
但淮军序列里可是有个甘军独立混成旅，其中两个步军营可都是纯粹甘肃本地人，还是当初五万五千练匪里打剩下的精锐。
淮军的斥候就一直没停止过侦查，侦查出，从狄道州康乐里有一条山间小路，可以从背后绕道太子寺谷地。
这条山间小路比从三甲集到太子寺更崎岖，大军根本无法通行。这两个营奉命轻装绕路，花了三四天时间，才从太子寺身后的山间翻越了过来。
波仔这边现在才开始打，就是一直等着甘军步军营的援兵到呢。
波仔的进攻吸引了乱匪的注意力，乱匪根本想不到，外来的淮军不但知道太子寺后山的小路，还能派出两个营穿小路过来，连夜埋伏到了原来被困淮军两个前锋营遗留下的军营里。
这边被臼炮炸得欲仙欲死，那边伏兵突然冲出，冲到营寨下挖坑埋火药。
火药没带多少，可营寨也很简陋，乱匪们的后腰一下子被捅了。
正要跟淮军正面士兵冲锋肉搏的乱匪忽然发现后路被抄了，顿时大乱，无心恋战。
马占鳌是个老行伍，看形势就知道不行了，带着亲信和营垒里剩余的士兵，撤。
这回是淮军追着马部，一路追到太子寺通往河州的山路口，杀伤几百人，眼看着一万多乱匪跑向河州，才停止了追击的脚步。
第二次太子寺战役，淮军获胜。
杀伤三千多乱匪不是啥重大战果，但夺回了太子寺，重新掌握了战略主动。
这回波仔学乖了，让人修好临时营垒，控制住了战略要点，架上机枪速射炮，马占鳌部想从河州那边山口再冲出来，可就困难了。
这次获胜，当然是格兰特在充分侦查下，运筹帷幄的结果。
不过参谋部给的方略，一个是派臼炮连加强林波仔部的攻城能力，一个是派甘军步军营小路出击。
至于前线的具体操作，参谋部不是我大宋的枢密院，不会给出详细阵图，指导更了解实际情况的前线将领。
林波仔这次的表现可圈可点，淮军以可以忽略不计的伤亡拿下了太子寺，从跌倒的地方爬了起来。
林波仔官复原职，屯兵太子寺。粮草弹药缓慢但持续坚定地从三甲集不断运过来，准备积攒足够的力量，再进军河州。
马占鳌兵败回河州，虽然人没损失太多，可是心情非常沉重。
自己先前打赢了，可是邵全忠这个混蛋没有按我大清的惯例招抚我，这是为什么？
即使自己努努力，还能打赢也没用。总体力量对比，河州是完全没希望扛住淮军八万大军进攻的。
就算坚持得久一点，河州终究会陷落，自己难逃一死。
马占鳌不想死啊。自己智勇双全，以劣势兵力和装备抗住了淮军第一波攻击，能力已经表现了，又是真心归降，邵全忠怎么就不要呢？
“来人，把从金积堡跑过来的几个马化龙部的家属和从陕西逃难过来的兄弟叫几个过来。”
陕甘这边，是先有乱民，才有的乱匪。
淮军打的都是乱匪，乱民嘛，在灵州烧死了不少，那是“战争的代价”，邵全忠并没有屠杀过没有明面造反的乱民。
不过乱匪就是乱民家里的壮丁们入伙构成的，乱民们都是有罪的，邵全忠不杀，有人杀。
陕西全境和甘肃淮军占领区被邵全忠建起了保险队和圩子，普通老百姓手里有了枪杆子，就想起祸害自己的乱匪来了。
甘肃死了一千万汉人，陕西死了五百万，这是不可解的血海深仇。
乱匪被淮军抓去修铁路了，乱民可就在自己身边呢。
邵全忠建的保险队全是汉民，汉民们一看，呦嚯，现在我有武装了，你们没有，报仇的时机到了。
于是，淮军走后，留下的保险队开始对乱民进行大规模报复，陕甘大地又是一片血雨腥风，不过这回屠杀的双方转换了角色。
乱民们的子弟参加了乱匪，赶走了清廷，本来觉得很好。
现在发现，清廷没了不是啥好事。我们也是大清子民，现在有人杀我们，没人管了啊。
这时候他们想起自己是大清子民了。
乱民们告状都没地方告去，朝廷官员都在此前的变乱里殉国了啊。
