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云方面露茫然,连连摇头:“字认识,但听不懂。”
陆云逸撇了撇嘴,将勾起的手指收了回来,
军帐帘幕严丝合缝地闭合,里面有些嘈杂低沉的声音也刹那间变小。
陆云逸一边向前走着,一边开口:
“云方啊,你知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容易升官。”
冯云方连连点头。
“你知道?”陆云逸侧头看了过去,面露诧异。
“大人这样的人。”冯云方快速回答。
陆云逸翻了个白眼:
“你也是这样的人。”
“常理来说,一军将领的亲卫是最容易升官的,
长兴侯爷当年就是陛下的亲卫,如今家族世代荣华。
既然你说本将容易升官,那说不得过几年就是大官了,
到时候身边之人水涨船高,你想要外放领兵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前提是你要通读兵法,知道如何打仗如何操持军务,
只会傻傻地站岗保护上官是不行的。”
冯云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而说道:
“大人,咱们这次来西南,
京中一些少爷没跟着,以前都是他们当护卫,是不是他们升得更快?”
这个问题有些将陆云逸问住了,寒风中陆云逸捋了捋头发:
“你还是蛮聪明的,总之多学一些行军打仗之法没错。”
冯云方连连点头:
“多谢大人教诲,属下明日就去问问那姚同辰,他都教了什么,属下也学一学。”
陆云逸笑了起来,继续巡营。
半个时辰后,陆云逸带着亲卫回到军帐,
此刻已经是寅时,晚上三点左右。
进入军帐,陆云逸将头甲以及棉衣都脱了下来,感受到一股疲惫袭来。
他走至一旁脸盆前,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只觉得脸上的缝隙都在被寒冷疯狂攻击。
看了看有些干裂的手背,感受着有些滞涩的脸颊,
陆云逸走到行李前从中拿出面脂,
挖出一大块在手掌上来回搓动,最后依次点在脸上,均匀涂抹。
感受到手上与脸上有些刺痛,陆云逸才满意地坐回长桌,
拿起刚刚看完的军报再看一遍,加以巩固。
星辰淡去,东方初露曙光夜幕悄然退却,天际染上了一抹温柔的蓝灰色。
光线如同细丝穿透云层,拂过大地,使原本沉寂的军寨氛围被一股生机所取代。
一名名军卒睁开眼睛,迅速穿戴整齐,军帐的帷幕被掀开,军卒们一个个走了出来,
经过一夜的休息,军卒们精神抖擞,开始忙活。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炊烟味与清晨的雾气。
军帐中,陆云逸坐在简陋桌案旁,脸色凝重,
原本关于叛逆的军报早就放在一旁,
取而代之的是奋笔疾书,时而停顿,面露思索。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帐篷缝隙,不偏不倚地照在文书上,
陆云逸眼中的凝重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愕然。
眼前的几个大字此刻正在闪闪发光,
《大明火器革新:重塑军事体系,冲击旧制格局》
经过一夜的思考,陆云逸有些想明白了,
想要将帝国的触手延伸到各个角落,需要有强大的军事实力。
而固有的军事制度使得一名军卒的培养周期尤为长,
培养一名精锐军卒可能要不止五年,远远不能支撑镇守四方。
若是有足够的火器就不一样了,
可能只需要操练三个月,帝国对于外邦的军事代差就尤为明显,
在西南土司诸部面前,火器就是天神下凡。
陆云逸看着上面文字,以及密密麻麻的诸多设想,眼神逐渐明亮起来,
心中的迷雾被一点点驱散,至少能看到一条略显光明的道路。
深吸一口气,陆云逸站起身,心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他抬起头走出军帐。
四周的嘈杂声不停,
听着军卒低语、战马嘶鸣,
看着升起的袅袅炊烟,心中涌动着无限感慨。
一个时辰后,天色已然大亮,
定远卫城门大开,前军斥候部五千兵马奔涌而出,向西而行。
第256章 敌军不知所踪
大理府位于点苍山麓,洱海之滨,地处云贵高原上的洱海平原,
这里气候舒适,干湿季节分明,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是云南布政使司内的商贸重镇。
如今又成为昆明府的西边屏障,使得其又成为军事重镇。
因其地理位置重要,承上南北,对接东西,
大理府在洪武十六年大明夺下云南之后便开始重建,
整体规模与布局沿袭了洪武年间的形制,城呈方形,
四周筑有城墙,东、西、南、北各设一门,门上建有城楼,四角还设有角楼。
在城内布局上,大理城采用了棋盘式的街道布置,街道横平竖直,纵横交错。
城内由南到北横贯着多条大街,自西向东也纵穿了多条街巷,格局九街十八巷。
此时此刻,文昌街尽头,
大理府府衙的深邃内室被一种无形的压抑氛围紧紧包裹。
阳光虽试图穿透雕花木窗的缝隙,
却似乎也被这沉重的气氛所阻,只洒下斑驳微弱的光影。
室内光线昏黄,
知府耿军昌身着威严官服,背脊挺得笔直,背负着双手,
在铺着青石地砖的地面上来回踱步,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
他此刻眉头紧锁,
眼神中透露出烦躁与忧虑,时不时发出一声重重叹息。
青铜香炉置于房间的一角,
炉内香烟袅袅升起,缓缓飘散至屋梁之上,
又缓缓消散于无形之中,与屋内的凝重气氛交织。
都督冯诚则静静地坐在上首官椅上,身着便服也难掩其身上官威。
他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目光紧随着耿军昌的步伐移动,脸上有几分无奈:
“耿大人,你莫要走了,本将的眼睛都花了。”
都督冯诚四十余岁的年纪,与耿军昌在这西南共患难多年,
二人关系极好,说话也就没有那般顾虑。
耿军昌顿住脚步,他同样是四十余岁的年纪,
长长的胡子已经有了几分花白,
他伸出手用力揪了揪,面露烦躁。
“冯大人啊,敌人都摸到眼皮子底下了,您怎么还坐得住啊,
今早刚刚送来的军报,至少千余人的散兵游勇已经从金齿卫摸上来了,
就在云龙州与永平附近来回出没,
现在人又消失不见了,得搞的边境人心惶惶,
两地的卫所也不知该不该出兵,您倒是拿个主意啊。”
都督冯诚还是如刚刚那般云淡风轻,
只是眉宇间同样出现了一丝忧愁,淡淡开口:
“耿大人莫急,本官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着急忙慌的若是被下属见到,他们心中也要慌乱。”
这么一说,知府耿军昌更为激动,直接冲到了冯诚身前,猛地瞪大眼睛:
“冯大人,那思伦法手下的麓川兵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千多人摸了过来,不知要造成多少军民伤亡,
您又不是不知道,外围寨子的青壮就那么多,他们如何能抵挡,
到时候那些麓川兵威逼利诱,
让他们跟着一起作乱,那可就麻烦了,
到时候是惩处还是不惩处?冯大人您不用操心,可操心的是本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