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洪武,从逆党做起 第6节

  为父在时尚好,若为父不在了,

  陆家想要绵延传承,就要靠你了,要么立下大功,谋一个世袭职位,

  若是不成,就让子孙重走科举,谋一个举人,摆脱军户桎梏,如此方可长久。

  当然为父也会留下家学,凭借为父养望多年,在这庆州考举人不难。”

  陆云逸有些呆滞,他如今年不过十七,居然要考虑百年之后的事了。

第5章 命就该觉

  “孩儿谨记。”陆云逸只得面露恭敬,同时心中暗暗佩服,

  大明军制的确愈发崩坏,最后不得不采取募兵制,

  至于那些卫所的军户,都成了只会拿锄头的农户。

  “此事你记得就好,不要与外人诉说,会有麻烦。”陆当家面容沉稳,告诫陆云逸。

  “孩儿知道。”

  “嗯,既然你回来了,那便随为父去赴宴,刘知州宴请城内豪绅商贾,要为大军北行而行劳军之举。”

  “此事定下了?”陆云逸瞪大眼睛,怎么大军从庆州出关一事,搞得尽人皆知。

  “你知道?”陆当家有些诧异地盯着陆云逸,“阎三与你说的?”

  “呃这是孩儿猜测,孩儿今日在军帐中见到了蓝大将军,

  若是大军不从庆州而行,蓝大将军何必来此。”

  陆云逸将下午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还将那封信件递了过去,

  他也发现了,自己的脑袋似乎不如父亲好用。

  陆当家看过信件,面露思索,眉头微皱,在屋内轻轻踱步,最后长叹一声:

  “是为父疏忽了,这段日子刘知州总是不露面,

  为父多次去见他,想要与其商讨大婚一事,但他都以政务繁忙推辞不见,

  本以为是刘知州看不上你,如今想想可能是他在为大军出征做筹备,的确政务繁忙。”

  “永昌侯与你印象如何?”陆当家忽然问道。

  “他怀疑孩儿是北元细作,不过孩儿自报家门之后,他便没说什么,想来是玩笑话。”

  陆云逸有些尴尬,不知该从何说起,难不成说他刚见到蓝玉便抖若筛糠?

  陆当家面露思索,没过多久眉头渐渐舒缓,微微侧头,深深看了眼陆云逸,一字一顿道:“你发现元庭踪迹了?”

  原本低着头的陆云逸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盯着自己的父亲,像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父亲从何而知?此事可是机密!”

  “你被封赏百户,如六品官,享百石俸禄,这庆州内不过十余人,

  你上了,旁人就要下,

  那阎三虽好说话,但从不得罪人,

  能让你做百户,定是功劳大到不能推诿,否则给点赏钱也就罢了。

  加之今日刘知州今日对我异常热情,三番五次让我带你赴宴,便只有这个可能。”

  陆云逸目瞪口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脑袋都考不上进士??

  进士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不用吃惊,北征一事去年便已定下,永昌侯能见你,亦是说明你立下功勋。只是.”

  说着,陆当家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叹了口气:

  “这漠北,你是非去不可了,此行定然艰辛,你要多加小心。”

  陆云逸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如此模样,心中有些感动,想了想问道:

  “父亲,孩儿心中有一忧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父子,有何不能讲?”

  陆云逸深吸一口气,在心中组织好语言:

  “父亲,此行北征,孩儿与庆州千户所都要归为前军斥候,

  此行孩儿应当有立功机会,只是孩儿在犹豫,要不要做这个出头鸟。”

  “出头鸟?”

  “就是出风头。”

  陆当家点点头,表示理解,缓缓说道:

  “木秀于陆,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但你在怕什么?阎三会迫害于你?那你是多虑了。”

  话音落下,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陆云逸在犹豫如何旁敲侧击,过了几息的功夫,他打好腹稿,压低声音说道:

  “孩儿觉得,当今圣上年纪大了,国朝有些不平静,若是与永昌侯牵扯过深,可能反受其害。”

  屋内原本平和的氛围为之一肃,陆当家眉头微皱,打量了一番陆云逸:

  “你知道些什么?”

