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685节

  看着眼前壮汉的雄壮身躯,有些惊疑不定。

  很快,左时泰似是想到什么,眼睛瞪大,发出一声惊呼:

  “你是阿鲁塔?”

  立在不远处的阿鲁塔面露一丝诧异,

  歪了歪脑袋,看向左时泰,发出一声轻笑:

  “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认识本将。”

  “你不是死了吗?”

  左时泰声音有些急促,阿鲁他这个名字旁人可能不知,

  但他太过清楚,也太熟悉了。

  在洪武十四年之时,他跟随颖国征讨云南,

  打得故元势力以及麓川势力节节败退。

  就在麓川重整旗鼓,准备再次与大明一决死战时,

  麓川军中占据大半的天竺人反叛了,为首之人就是阿鲁塔。

  也是在那次,麓川的老国主思瓦法尽失人心被大臣所杀,

  麓川攻势不攻自破,大明轻取云南。

  而等到思伦法即位后,阿鲁塔不仅没有被惩处,反而成为他麾下大将,

  阿鲁塔最显赫的一次征战,便是在洪武十八年的景东战事中,

  那一战麓川国主思伦法亲自领队,

  带领五万兵马号十万直取景东府,其领兵大将就是阿鲁塔,

  在猛攻之下,不仅是拦截的两万明军战败,就连者吉寨也被围攻沦陷,

  都督冯诚带领精锐骑兵千里驰援,可就在蒙乐山路口遭遇大雾,惨遭伏击,

  冯诚艰难逃脱,大半精锐骑兵战死。

  而操持此事的,就是眼前的阿鲁塔。

  但自那之后,本以为阿鲁塔会成为麓川第一勇士,

  但罕拔自天竺而归后,阿鲁塔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坊间传闻是其功高盖主,在天竺人中颇具威望,所以被站稳脚跟的思伦法斩杀。

  没想到,如今居然再次出现了。

  知道了他的身份,左时泰心中明悟,

  眼前这些天竺人如此不要命地送死,原来根源是此人。

  左时泰抬起脑袋,看向阿鲁塔以及他背后的人山,略带诧异地开口:

  “身为天竺人,用族人的性命来获取攻破城寨之机,他们似乎信错了人。”

  阿鲁塔干涩的脸上露出一些轻笑,缓缓摇了摇头:

  “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来生他们会获得安康。”

  对于此等鬼话,左时泰自然是不信,

  他脸上露出几分释然,长长叹了口气,感受着胸口的胀痛以及身上诸多伤口的刺痛,

  心中充满苦涩,他不后悔来云南,也不后悔如此布置战事,

  他后悔的是,没有提前察觉到此人身份,

  也没有来得及向金齿卫以及云龙州传信。

  很快,剧烈的疼痛让左时泰的脑袋愈发清醒,

  他低头看去,只见胸口上的甲胄已经多了一道刺目刀伤,

  血肉翻滚而开,不时向外涌出鲜血。

  忽然,左时泰微微愣住了,

  充满黑暗的心中突兀的劈下一道雷光,让他眼中产生了丝丝明悟。

  左时泰猛地抬起头,看向前方已经站定的阿鲁塔,

  以及其周围的诸多麓川兵,呼吸一点点急促,

  “你,你是故意不使用标枪的。”

  阿鲁塔站在那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冷冷开口:

  “没错。”

  “上一次本将能够伏击尔等,这一次同样可以。”

  说话间,阿鲁塔眼中闪过一丝面对猎物才有的古怪笑容,眼眸也变得深邃起来。

  左时泰瞳孔骤然收缩,随着呼吸一点点急促,胸口涌出来的鲜血愈发多了。

  他不再犹豫,将手中那满目疮痍的长刀举起,发出最后一声大吼:

  “轻伤者四散而逃,将消息送回去!”

  “来人是阿鲁塔!”

  “重伤者,随我杀!”

  杀——

  喊杀声再次响起,原本静静停留在屋檐以及城墙上的诸多乌鸦也被惊扰,纷纷飞了起来,在上空盘旋,

  它们似乎知道眼前的明军无法抵抗多久,不愿离开。

  事实如他们所料,

  阿鲁塔看着前方冲过来的百余名军卒,眼中露出几分郑重,

  在这些人,残肢断臂者大有其人,

  还有一些开膛破肚者,他们不能跑,走得也不快,

  每走一步,鲜血都会被从血肉中挤出来,

  但他们依旧在走,眼神坚定,目光锐利,带着生命之火的最后一次绽放。

  阿鲁塔脸色平静,轻声开口:

  “明军,还算是有点骨气。”

  “放。”

  下一刻,阿鲁塔身后的军卒接到指令,

  不约而同地从身体的各个角落——腰间、背后,甚至是靴筒中,

  迅速抽出了被精心打磨、削减了锋锐的标枪。

  这些标枪,乃是用西南山林中最常见的树木打造,虽然不如羽箭那般锋利,

  但好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下一刻,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响起,他们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动,

  身形齐刷刷地上前两步,歪着身子,共同发力,

  将手中的标枪高高举起,

  然后以一种几乎可以听见的默契,朝着天空奋力投掷而出。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标枪如同密集的流星雨,划破长空,

  带着呼啸风声,朝着蔚蓝的天空飞去。

  它们在空中轻轻摆动,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后,

  开始纷纷下落,如同天降神兵,

  他们笼罩战场,将百余名明军紧紧守护在其中。

  这一刻,战场上的氛围变得异常庄严悲壮,随后被‘淹没’。

  标枪落地,尘土飞扬,地面仿佛被无数道无形的力量所撼动。

  伴随着尸体倒地的闷哼声。

  营寨内彻底安静下来,举目望去,

  到处都是混杂在一起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让人心绪烦闷。

  阿鲁塔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前方最后倒地的明军,以及周遭那茫茫的人山,

  锐利的眼眸没有丝毫变化,

  即便看到那一张张熟悉的族人脸庞,

  他的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就像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为了获得胜利,不惜一切代价。

  周遭的麓川军看着安静的营寨,

  脸上紧绷的神情也有了舒缓,一个个坐在地上,急速喘息。

  战事的胜利非但没有让他们心绪轻松,

  反而留下了难以湮灭的心灵创伤。

  这时,身形干瘦手拄拐杖的纳西走了过来,

  他依旧是那般苍老,脸上的褶皱让人联想到山川沟壑,

  花白杂乱的头发此刻粘黏在一起,显得尤为恶心。

  他看了看战场,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阿鲁塔将军,此战大胜,恭喜贺喜啊。”

  阿鲁塔粗犷充满胡茬的脸上涌现出一丝煞气,眼底杀敌一闪而逝,

  硕大的拳头紧握,肌肉转动间,将原本还流淌鲜血的伤口挤压关闭。

  他沉声开口:

  “真正的战事才刚刚开始,对待猎物,不能有丝毫警惕。”

  “传令全军,拿上所有弓弩长弓,取出标枪,跟随本将去下一个战场!”

  声音渐渐高亢,在营寨内回荡,

  传令兵手拿令旗,一边奔跑一边挥舞,同时发出大喊,

  “将军有令,拿上弓弩长枪,取出标枪,继续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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