至于淮军，我们就负责打乱匪，“乡间械斗”不归我们管，等官府来吧。
官府是跟乔大人一起来的，溜溜晚了半年到一年。陕西的一年，甘肃的半年无朝廷管理时期，发生了什么，历史都没记载。
反正陕西乱民的数量由一百七十五万变成了十五万人，要不是官府终于来了，可能就没了。
甘肃这边战争还没结束，数量还没统计出来。
马占鳌从逃难到这里的乱民嘴里得知了清廷控制区的情况后，深深吸了口冷气。
清廷这是想报复，要灭绝我们啊。
邵全忠号称心善，一个俘虏不杀，可是都阉了送去修铁路，一样是在执行灭绝政策。
马占鳌拍拍自己的后脑勺，背着手不停来回溜。
不行啊，按现在的发展趋势，就是淮军慢慢打过来，最后河州陷落，自己的部队被消灭。自己被凌迟，手下被送去填枕木，家属被人杀……
我不能眼看着悲剧一步步发生，得想法子自救。
…………
兰州军营。
“报告，有线电报拉到了兰州。”
电报一到兰州，马上滴滴滴乱响，开始收报，邵全忠开始即时得到外部信息。
胡六娘拿着一摞电报走了过来，“雨亭，这是容闳的电报，这是廖容的电报，这是张斯文的电报，这是埃默里的电报。”
邵全忠接过来，正想着一张张看，外面卫兵来报，“马占鳌自己孤身走到林波仔的军营，表示要无条件投降，献出河州。但要求投降前，一定要见长官你一面，人已经带到了。”
“我跟他没什么可说的，不见。”
“他信誓旦旦表示，他的提议长官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第205章 接连不断的惊喜
邵全忠眼珠转了转，“不知道马占鳌要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他既然无条件投降了，算是识时务，我可以不凌迟他，让他准备跟部下一起修铁路去吧。”
打发走了卫兵，邵全忠拿起电报。
首先看张斯文的。
“二哥电报到美利坚时，容闳先生已经在赴欧的船上，并未收到，电报被转到了弟手中。
弟经调查，真正工业化生产的硫化橡胶就是在纽约诞生的，其发明人固特异先生已经在五年前过世。
目前他留下的公司生产安全套、宫内避孕器和子宫帽，此举大大影响人口增长，弟认为不应传入华夏。他们还生产橡皮铅笔擦，在上海滩就能购到。
弟愚钝，不知此种发明有何军事意义，若二哥需要生产硫化橡胶的技师，弟可轻易聘用懂此技术的洋员赴华夏任职。”
有张斯文这个驻美代表很好啊，橡胶技术居然不用花钱，邵全忠一挥手，“给斯文回电，让他聘一个懂硫化橡胶制作的技师到海陵军械所去。”
胡六娘懂了，“你是准备给蒋春霖的那些青楼部下提供设施，避免她们意外丧失工作能力么？”
额，女人的脑袋真是天马行空，我管那玩意干嘛，嗯，也行。
“告诉斯文，多雇一个懂橡胶的洋员给文氏，让文氏生产那些玩意卖到各地青楼去赚钱。橡皮擦也可以生产，这不咱们以后的学校肯定越来越多么。”
拿起老丈人容闳的电报，容闳根本不知道橡胶的事，请示的是另一件事。
“大学之大，非面积之大，因有科技高人，方成其大。
余漫游欧美，于各大学聘用教师，亦想多请科学家，增强海陵大学之基础科学能力，使之能名列世界名校，同时令科学之光照耀华夏。
于爱丁堡意外觅得一饱学之士，为英国皇家科学会院士麦克斯韦，于今春辞去伦敦国王学院之自然哲学与天文学教授之职务，回乡精研其所创电磁学，欲总结出著作流芳千古。
麦氏拒绝了我的高薪聘请，但我出示了慧儿拍摄的海陵八景和泰式建筑后，对到泰州居住产生了浓厚兴趣。
