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646节

  偶尔传来的低语和铁器碰撞的轻响,在这沉闷的空气中更添几分压抑。

  冷风如同无形剑客,悄无声息地在营寨中穿梭。

  拂过营帐帆布,掀起一阵阵细微却刺骨的波动,

  带着微微寒意,拂过军卒们的脸颊。

  一路行来,就连李景隆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

  诸多军卒虽然恭敬有加,但他还是能感受到其中隔阂与生疏,

  甚至还能感受一丝丝惴惴不安。

  他明白,这是军卒们担心跟着自己没有前途以及丧失性命。

  李景隆抿嘴,眼中闪过坚毅,

  此等情形他在京中已经不知遭遇过多少,

  不仅是朝中官员,就连五军都督府一些有前途的官员都不会投在他门下。

  以至于他虽位列国公之位,被人屡屡轻视。

  李景隆思绪翻腾,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前军斥候部的运行法门搞明白,

  百战百胜的门道他学不会,强军之法一定要学会,以作为自身根基。

  想到这,李景隆的步伐一点点慢了下来,眼中闪过庆幸。

  幸好幸好还有前军斥候部这等精兵在,能够毫不吝啬的让他研习。

  他觉得,在京城时决定一起来云南是最正确的决定,

  给了他一个正视自身,迈出第一步的机会。

  毕竟,家学一句话笼统概括之事,

  放在军中

  那要忙到昏天黑地,还不一定能有所结果。

  仅仅是一句“料敌从宽,御下从严”,

  就让李景隆觉得眼睛暗暗发黑,摸不着头脑。

  思绪翻滚复杂间,

  李景隆来到了营寨入口。

  前军斥候部所驻扎的营地位于昆明城西南角,

  也是最为庞大,设施最为严密的军寨。

  在这里驻扎的军队都是能够随时投入战场的精锐,

  西平侯所属的几个卫所精锐就在这里,

  一方面是拱卫昆明,另一方面随时准备出昆明作战。

  此等军事重地,即便是布政使司的刘阳文也不能贸然进入。

  陈书翰身为都司的佥事倒是可以,

  只是此行领头人刘阳文执意要等,他便也在这里等着。

  左等右等,不仅是二人,就连随行的官员都有些烦躁,

  直到过了将近一刻钟,才见到一身常服的曹国公皱着眉头走来,

  表情中带着深思,似是有什么心事。

  见他到来,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当即躬身一拜:

  “拜见曹国公。”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李景隆的思绪拉回现实,

  打了一个激灵,看了看四周,

  又看向在前方躬身行礼的诸多大人,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猛然生出烦闷。

  “你们好大的架子啊,假惺惺地等在这里给谁看?非得本公亲自来迎接你们?”

  李景隆语速飞快,对着众人就是一阵呵斥,

  不仅在场的几位大人愣住了,

  就连跟在旁边的亲卫都有些眼神发愣,

  心里一个劲地嘀咕,公爷自从参军以来,本事涨了,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

  此等事,若是放在京城,必然是如沐春风,和煦有加。

  见到他们的表情,李景隆轻轻一笑,

  他现在也明白了,一味的左右逢源不会带来尊重,反而会带来轻视。

  如此,便不如跋扈一些。

  “都哑巴了吗?”

  见他们还不说话,李景隆径直调转身体,快步离开。

  直到此刻,陈书翰马上反应过来,连忙追了上去,朝着李景隆的背影喊道:

  “曹国公且慢!”

  刘阳文以及诸多官员也追了上来。

  李景隆非但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

  嘴角都勾起了一丝丝笑容,只觉得心中暗爽!

  就连被文书淹没的愁也消散了许多。

  “曹国公,布政使司的刘大人想看看京军与云南军伍有什么不同,好方便统筹军械以及战马。”

  “曹国公,云南的滇马想必您也见过,

  但相比于草原的战马,还是要相差许多,此番就是前来见识见识。”

  “如今昆明城内的诸多工坊已经日夜赶工,

  但还是制造不出足够的军械,

  听说京军中一些小修小补可以自己完成,便百忙之中抽出一丝空闲,前来研习一二。”

  陈书翰一边走,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刘阳文则一直跟在后面,笑意吟吟地听着,

  可他越听越是不对,不由得在心中暗骂陈书翰愚蠢,

  这才说了几句,就将老底都透露了出去。

  但好在,曹国公如今年轻,好像也没有那么聪明。

  兜兜转转,李景隆在前面领着,

  一行人在后面追着,就这么来到中军大帐,

  说是军帐,其实就是立在军寨中的房屋,

  不仅能够遮风挡雨,还能保持一定的隐秘和地位。

  到了这里,李景隆才停下脚步,

  侧头瞥向在场众人,尤其是在陈书翰身上来回打量,

  而后便径直走入大帐,还丢下一句话,

  “进来吧。”

  如此,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刘阳文先行一步,陈书翰紧跟其后,

  而就在其后方官员想要进入时,守在军帐门口的守卫却将手臂拦了起来。

  “军中机密要地,闲杂人不得进入。”

  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一行人相互对视,无奈一笑,只得跟随军卒到一旁军帐歇息。

  军帐内,厚实帆布与坚实木架相结合,使得帐内空气虽略显沉闷。

  上面布置着几扇可开合的小窗,

  风偶尔穿隙而过,带来一丝凉爽。

  李景隆已经坐于上首,背后是一幅巨大的云南行省地图,

  山川河流以墨线勾勒,栩栩如生。

  身前,一张长案铺展,

  其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以及几份摊开的军报。

  下首,分列着两排简朴军帐,军帐四周有卫兵守候。

  李景隆静静看着他们二人进来的顺序,眼睛微眯,轻哼一声:

  “刘大人好大的架子啊,若是本公没记错,刘大人乃从三品右参政吧。”

  刘阳文脸上有着些许疑惑,微微躬身:

  “回禀曹国公,下官在三年前添为云南布政使司右参政。”

  “那便对了,陈大人应当是正三品的都司佥事吧。”

  李景隆眼神玩味,在二人身上来回扫动,最后停留在刘阳文身上:

  “不知.刘大人可知礼法?”

  话音落下,陈书翰略有诧异,微微垂下脑袋,隐藏脸上表情。

  刘阳文脸色微变,心中暗道不好,

  平日里陈书翰是空有官职但无实权,

  在各处衙门屡屡碰壁,没人把他当回事。

  而他自己现在负责军械调配诸事,

  走在哪里都是畅通无阻,甚至三司主官都礼遇有加。

  这让他忘了,若论官职,他在陈书翰面前还要言称下官。

  脑海中有刹那间的呆滞,刘阳文很快便笑着拱了拱手:

  “还请曹国公恕罪,都怪下官疏忽,

  平日里下官与陈大人是至交好友,加之我年长几分,时常兄弟相称,

  一时间疏忽了礼数,还请曹国公恕罪,下官心中并无不敬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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