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闪过犹豫,慢慢走了上来,轻声提醒:
“大人,国主这几日心情有些不是太好,大人可以明日再来。”
阿普鹿南抬起头来,见到了杀玛和煦的脸庞,不由得抿嘴一笑:
“多谢沙玛将军,今日要说之事尤为重要,在下等一等便可。”
沙玛将军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劝说。
前线士气低落,
他也希望来自明国的消息能给军队提振几分士气。
迎着朦蒙细雨,阿普鹿南见他脸色凝重,轻声发问:
“国主近些日子心情不好可是因为大理之事?”
沙玛将军点了点头,道:
“大人,罕拔将军的遭遇使得国主很是哀伤。
罕拔将军跟随国主走南闯北,立下赫赫功劳,
军中的天竺人大多都是罕拔将军劫掠而来,
现在听闻罕拔大人遭难,他们也变得不安分起来。”
“那些外族人也开始不安分了?”阿普鹿南眉头紧皱到了极点。
沙玛将军脸色有些凝重,沉声开口:
“今日国主斩杀了想要逃走的将近一千外族人,
将他们的脑袋都挂在火把之下,让他们的灵魂不得安息。”
阿普鹿南愣在那里,瞳孔在眸子中剧烈摇晃,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那些天竺人向来痴傻,士气不好不坏,
虽然不安稳,但一直都对麓川心存畏惧,也没有生出什么叛乱。
现在,居然有人逃走?
这对天竺人来说,已经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事,可见他们心中多么惧怕。
怕的不是麓川人,而是明人。
而那些天竺人心中所想,阿普鹿南能猜到几分,
将他们打败的罕拔将军都战败了,他们又如何能打得过明人?
不如早一些一跑了之。
阿普鹿南轻叹一声,原本还有些迟疑的心绪变得坚定,
不论如何,现在退军与明国停止兵戈,是最好的办法。
这时,沙玛将军听到军帐内久久没有传来声音,缓缓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大人请进吧。”
阿普鹿南脸色凝重,抬腿迈入军帐。
可随之而起的莫名气味以及眼前景色,让他脸色大变!
在他身前,硕大的军帐如往常那般富丽堂皇,
国主所坐的椅子立在最上首,
雕刻着麓川的诸多图腾,在明亮的烛火下显得威严万分。
不远处有巨大的地图以及沙盘,
还有一张用来批阅文书军报的长桌,此刻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与以往唯一不同的是,原本毛线柔顺的虎皮地毯上,
多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无头尸体。
鲜血不停向外挥洒,
喷溅的血液将原本的虎皮地毯弄得乱七八糟,不似以往那般毛糙柔顺,
血腥味开始弥漫。
在尸体一旁,
一名身长八尺,身体宽阔的男子静静立在那里,
手持长刀,脸上以及身上有一些血迹斑点,凶厉气息毫不掩盖。
阿普鹿南在看到他的一刹那就屏住了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很快,来自脚边的一阵触碰唤醒了他,
轻轻低头,他才发现那是什么。
一颗脸上闪烁着茫然的脑袋,
双目圆瞪,嘴唇张开,眼里闪着不可思议与惊愕。
似乎还在说话时,就被一刀砍下了脑袋。
阿普鹿南嘴唇干涩,喉咙上下滚动,
他慢慢抬起头,
看向面容凶煞,棱角分明,正在擦拭血迹的国主思伦法,满脸愕然。
死去之人,阿普鹿南认识,
是负责调兵的将军,相当于明国的兵部尚书,
如今,就这么死在军帐中?
这时,门外闻到血腥味的沙玛将军冲了进来,
见到眼前这一幕,已经拔出一半的长刀缓缓落了回去,
与阿普鹿南不同,脸上只有一些严肃,还有一丝畏惧。
阿普鹿南与之对视,皆没有说话,军帐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脚步声响起,原本静静站立的国主思伦法有了动作,
他挪动身体,来到了阿普鹿南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锐利的眼中充满了古井无波,
对于刚刚发生之事,像是随手而为,毫不在乎。
“阿普鹿南,回来作甚?”
直到此时,阿普鹿南才反应过来,身体打了一个激灵,躬身一拜:
“阿普鹿南见过国主。”
“此番回来是与国主有要事”
说到这,阿普鹿南的声音猛地卡住,
像是被攥住了脖颈的公鸡,支支吾吾的无法说话。
他视线前方就是倒下的尸体以及喷溅的血液,脚下就是脑袋。
还说不说?
他猛然间陷入莫大的恐惧之中,
麓川的未来他看得到,所以他回来了。
但现在,他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为何不说下去?”
思伦法深沉且严肃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听不出言语中有什么不满,
深吸了一口气,阿普鹿南脑海中闪过麓川种种,又闪过了在明国种种,
一面是四处遭灾生灵涂炭,另一面是百姓安居乐业。
如何选,阿普鹿南在此刻已经有了决定。
他眼中茫然彷徨一点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决然,
刚刚弯到一半的腰也彻底弯了下去:
“此番回来是与国主有要事相商。”
“什么要事。”
“事关麓川国运之大事。”
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动。
思伦法听后默默转过身,朝着上首王座走去,一边走他一边说:
“杀玛,收拾。”
杀玛如释重负,给了阿普鹿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快步冲了上来,
也不需要帮忙,他将尸体以及头颅都放到了虎皮地毯上,带着虎皮地毯一起离开
此时,思伦法坐到上首,看着军帐中站立的唯一人影。
“说吧。”
阿普鹿南深吸了一口气,浑身紧绷,
膝盖一点点弯曲,就这么跪在失去了虎皮地毯的冰冷大地上。
他能感受到地上石子带来的异物感,也能感受到慢慢从腿向上传递的冰冷。
但他依旧决然开口:
“国主,臣此次在明国收获颇丰!
并且,见到了那位奇袭金齿卫的陆云逸,还与他辩论了一番。”
军帐内的气氛刹那间变得凝重。
原本有些兴致缺缺的思伦法一下子挺直腰杆,眼眸微微睁大,死死地盯着阿普鹿南,
“陆云逸?抓住罕拔那个?”
阿普鹿南沉声回答:
“回禀国主,的确是陆云逸,
那时他在昆明的演武堂授课,臣应邀前去,
虽是听课,实为争辩。”
“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