  “孩儿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永昌侯行事乖张,又与郑国公交往甚密,可能会出乱子。”陆云逸恭敬说道。

  陆当家皱眉深思,手指轻扣椅背,想到了永昌侯、郑国公与太子的关系,眉头渐渐舒缓:

  “你多虑了,太子类父,

  心有沟壑,目有山川,永昌侯与郑国公乃太子亲族,不会有什么乱子。”

  陆云逸忽然有些烦躁,太子病逝一事他又不能直说。

  “再者,你如今是军伍之人,瞻前顾后是读书人才会想的事,

  既然你要跟随大军北上,这便是绝好的立功机会,天若予之,不取反咎啊。”

  “你尚且年轻,怎么活得如同那八十老叟,胆小如鼠。”

  “虽说木秀于陆风必摧之,

  但木若挺立陆中,风来更添其威;

  堆若高耸岸头,流水更显其峻;

  人若行在众前,必引万众瞩目!

  至于日后之事,再做打算便可,哪有走一步看百步的道理。”

  陆当家的语气越来越重,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军伍之人若是失了一身锐气,就如那老农没了钉耙,侠客没了刀剑,空有其表,只能贻笑大方。”

  “可”比嘴皮子,他是断断说不过父亲,但他还是想挣扎一番。

  可陆当家却直接抬手打断:

  “好了,此事不必多说,先随为父去赴宴,大军出征还要一段时间,你细细思量。”

  说完,他径直站起身推门离去,留下陆云逸呆立原地,面露愁容。

  陆当家离开正房,径直进入西厢房,

  柳氏此刻正坐在床榻之上,面露焦急,见他进来,连忙站起身走了过来,问道:

  “如何?”她有些担心父子二人发生争执。

  陆当家眉头紧皱,柳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说道:

  “逸儿尚且年幼,如今平安归来即可,作为长辈,我等不可过分苛刻。”

  “如今我们还有一份家业,若是在军伍之上没有什么建树,

  大不了重新习文,让他跟着你考个秀才,至少也能当个教书先生,

  他性子跳脱,但还是懂事的,过分苛责不好。”

  听着耳边的絮叨,陆当家眉宇之中闪过一丝无奈,捏了捏眉心:

  “不是如你想得那般,此行他立了功,被封百户。”

  啊?柳氏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随即绽放出笑容,轻轻推了推陆当家:

  “为何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你们父子打起来了。”

  “读书人怎可动手动脚?”

  “好啦好啦,那你为何愁眉苦脸?”柳氏凑近一些询问,大大的眸子中洋溢着好奇。

  “逸儿虽然读书一塌糊涂,但看得深远,有着不似这个年纪的成熟。

  而且他十分忌惮永昌侯,还说.”

  陆当家瞥了一眼柳氏,压低声音:“永昌侯行事乖张,可能会出事。”

  “这与他有何关系?”柳氏觉得这个小子杞人忧天了。

  陆当家叹息一声:“阎三曾与我说,陆云逸对于军伍一事天赋极强,

  不论是军阵之法还是战阵厮杀,都是庆州卫的佼佼者,

  更何况他天生机敏,在漠北从不迷失方向,

  大军出征在即,不立功才是怪事,

  所以他怕与永昌侯牵扯过深,日后受到牵连。

  虽说是杞人忧天,但也不无道理,

  吾师如今在太子府,若是永昌侯出了”

  柳氏眼睛中顿时迸发出夺目光芒,对于担忧浑然没听进去,只听他儿天赋异禀,定能立功!

  见状,陆当家酝酿好的话也憋了回去,只落得一声叹息,不打算说了。

  “我儿就是厉害。”

  柳氏喜滋滋的模样让陆当家再次发出一声叹息,轻轻摆了摆手,不足为妇人道也。

  天色渐暗,庆州内也逐渐安静下来,百姓匆匆赶回家中,

  若是家中富足便能再食一饭,若是家中拘谨,那便早早歇息。

  可对于庆州一些人来说,潇洒之事才刚刚开始。

  因为庆州内有千户所,所以即便庆州不大,但依旧有青楼妓馆,夜晚便是最热闹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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