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眼中的笑意便尽数褪去,转而变为了刺骨的冰冷,声音也有些冷冽:
“那都是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要找出那些商船的主人,
看看到底是谁在为这些走私船保驾护航。”
说着,陈旭放于一侧的手掌紧紧攥起,浑身散发着冷冽:
“不论他们背后是谁,都绝不姑息,断本官宦途,就休怪本官断他们的生路!!
传令下去,所有商船主人尽数抓获,严加拷问,找出幕后指使!”
“是!”
“另外派人仔细探查过往的河运记录,
通过今日我等所查商船名号记录,推测以往走私发生之日与船只。”
站在一旁的师爷面露疑惑,微微躬身,试探着问道:
“上位,若是如此查下去,可能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本官就是要引起风波,事情越大,牵扯越多,本官也就越安全,
甚至说不得会因此而立下大功。”
师爷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很快便反应过来面露笑容:
“上位之聪慧吾等望尘莫及,
那您看是不是寻找一狭义之士将此事认领,也好算作咱河州公绩。”
陈旭眼中闪过凝重,摇了摇头:
“多此一举,反倒不美,
我等蝼蚁在朝廷还是不要耍心思的好,照章办事吧,而后发出悬赏。”
“是!”
运兵船缓缓驶离河州,破浪前行,
陆云逸独立于甲板之上,身姿挺拔,
他凝视着两侧,河州城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模糊,
火光在河州的轮廓上跳跃,一点点被周围的黑暗吞噬,
天空如同被泼墨般深沉,星辰尚未显露,只留下一片深邃的蓝黑色。
四周已经渐渐落入黑暗,唯有宽阔河流上那点点灯火闪烁。
刘黑鹰站在其身侧,手中拿着一把干果,吧唧吧唧地吃着,若有所思地发问:
“云儿哥,你说那些走私的人会有什么下场,朝廷会怎么惩治他们?”
落云逸眼神空洞,声音飘忽:
“处置?怎么处置?
如今抓的垃圾船都是一些小鱼小虾,
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是逍遥法外,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垃圾船这一渠道被堵死,还会有别的渠道,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这时,李景隆笑着走了过来问道。
陆云逸回头看了看他笑道:
“当利润达到一倍时,就有人敢于铤而走险。
当利润达到两倍时,他们就敢于冒上刑场的危险。
而当利润达到三倍时,他们就会践踏一切律法、
而现在,海贸赚取的银钱以十倍计。”
李景隆与刘黑鹰都陷入了沉默,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过了许久,李景隆才悠悠开口:
“那走私这事儿岂不是永远停不了?”
陆云逸叹了一口气,神情有些飘忽:
“那是自然,总有人敢铤而走险,而且还是朝堂上的大人物。
只要朝堂上的纠纷一日不决出胜负,走私就不会断绝,
只能杀一部分,震慑一部分,再防一部分。”
这时,刘黑鹰忽然摆了摆手,将手中的干果皮一把丢入河中,
“操心这事做甚?咱们的当务之急是要去到西南,好好打仗,
将那个什么劳什子思伦法打得屁滚尿流,
到时候凯旋而归,升官发财!”
刘黑鹰的声音铿锵有力,使得陆云逸忍不住露出笑容,
而站在一侧的李景隆也露出一丝苦笑,有些感慨:
“还是你们潇洒啊,本公荣辱与朝廷系于一身,不得不想这些事.”
说到这儿,李景隆自己都不由得笑了起来,抬起手来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可他妈就是想不明白,总让人当枪使。”
如此一说,三人都笑了起来。
李景隆不知从哪掏出了一份文书递给陆云逸,露出几分不好意思,轻声道:
“云逸啊,帮我看看这份文书,这是各个战船的兵员统计,
船队在河州补充了一些物资,可如何分配,如何安置,本公是一头雾水.”
陆云逸接过文书,面露诧异:
“如此重要之物,应当等徐都督回来亲自操持吧?”
物资分配向来是一个得罪人的活计,
陆云逸此刻不免想到是徐司马让李景隆做这些得罪人的事。
李景隆解释道:“其中有一些药品以及所食所用,这两天就要用
所以军需官将其分配,让我来拿个主意,可本公哪懂这些?
所以特意来请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纰漏,
若是有人想趁着徐都督与申国公不在搞一些手脚,那本公绝饶不了他。”
如此一说,陆云逸面露恍然,放下心来:
“只看一部分?”
李景隆连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云逸不介意的话,本公想在旁观摩观摩,研习一二。”
陆云逸眨眨眼睛,合着是来偷师,忍住笑意点了点头:
“自然可以。”
“太好了!”
说着陆云逸往舱内走去,李景隆连忙跟了过去,
却猛然发现刘黑鹰还停在原地,没有跟过来。
便回头喊道:“黑鹰,你不过来一同研习吗?”
刘黑鹰将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脸抗拒。
陆云逸在一侧笑了笑:“走吧,他会。”
李景隆脸上的笑容刹那间消失,转而变得僵硬,嘴唇微抿,步伐又快了几分。
天还未亮,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而宁静的青蓝色,
几朵白云悠然飘浮,但在这未明的天色下,
它们似乎也失去了白日的明媚,变得黯淡而朦胧
就在这片宁静即将被打破之际,
应天城外那条宽阔官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
声音初时微弱,仿佛远处山谷回音,但转瞬之间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城门守卒们原本因夜色深沉而显得有些昏昏欲睡,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猛然惊醒。
他们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中映射出远处那片模糊景象,睡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紧张戒备。
他们迅速站起身,手中的武器紧握,身体微微前倾,视线眺望远方。
很快他们便看到了来人,当他们看到那熟悉的甲胄以及路,其实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守城军卒们其实很想发出一声怒吼,
但他们在城门多年知道轻重,也知道在这个时间所来之人身份定然不一般。
果不其然,下方有一人迅速脱离队伍,朝着城门发出大喊:
“申国公在此,速速开门,我等有要事进京!”
说着,那军卒便从一侧的行囊中掏出了一块令牌,将其高举。
城门守卒还在呆愣愣地看着,一时间没有反应,
而听到声音的城门守将冲了出来,连忙一脚又一脚地踹了过去,骂道:
“愣着干什么啊,吊篮!”
随着令牌升空,滞涩的大门声便缓缓响起,侧门缓缓打开,
百余人蜂拥而至,没有做任何停留,就这么奔向皇城!
距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皇城,
在经过通传后,申国公邓镇与中军都督佥事徐司马快步行进皇宫,很快便来到了武英殿!
这里灯火通明,守夜的侍卫脸色凝重,武定侯郭英手持锐利长刀,正在门前慢慢踱步,
见到邓镇两人前来,眼睛微微眯起,开口问道:
“发生了何事?如此急匆匆回京。”
说着,郭英挥了挥手,一名身穿甲胄的军卒进入大殿通报。
而郭英则挡住大殿门口,使得二人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