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夫人,夫人,少爷回来了!”
哐当!
桌椅碰撞之声随之传来,一道身影迫不及待冲了出来,
年纪不到四十,端庄秀丽,眉宇间透露着一股不怒自威,眼睛深邃明亮,此刻却布满焦急。
在见到站在原地不动的高大身影后,端庄脸庞顿时绽放出灿烂笑容,双眸闪烁着激动的泪光,那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荡起了层层涟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柳氏的双唇微启,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激动得一时语塞,她伸出颤抖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
其上一道道伤疤,异物感明显,熟悉而又陌生的触感让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绞痛。
慢慢地,她的眉头舒展开来,眼角淡淡的皱纹也仿佛因为喜悦而变得更加柔和。
但这并没有持续多久,柔和渐渐变为愤怒,但她的声音依旧平和:
“儿啊,这段时间你去哪了?”
“呃”陆云逸只觉得汗毛倒竖,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涌现:
“呃还请母亲恕罪,儿儿..儿有军务在身,不便透露。”
“好好.好.我儿长大了,都跑到关外撒野了,真不知道日后谁还能管得了你”柳氏的声音跌宕起伏,带着一股莫名意味,
陆云逸自然能听出这是阴阳怪气,连忙开口:
“母亲,进屋说!”
说完便推着母亲进了西厢房,丫鬟少女想要跟进来,但被陆云逸眼神制止,只能呆呆站在门口,她也不生气,就这么站在门口把门。
房门关上,陆云逸想也没想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母亲啊,这些日子孩子受了不知多少苦,
您是不知道啊,那北元蛮子太过凶残,
孩儿麾下不过五十卒,却要被千余人里追外赶了百里,李家那两兄弟为了救孩儿,把命都丢了,
孩儿这才侥幸逃过一劫,要不然.孩儿就回不来了!!”
陆云逸声泪俱下,柳氏眉宇中的暴戾也渐渐收敛,高高举起的手臂也缓缓放下,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重重叹息一声,连忙蹲了过来,
“我儿不哭,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都怪你那个死爹,好好的书不读,从什么军啊,等他回来让他与阎大人说说,调你去守城,这斥候不做也罢。”柳氏悄悄擦了擦眼泪。
“恐怕是不行了,娘,孩儿此行立了大功。”
“什么?”柳氏猛地抬起头:“大功?多大的功?”
陆云逸想了想:“官升三级的大功,至于是什么,孩儿不能告诉您。”
“娘知道,你舅舅是百户,这点规矩娘懂。”柳氏瞥了他一眼,见儿子还跪在地上,疼在心里,骂在嘴里:
“还不快起来,跪在地上作甚?”
“嘿嘿。”陆云逸嘿嘿一笑,连忙站起身扶着柳氏坐下,当他看到桌上的布匹与棉花时,眉头一挑。
柳氏将陆云逸的表情收于眼底,轻轻一笑:
“前些日子跟你宁姨学了一些新手艺,拿着练练手。”
“奥~~~”陆云逸也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柳氏眼睛一瞪,右手又要抬起,吓得陆云逸连忙转移话题:
“母亲!!我这个舅舅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还是个百户,比我官都大!”
“不过..等这次的封赏下发,孩儿至少也是个百户了!”
陆云逸满脸骄傲,用力拍着胸前盔甲!
柳氏白了她一眼,开始收整桌上的针线盒,似是露出追忆:
“你舅舅啊,向来是个倔脾气,你外公死后他不愿跟随为娘来庆州,而是回了清河老家,
虽说有书信往来,但也有十余年没见了。
去年他递来书信,说是承袭了叔父的军职,如今在燕山守卫当差。”
“他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也娶亲了,我儿若有机会去到北平,还要代为娘看一看他。”
陆云逸点点头,见得多了,便知道宗族的重要:
“娘,舅舅乃何名?若有机会,孩儿定带母亲一同前往。”
“他呀,叫柳升,自小顽皮,跟他名字倒是大差不差,
行了,此事以后再说,你先去沐浴,这一身怪味,倒是难闻。”柳氏嘴角含笑,淡淡说着,
却没发现儿子陆云逸早已呆立当场。
柳升?燕山护卫百户?家乡还是清河?
陆云逸的眼睛一点点瞪大,如果没记错的话,
史上第一位炮兵司令,神机营主将、安远侯、右军都督、太子太傅就叫柳升,也是燕山卫百户,家乡也是清河!!
