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脑袋转了过去,面露诧异。
此言无异于是给陆云逸从景东撤回来找一个理由,
毕竟,守城之道,死守是最笨的法子。
沐晟也将眸子投了过来,原本紧绷的神情舒缓了一些,
对于林士安此人印象有些改观,
至少在大是大非上,没有错。
邓志忠缓缓摇头:
“这也正是本将要与尔等所说,
陆云逸在送回来的文书中写明,
敌军任寨至少十三万六千人,其中战兵过半。”
什么?
屋内原本缓和的气氛在刹那间凝固,
若是这六七万战兵来到定边,
会对战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们心里都清楚。
甚至,思伦法有了如此战兵,就可以分兵,
一只手围困定边,另一只手深入大理。
如今大理境内有多么空虚,林士安与赵安峰是最清楚之人,
毕竟,他们就是从大理内抽调而来。
“所以,陆将军在信上直言,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拦敌军合流,以作牵制。”
“砰!”
林士安一巴掌拍在了一旁木桌上,发出一声怒吼:
“不自量力!”
“如此多的精锐骑兵与战马,哪能这般用?”
“骑兵阻敌,亏他想得出来!”
这一次,房间内没有人再出言附和,
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只身阻拦此等军阵,
这等勇气,他们没有。
邓志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摆了手: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也只有骑兵能周转一二,
至于损失只要定边不丢,什么损失都可以承担。
沐侯爷所属的精锐已经在楚雄动了,
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会将楚雄的一众麓川兵尽数清理,
到了那时,就轮到我等对麓川前后夹击了。”
屋内几位定边官员面露一丝笑容,
觉得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但屋中将领却知道,若是楚雄的兵真的来了,而那时定边又没有被攻破,
那思伦法只有一个撤退方向,那便是撤回景东。
到了那时,前军斥候部同样是死路一条。
富丽堂皇的屋子似乎因为此事而变得充满死寂,
就连透过窗棂挤进来的阳光都无法驱散。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陡然传来了悠长的号角声!
几位眼神空洞的将领刹那间变得锋芒锐利,猛地站起身,
邓志忠看向众人,迅速开口:
“诸位,四方城墙就拜托诸位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
咔!
邓志忠猛地抬起手臂,在身前用力抱拳,甲胄碰撞之声随之响起。
下一刻,齐刷刷的碰撞声同样响了起来,
一众将领在拱手抱拳后,迅速离开了府衙,
不一会儿,外面的街道就响起了马蹄声,
所有人都向着自己的防务而去!
此时此刻,围绕着定边城的麓川大军缓缓有了动作,
原本死寂无声的营寨似乎在号角声响起的刹那间,变得繁忙紧促,
无数细小且复杂的声音汇聚在一起,使得空气中多了几分喧嚣。
让人一听便心生厌烦!
定边城的东侧城墙是能最直观感受到麓川营寨变化的地方,
原本密密麻麻的营寨防御工事已经被尽数撤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坦途,
数之不尽的军卒就如蚂蚁一般从军帐内涌出,
开始向着坦途靠近,汇聚!
一队队的甲士军卒迅速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步卒、骑兵、攻城兵、攻城器械等诸多战阵分列有序,层层递进,
在真正的攻城队伍前方,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仆从兵,
他们是老挝司、缅甸司以及天竺人!
而在最前方,是一些衣衫完好,只是有些脏污的大明百姓,
他们此刻双手被束缚,背后被长刀顶住,一点点地向前挪动。
隔着很远,邓志忠都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慌张,
似乎还能听到阵阵哭声以及救命声!
邓志忠将千里镜从眼前拿了下来,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
有了千里镜,对于敌情能够轻易掌控不假,
但一些战事中的凄惨场景,也纷纷呈入眼底。
尤其是战事结束后,在没有千里镜之前,
纵然能看到一地血污,但终究有限。
而有了千里镜后,只需要站在高处,
就能将整个战场一览无余,这也使得原本一些心志坚韧的将领需要军医进行心理安抚。
或许连他们都没有想到,战场的全貌居然如此残酷。
而现在,城墙上的诸多将领再一次看到了人间悲苦,
那些百姓应当是思伦法从楚雄劫掠而来,不知有多少,
他们此刻挡在战阵最前方,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让明人杀明人!
邓志忠脸色迅速恢复了平静,沉声下令:
“弓弩火铳准备!”
“一百步齐射!”
唰唰唰——
城墙上原本的安静死寂刹那间被打破,
齐刷刷的声音响了起来,成百上千名军卒举起了手中的兵器!
眼神冷冽,蓄势待发!
天空被战争的阴霾笼罩,风声中夹杂着不安与绝望。
四方城墙,此刻都有百姓在慢慢靠近!
他们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他们被粗糙的绳索捆绑着,相互依偎却又不得不前行,
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都如同踏在刀尖之上。
孩子们的哭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稚嫩的声音中满是求生渴望与恐惧。
老人们蹒跚着,体力不支,偶尔跌倒,
却只能被身后的士兵粗暴地拽起,继续迈动步子。
“老天爷啊,救救我们吧?”
一位年迈妇人泣不成声,声音沙哑,泪水在她布满灰尘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孩子,别怕,娘保护你。”
一位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怀中瑟瑟发抖的孩子,
尽管自己的眼神中也满是惊慌,
但她尽力用颤抖的声音给予孩子一丝安慰。
“我们不是军卒.为什么要我们去送死?”
一个青年男子大声呼喊着,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甘与愤怒,
但随即被身旁的一名士兵狠狠一脚踹倒在地,嘴角渗出血丝。
他双目圆瞪,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反抗。
一把长刀没有阻碍的穿透了他的胸膛,
而后猛地拔出,让他的身体都微微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