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666节

  阿普鹿南脸色有些沉重,“臣被说得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他将胸口中用油纸包裹的文书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打开油纸,

  站起来走至思伦法的桌案前,将其递了出去。

  “国主,这便是臣与陆云逸争辩之言,还请国主查看。”

  思伦法看向那本有着鲜艳蓝色封皮的册子,

  嘴角发出了一丝冷笑,眼中有着不悦。

  但他还是将册子拿了起来,拉过了一旁微微摇晃的灯火,细细看着。

  当他看到那硕大的标题时,眼中蕴含的不悦更甚,

  [麓川战事成败—战争经济学分析]

  思伦法冷哼一声,声音清冷

  “装神弄鬼,明人总是用这些云里雾里的手段来诓骗我等,莫要上了明人的当。”

  阿普鹿南没有再说话,

  而是默默将头低下,这在麓川表明臣服之意。

  军帐内安静了下来,思伦法慢慢看着手中文书,

  尽管对于其中的一些字词无法理解,

  但他还是看出了大概意思。

  从满脸的不耐烦到神情郑重,到最后的眉头紧皱。

  眼神消退的凶厉也涌了上来。

  他微微抬起头,瞥了一眼阿普鹿南,

  就如正在捕猎的老虎一般,蓄势待发。

  见阿普鹿南一直没有抬起头,

  思伦法又将脑袋低下,继续看文书!

  时间流逝,他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浑身散发着凛冽杀意,呼吸也不免急促。

  握住文书的粗大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紧绷,

  原本崭新的册子也多了几分褶皱。

  直到册子看完,罕拔才抬起头盯着阿普鹿南,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机:

  “此番匆匆赶回,就为了给我看这等狗屁不通之言?”

  直到此时,阿普鹿南才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他的嘴唇已经被牙齿咬出了丝丝血渍,脸色也有几分惨白,

  就如做了错事一般的孩子,不敢看向上首的大人。

  他盯着前方那还有丝丝血迹的地面,沉声开口:

  “国主,明国不可一战而胜,需徐徐图之。

  我等占据景东,虽然失去了潞江以东之地界,但尚且有攻伐之余地,

  不如就此休整兵戈,返回国内,重振旗鼓,等待下一次攻伐!”

  闻言,思伦法手掌微微颤抖,牙关紧锁,整个人发出了令人感到古怪的嘶吼:

  “休整兵戈?打了将近半年才得到如此结果,你让我休整兵戈?”

  “景东怎么办?”

  “死在前线的族人怎么办?”

  “那些渴望通过战事获取自由的外族人怎么办?”

  “大理战败了,罕拔被抓了,你就胆怯了?”

  一连串的问题在军帐内回荡,

  思伦法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演变成了怒吼。

  声音穿透了用来遮蔽风寒的厚厚帐篷,

  使得在外值守的诸多军卒心中闪过一丝畏惧。

  杀玛将军此刻正在清洗着沾染血迹的手掌,

  听到怒吼,尽管还未有洗干净,但他也没有再继续洗。

  军帐内,阿普鹿南重新恢复匍匐姿势,

  声音相比于以往的跌宕起伏,多了一些平淡:

  “国主,明国并非不可胜,但绝不可能被一战而败。

  现在结束,麓川之国已经占了天大便宜,

  不如就此退去,等待下一次机会。”

  不给思伦法说话机会,阿普鹿南快速开口:

  “国主,明皇已经老了,他快死了。

  等到他死那一日,明国国内混乱,

  政令新老交替,就是我麓川翻身之时,

  到时一举进兵,攻伐大理,彻底在明国身上撕开一个口子。”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思伦法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从上首传来,带着冰冷,

  “这一仗,是我麓川想打?”

  “老皇帝要死了,在死之前他要拉着四方仇敌一起进棺材。”

  “北元已经先行一步,现在轮到麓川了。”

  “亏你熟读明人史书,难道不知今日割一城,明日割十城的道理?”

  “本王若是不发兵,明国就会一点点蚕食麓川,等到我们足够弱时一哄而上。”

  “此等事情你没看到吗?”

  “还是你与国中一些人一样,想当缩头乌龟?”

  思伦法很愤怒,声音飞快,

  一只手紧紧握在座椅扶手之上,

  已经能听到扶手发出滞涩且难以忍耐的吱呀声。

  阿普鹿南跪在下首,心如死灰,

  他早就预料到国主不会轻易撤兵。

  阿普鹿南呼吸一点点急促,

  “国主,臣在昆明城将近半年,

  明国并非要将麓川与北元那般彻底打死,

  而是要让我等复归以往,俯首称臣。

  国主,若是能不损我麓川之利,称臣也未尝不可啊。”

  “够了!”

  思伦法发出一声怒吼,握在手里的座椅扶手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痕。

  “阿普鹿南,你是麓川使臣,难道还没有明白?

  国与国之间没有情谊以及诚信,

  今日退了,成为明国麾下之臣,

  后日,明国卫所就能堂而皇之地开进麓川!

  我等稍有抵抗,就会如那史书上所写一般,

  麾下麓川有不臣之心,平灭之。”

  思伦法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嗤笑一声:

  “在明国半年有余,还不知明人的伎俩?”

  “名正言顺对于明国来说有多么重要,你不知道?”

  “阿普鹿南,你怕了。”

  阿普鹿南跪伏在地,仿佛被抽离了全部力气,眼睛一点点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缓缓传来,带上了一些沙哑。

  “国主,臣怕了,

  臣怕麓川如北元一般消失,

  臣在明国见到了不知多少年轻俊杰,

  还见到了陆云逸,

  见到他后,臣觉得,麓川上下没有与之匹敌的年轻人。

  国主英明神武,能与明国斗得难解难分,

  但.”

  说着,阿普鹿南身体开始轻轻颤抖,似是在抽泣,

  “请恕臣胆大包天,妄议国主,

  等国主百年之后,麓川又有谁!是明国的对手。”

  “臣以为,偏安一隅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我等麓川还在,头顶有明国这等庞然大物,

  我等不应与其争锋。

  罕拔将军说得对,我等应调转刀兵,

  看向西侧,功伐天竺!

  天竺虽大,但不是麓川的对手.”

  说话间,他听到了淡淡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想到刚刚那番场景,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刀锋的凛冽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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