第4章 父子二人
盥室位于陆府角落幽静之处,四周被翠竹和青松环。
室内布置雅致,青石铺陈的地面光滑如镜,带着一道道防滑的刻痕。
墙角处,一尊小巧香炉静静地散发着淡淡清香,
在盥室中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石制浴盆,其上雕刻着精细花纹,
此时,一位侍女身着轻纱罗裳,正手持木舀轻轻将温水顺着少年那坚实紧绷的肌肉倒下,
动作轻盈优雅,生怕打扰那正在闭目沉思的少年。
“柳升.柳升,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文皇帝即位后,他才发的家不对”
陆云逸猛地睁开眼睛:“不对.征交趾的时候他就是大佬了,
文皇帝即位后有些来不及了那应该是靖难的时候就荣登高位”
陆云逸的眼神一点点坚定,认为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同时心中也暗暗后悔,
这明朝大体脉络他记得,但落到具体人物,他有些记不清了啊!!
“少爷.您.您怎么了?是水太凉了吗?”侍女秋荷将小脑袋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柔声说道。
陆云逸只感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让他耸了耸鼻子,看向身旁侍女:
“秋荷妹妹,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啊”秋荷轻呼一声,耳根顿时爬满红晕,
身上轻纱微微摆动,不由自主地后退一些,但犹豫片刻又凑了回来,小声道:
“少爷,秋荷已经十九岁了,要比少爷大两岁呢。”
“知道了,秋荷妹妹,都说年纪大的女人喜欢旁人叫她妹妹,你喜不喜欢啊。”陆云逸若无其事地问道。
“若是少爷喜欢,便随少爷”
秋荷眼中春波荡漾,将脑袋一点点低下,
两鬓的秀发被雾气打湿,紧紧贴在脸颊,就连那薄如轻纱般的衣物,亦是如此。
“哈哈哈,小狐狸精。”
陆云逸放肆大笑,丝毫不顾秋荷那羞人的姿态,他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对了,我回来母亲有没有叮嘱你什么啊。”
秋荷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眨,脸颊继续飞上红晕,轻轻点了点头:
“夫人交代不能勾引少爷,若是破了身,夫人会赶走秋荷的。”
陆云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倒是觉得,母亲不会把你怎么样,
与我出征的不少同僚,与我差不多年纪的有许多,
他们大多有后,再不济也娶亲了,
为此我还经常被他们嘲笑,你也不想少爷我被他们嘲笑吧。”
“这”秋荷的脸蛋越来越红。
“等过几个月就要大战了,少爷要上战场,若是我死在战场上,我老陆家可就无后了啊,你也不想老陆家无后吧。”
秋荷的脸蛋一点点变得惨白,眼里充斥着害怕,摇了摇头:
“少爷不会有事的,张叔说少爷是难得的军伍奇才,不会轻易死在战场上。”
秋荷似是想到了什么,将声音压低了些:
“就算是少爷死在战场上..老爷夫人还年轻,不会无后的。”
“啊?”陆云逸有些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盯着有些局促的秋荷,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停在胸襟,伸出手掂量了掂量:
“你这脑袋瓜好像越来越好使了。”
秋荷脸一红,皮肤上起了一层小疙瘩,觉得少爷这个姿势有些别扭,便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
“老爷最近带回来了一些测算的书籍,让夫人传授给奴婢,
还说少爷是做大事的人,要有自己的班底,
尤其是在银钱上,最好用知根知底之人,让奴婢好好辅佐少爷。”
陆云逸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根知底好啊。
瞥了一眼秋荷,见她一脸期待,陆云逸脑袋凑近,说了句悄悄话,秋荷原本白皙的脸庞腾地一下就红了。
眼里闪过慌乱原来老爷说的,是这个知根知底。
“父亲与母亲还说什么了?”陆云逸一边掂量,一边若有所思地发问。
秋荷的脸蛋越来越红了,头脑也有几分混乱:
“老爷说,即便是这刘知州,手中无钱无粮,也什么事都办不成,所以钱财是重中之重。”
“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宁夫人总是来问询少爷与刘家小姐的事,看样子颇为关心。”
“她一个寡妇,关心我作甚?”陆云逸有些诧异,眉头微皱,最近的烦心事有些多。
“少爷.宁夫人与夫人私交甚好,又是邻舍,问一问也是应当的。”不知何时,秋荷已经挪到了石制浴盆的边缘。
“我看啊她是想曲线救国,通过我来查一查她夫婿阵亡的原因,
说来也怪,那些草原人早就被赶跑了,他夫婿还能莫名其妙死在庆州外,其内必有蹊跷。”
“那少爷,您打算帮宁夫人吗?”