如今我已许了他原来教授职务的三倍薪水，在海陵大学只担任名誉教授，上不上课均可。可以刮风不来，下雨不来，心情不好不来，专心著作。
且提供最好的安静泰式住宅，终于劝得麦氏来华，将亲自包船陪同他归国，望做好接待工作。”
额，邵全忠挠挠后脑勺，岳父给我找麻烦啊。
他对不能马上得利的什么基础科学不大感冒，就想着来快的。不过岳父既然看重这事，这面子得给。
反正跟动辄以百万为单位的军火比，一年万八银子雇科学家也花不了几个钱，岳父高兴就好。
“六娘，给我岳父回电，我会跟义父把小香崖买下来，建立海陵研究院。他请来多少科学家，都可以住进去供着，经费他提我就批，随便弄。”
感叹了一番岳父尽给自己惹麻烦，花没用的钱，邵全忠拿起廖容的电报。
“根据长官指示，我查阅了英国近年大量的专利资料，终于发现了1845年的10990号专利，这个充气轮胎的专利由苏格兰发明家汤姆森提供。
汤姆森改进了洗衣机的工作模式，设计改造了带锯，发明了旋转蒸汽机，电力远程起爆装置，发明了钢笔，在爪哇岛工作的时候改进了制糖机械，发明了移动蒸汽起重机和液压干船坞，并对火车头的蒸汽机有专业的研究，目前因身体不佳，回家乡爱丁堡养病……”
邵全忠一下子眼睛就亮了，人才啊。
看到“远程起爆”、“起重机”、“船坞”、“火车头”一堆刺激神经的关键词，邵全忠立刻兴奋了。
在他眼里，这个汤姆森可比什么研究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理论的麦克斯韦有用得多。
“爱丁堡真他娘的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告诉廖容，不惜一切代价把汤姆森给我请来。告诉他，海陵有清国最好的御医，能治好他的病，让他长命百岁，正好跟什么麦克斯韦一船过来。”
嗯，大赚，大赚，麦克斯韦那边赔就赔点吧。
邵全忠不知道，他因为建立小香崖研究院和科学实验室，资助大批科学家，极大推进了基础科学的进步，在后世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也让后来华夏的科技爆发后劲十足。
知道也会不屑一顾，老子先得有枪杆子，搞到足够的钱才能干那些事，所以汤姆森才是最急需的人才。
看看埃默里能给自己什么惊喜吧。埃默里都在西点毕业了，重新到普鲁士深造，跟那些学童不一样，是专门研究自己不知道的普鲁士先进军事理论的，类似访问学者，空余时间是很多的。
德国，应该不能让自己失望吧？
埃默里的电报头一句就让邵全忠有点失望。
“属下在普鲁士没有找到关于充气轮胎的资料，这里的橡胶产品都是美国进口的，请长官派人赴美寻找。”
敢情普鲁士除了打仗的本事，还啥都没有是吧？你得赶紧统一，改名德国啊，我好薅你的羊毛。
“不过属下在北欧范围内到处查找发明，倒是发现了一项具有重大军事用途的东西——液体炸药。其发明者诺贝尔目前处境困难，是否拉拢，请指示。
因硝化甘油爆炸，诺贝尔的父亲失去了双腿，弟弟被炸死。‘诺贝尔爆发油’出口后，造成了美国一列运输火车被炸毁，大西洋上一艘运输货轮沉没。
瑞典政府认为其发明过于危险，禁止其继续进行发明研究。目前诺贝尔不得不租用了一条船，在马拉湖上与世隔绝，单独研究危险的炸药，资金即将耗尽，陷入困境。
此炸药性能非常不稳定，目前无法实用，是否有前途未知，请长官决断。”
邵全忠一下子蹦了起来，把胡六娘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